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359

    359.

    人们似乎总会对年轻人更宽容一些。岁数大的人犯蠢的话，得到的经常是鄙视的目光和抵触的反应。

    卡卡西还没到二十，却经历了太多太多。究其原因，一切的开端便是那最可怕的战争。他的父亲在二战期间由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选择了挽留队友，却被本该维护他的队友逼迫自杀；他的队友们在三战当中战死，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连他的老师和师母，也双双阵亡在了九尾的尖牙利爪之下——如果不是他们的牺牲，有生力量尽毁的木叶和火之国必定会再次被战争的阴影笼罩。在这个丛林世界当中，不会有哪个“友邦”当真对突然陷入困境的国家认真施以援手的，他们只会像等待猎物死去的秃鹫一般在旁边虎视眈眈罢了。

    所以，卡卡西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宇智波家族的做法。

    宇智波家族堪称世界上最老牌的家族了，他们在这世上存在的年头要比眼前这个年轻的木叶村，甚至比火之国更长，长到忍者历史的尽头。所以，宇智波家族经历过历史上的一切艰难时代，他们的族人肯定要比其他人更加了解战争。有了这个前提，卡卡西便难免产生疑惑的情绪。战争意味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人们流离失所，面临的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危险——既然如此，宇智波家族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一场只要略微失误便会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选择呢？

    这是一场豪赌。而卡卡西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赌博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在这张牌桌上，就算是宇智波家族也只能show-hand。一旦输掉（其实现在已经输了），宇智波家族便将面临木叶村的报复，通过各种方式。嗯…三代不可能对宇智波家族赶尽杀绝——这相当于逼着他们造反呢；更何况，这么一个大家族，哪怕犯了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却依然是守护木叶村的中坚力量。他们被处理了，火之国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去？要知道，周边的那些国家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啊！

    所以，这难道就是宇智波家族打的如意算盘？他们算准了木叶村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因为现在的木叶，如果想要干掉宇智波，基本相当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宇智波们可都不是吃素的。就算是木叶破釜沉舟干掉了宇智波，自己的战斗力量也会被严重削减，在国际上的地位便会降低，说不定还会被卷入到新一轮的战争中……

    不得不说，如果卡卡西的设想成真的话，宇智波们还真是够深谋远虑的。而且，这一切就算是摆到台面上来说，也称得上是一种阳谋——他这种年轻气盛的小青年都能想到的事，村里那些高层们会想不到？

    总之，在卡卡西尚未察觉的情况下，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第一次对政治的深入分析——结果不很愉快。但是，作为木叶忍者的一员，他觉得自己还是做好本职工作也就罢了，无论是三代还是团藏，应该都会有他们对村子形式未来走向的安排吧。自己这种粗浅的分析不大成熟，还是不要在领导们面前露怯的好。

    然而，长宁死在了他的手里。

    不管他愿不愿意，事实都是如此——好吧，桢和天藏给了他很大帮助，但那最后一击依然是他发出的。而且，在那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回收了长宁那两只宝贵的写轮眼外加尸体。他确信，宇智波家族就算不会在这种时候对他搞出什么事来招高层们的眼，也必定会在尘埃落定之后找他的麻烦。宇智波家族可没那么好说话。

    这种任务过后产生的副作用当然不会让他太过困扰，事实上，他现在满心期盼着宇智波们收到的消息当中（长宁久未归来，宇智波们肯定已经有觉悟了）能把他当成是杀死长宁的罪魁祸首。他可不想让桢和天藏去面对整个宇智波家族的压力，有他一个就够了。反正……反正当年的他不是也经历过类似的事嘛，算是有经验了。

    到了现在，卡卡西才发现，当他真正陷入困境的时候，桢似乎总能和他在一起。当年在医院的病房当中，她是唯一一个敢于直斥宇智波的人；而这一次，尽管事情尚未严峻到需要她出面的地步，可卡卡西确信，如果桢得知了宇智波家族可能会对他采取什么报复行为，她是绝对不会让他独自面对的（说实在的他也很不想和她共同面对这件事）。

    所以无论如何也该想个办法，不让这件事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的安全可比什么都重要。

    哦，对了，宇智波家族经过这一次的事之后应该也会老实很多。毕竟，谁又真正想要如此作死呢？宇智波家族内尽管高级忍者众多，可更多的还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策划阴谋不一定有他们，回头被清洗却总会有他们一份。富岳族长肯定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对吧？

    卡卡西觉得自己的思路很正确，于是那自从接到任务之后便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少许。然而，也许是放得太松了点，连续三天，他都做了同样的梦。在梦中，他和桢一起做了不少羞人的事，每到梦醒，他都会觉得脑袋发胀，而且需要用凉水好好洗脸才能让那热度消退，这几天他也不敢再把从前负责□□的帕克召唤出来免得又被调侃。可惜，就算他在梦里什么都敢做，在现实当中，他依然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懦夫一个。

    喂！他马上就十九岁了好不好！已经成年好久了当然什么成年人的事都该做了！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过急切了被她当成变态啊？看看上一次，虽然她也同样喜欢着他，虽然她那时也没怎么态度激烈地拒绝他…但是！只要她不想，他就不能轻举妄动，这是对她的尊重，也是一个男人负责任的表现啊。

    卡卡西可不想就为了一时之快伤害到她，一点点也不行！

    只是，他控制得了自己的行为,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啊…

    这天正是卡卡西的十九岁生日，可惜，这个日子并没有给予他应得的优待。从早上开始，卡卡西便一直心气不顺。

    当天早上，他没做梦，也没有心怀不甘地醒来。他睡得很好，可是这种“很好”让他的心情并不美丽。毕竟，自从上次看着桢带了一只写轮眼跑去“根”总部，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两个人再没见过面，他只能在自己的梦中寻找些许安慰——现在梦都没了，卡卡西当然不满意。

    然后，他想到今天过生日，他十九岁了。通常来讲，在某人的生日这天，朋友们应该会过来给他庆生再送他礼物，搞个热热闹闹的聚会。当然了，对于忍者们来说，“生日聚会”这种东西一向可遇而不可求，谁赶上了或者赶不上都是正常的。看看，上一年，他刚成年的那个生日虽然根本无人参与……可后来自来也大人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慰藉（各个层面上的）。然而今天，一向不矫情的卡卡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一切都不对劲，甚至还产生了一种略委屈的感觉哪……

    这可实在是太少见了！

    这种只能证明