第289章 289

    289.

    提到铅锌矿，很多人对其第一印象便是重金属污染和重金属中毒之后的各种不良反应。卡卡西也是如此。从三代那里得知了岭西村的非常简短的介绍之后，卡卡西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他曾经从书中看过的那些患者的症状。

    神经衰弱、神经痛、脑病、肠绞痛、贫血、骨质疏松、高血压……

    在往档案室前进的这一路上，他的脑子里便不断闪现过书本上的那一堆当初看来干巴巴现在却触目惊心的文字。尽管他还没看到岭西村民的真实模样，却也从内心深处觉得不安。

    三代的反应也有些奇怪。粗看来，这不过是某些黑恶势力挟持了某村村民干什么不法勾当，直接派他们几个人过去剿灭就好了，不至于这样如临大敌吧？

    想想三代在看到那封信时的动作表情，那种忧心忡忡可绝不是作假——难道说……不，他一定是有其他的情报用来佐证。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让三代如此心惊呢？

    卡卡西一边犯着嘀咕，一边踏进了资料室的大门，找到了一本介绍了些岭西村情况的文件出来。由于这村子被废弃早已经是卡卡西出生之前的事了，很多档案都已经销毁，这所剩无几的纸页当中不过记录着岭西村铅矿之前几年的产量、大宗矿石的运输方向和村子的人口数而已。而在二十年前被废弃后，这村子可能获得关注的点已经不存在，那么自然没人再记录有关于它的一切——于是卡卡西这一次算是白来了，根本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获得。

    可是……不对，三代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他既然知道，还想要卡卡西很快帮助他解决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能对属下直言？难道说他有什么无法出口的难言之隐……

    这也算是对他的考验。

    卡卡西有预感自己很快就会找到线索，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在档案室的长桌边呆坐了几分钟，又把那已经合上的文件重新打开，细细阅读那几行字：

    木叶8年，矿石产量多少多少吨，销往哪里哪里……

    木叶9年，矿石产量多少多少吨，销往哪里哪里……

    木叶10年，矿石产量多少多少吨，销往哪里哪里……

    ……

    ……

    ……

    最后一条是木叶14年的产量和销售方向，无甚特别。

    铅锌矿……能做什么用？

    由于从未接触过矿石开采或是金属冶炼业的人群，就算是天才卡卡西对这方面的信息也是一无所知。他想了想，决定离开档案室，到图书馆去碰碰运气，反正三代说的只是“尽快”，却并没说“马上”。卡卡西觉得，他会很快找到问题的答案，然后把一切真相都挖出来。

    幸好，他的运气没有偷偷溜走。在翻阅了几本介绍金属主要用途以及冶炼方法的书后，他看到了如下介绍：

    “金属铅用途广泛，用于电气工业、机械工业、冶金工业、化学工业、轻工业、医药业和军工业等领域。此外……”

    那张看上去一文不值的纸条上的字句在卡卡西的脑中晃过——

    “……每次有人失宗都是发生在那个矿洞里有抱炸的声音之后……”他甚至连那小女孩的错别字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爆炸……卡卡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有关于金属铅的简介中最后的那几个字上。

    军工业。

    爆炸。军工业。黑衣人。有人失踪。

    该怎么把这些元素串联起来？

    这个世界上最主要的战力就是他们忍者了吧？可是，卡卡西一时想不起他们到底在哪里用到了金属铅和锌……额，光是金属似乎有些狭隘了，那就……铅或是锌的化合物。他们到底在哪里有用到这些东西？

    卡卡西大概知道锌可以用来做钢材料的外部镀层，防锈效果很好。至于另一种……

    哦对了，他想起一个来，有时他们需要用查克拉线来制作陷阱，经常要用到小铅坠。这一点和钓鱼差不多，桢以前经常说井一前辈的父亲没事就去钓鱼，钓鱼也要用到铅坠来着——哎不对，做铅坠怎么可能爆炸嘛。

    爆炸的话……起爆符？

    起爆符是怎么做出来的？

    卡卡西飞快地把桌上那一摞书挨个插回到书架上，又按照书目索引找到了一本《现行忍具制作方法初探》。既然是“初探”，便不可能对各种制作工艺详细说明，但最起码也会有个大概的介绍。再想要详细一些是不可能的，毕竟这种危险的东西，普通人了解下就好，真要是细细讲解了肯定会培养出一堆恐怖分子来。

    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目前的起爆符一般上层封印着火遁忍术，中层使用叠氮化铅，下面封印着用量不等的□□。”

    起爆符这种东西在忍者们当中与定期发放的苦无千本兵粮丸等东西不同，属于半限量用品，这东西造成的破坏力巨大，一旦出了事故后果不堪设想。每人每次的申请数目都是有限额的。这东西的制作也不像苦无千本一样随便哪个铁匠铺就能打造，而是早已被火之国境内的几家军工厂垄断——这也是安全起见。

    难道说有人在岭西村违禁制作起爆符？卡卡西对铅矿石如何变成叠氮化铅的工艺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那些人到哪去搞□□。不过，这些信息目前为止也足够了。

    三代应该是从其他渠道得到了相关的信息，但是这种容易造成恐慌的消息毕竟不能公开，于是他指引卡卡西到档案室去寻找线索。卡卡西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单靠三代的几句话便追寻到了这个地步。现在纸面上的信息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终于便到了集合队友出发的时间。

    该找谁呢？

    消息是止水的乌鸦带来的，那么那只乌鸦一定会记得当时用它送信的女孩，所以止水是一定要去的。对付起爆符主要需要的便是水遁和土遁，这个卡卡西自己就可以处理了。还需要个医疗忍者，卡卡西心里一动，决定把夜白带上。

    夜白是日向家族的人。但由于他加入暗部后便以代号示人，导致大家几乎快忘记了他的本名叫日向琉石。在普遍性格平和的日向家族人当中，夜白也算是个异类，活泼得有点过分。可惜，最近由于家族里的那件事，他一直情绪低落，见了谁也说不出几句话来。

    身为队长，调动队员们的情绪也是卡卡西该做的事。更何况，队员时常魂不守舍，也应该对其施加适当的压力让他尽快回神，这个A级任务正合适。

    等把两名队员召集到位，也就到了整装出发的时刻。于是卡卡西吩咐两名队友带上足量的兵粮丸、饮水和武器，顶着午后的骄阳出发了。

    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拦截——除了阳光烤人冒了一身臭汗。他们都没有去过岭西村，但据情报中所言，这地方既然早已被废弃，就算是眼下又有人偷跑回去居住，重建起来的规模也不会很大。卡卡西问过止水，是怎么发现乌鸦身上的纸条，当时的情况又是怎样的。止水的回答是：

    “这只乌鸦我喂了没多久，和我还不算亲近，好几天才能见到一回。今天早上它正好过来，我看到它脚上绑着纸条，就交给三代了。”

    也就只有非常喜爱乌鸦的人才能把这些全都是通体漆黑的鸟一只只分辨清楚的吧？卡卡西想了想，觉得（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小女孩能把信送出去并让有能力处理这件事的人收到信还不会以为这是恶作剧，简直就是老天眷顾。

    当然了，任务的等级在那里，他们谁也不会对其掉以轻心。三人都已经看过了二十年前的老地图，知道这村子的具体方位，于是也没费什么力气便抵达了那附近。由于担心目的地有人警戒，夜白早就开启了白眼，但是，据他所说，这地方十分荒芜，不像是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也的确没看到什么人。

    果真是被废弃得很彻底啊……

    卡卡西已经将自己在档案室和图书馆中得到的信息有选择地告诉了两名队友，于是三人谁也没有去打野味来加餐，更没就地取水——矿区附近的鸟兽都是重金属富集十分严重的，水源也受到了污染。他们吞了几颗兵粮丸，又喝了自备的水，休整好了之后便继续往目的地靠近。

    越接近目的地，他们便越发觉得这地方的不同寻常。火之国中部的植被覆盖率绝对是几大国之中最高也是最优秀的，岭西村周边的树木倒是都显得病殃殃的。现在已经入夏，正应该是树木花草生长得最茂盛的阶段，卡卡西小队的成员们却只能看到发黄的灌木丛和荒草……是的，这里有人居住的痕迹，他们看到了东一块西一块的稻田。二十年没人照管过，他们本来看不出那到底是稻田还是荒地。但由于周边有些勉强可以称之为“小路”的脚踏痕迹，都曾经帮村里人干过农活的三人也都能分辨出众多杂草中间偶然可见的几棵黄瘦的稻苗——其实就连杂草都是黄瘦的。

    他们继续沿着那若隐若现的小路向前行进。随着越来越深入这片奇怪的土地，他们终于看到了成片的庄稼地。不用夜白提醒，他们也发现了有人弯着腰在地里干活——这种天气下农民们为了躲避烈日，农活一般都在早晚天气稍微凉爽些的时候才干的。于是三人隐蔽身形，慢慢往前靠近。离得老远他们便听到了前方传来的交谈声。

    “……今年的收成也不知怎么样呢……”

    卡卡西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些低矮泛黄的稻苗，心想就算是到了收获季，他们也根本收不到多少粮食。这片耕地与木叶周边那绿油油的稻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不都是一个样，年年如此啊……”

    “哎哎，直人你们俩等等我，我腿好痛，让我歇会……”

    走在前方的两个人回头看了看落在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催促着：

    “大家谁腿不痛？快点走，到家了再休息，别磨蹭了！”

    那三名岭西村民（应该是）沿着田边的小路蹒跚而行，看起来腿脚似乎都有些问题而用手里的锄头当拐杖用。卡卡西三人的视力都非寻常人可比，离得老远便能看到那三位村民看着四五十岁，脸色黝黑，满面风霜，瘦骨嶙峋。最显眼的是他们的手。那几双手骨节粗大变形，从手腕到手背上都凸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包块，看着就像是被什么外星虫子寄生了一般。三个人一边慢慢地向前走着，一边时不时地龇牙咧嘴一下，似乎光是“走路”这一项最简单的运动都能让他们痛苦不已。

    卡卡西小队在这片勉强可称之为稻田的土地边上的树林中隐藏了足足一刻钟才终于目送着那三人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止水和夜白面面相觑，等待着卡卡西这个队长下达下一步的指示。三人眼中的神情都掺杂着震撼和惊骇。

    “这里太封闭了，我们没办法变身潜入……一定会被人认出来。”卡卡西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其实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先找到这些人的聚集地吧，找到后就隐藏在那附近，见机行事。”

    他们几乎可以确定岭西村民们靠那双腿脚根本走不了多远，其实就算是走出去了他们又能干什么？在身体已经被侵蚀到这种地步的情况下，他们有极大的概率挣不到钱，也就无法维持生活——这便让那封信的可信度一下子提高了几十个百分点。试想，没有人不想活下去，可是，当他们自己无法制造出足够的粮食时，“黑衣人”们只要予以小利就足够驱使他们去做任何事了。

    卡卡西突然想到了那早已消失的伊布里家族。眼下的场景与那时何其相似！当初的那三四十人已经被大蛇丸屠戮殆尽，而岭西村的人呢？如果卡卡西三人查明了真相赶走了黑衣人，村民们是会自生自灭，还是会怎样？

    现在考虑那时的事未免有些太早了。卡卡西一边带着两名队友向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慢慢前进，一边努力赶走脑子里的悲凉感觉。他只希望这一次的结果与上次截然相反。

    他提醒着队友们：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数，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千万千万不要食用这里的任何物品，水也不要喝。虽然三代没规定我们返程的时间，但我们补给有限，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不能耽搁！”

    开玩笑！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看到了村民们的惨状，哪里还敢冒着摄入重金属的危险胡乱吃喝？虽然这一点点其实对他们的身体影响不大，但他们必须以这个危险当成他们身上的压力才行。三代已经说过任务内容非同小可，这也是他们需要抓紧时间的一大原因。

    月亮挂上了枝头，炊烟的味道顺风而来。他们终于抵达了这次任务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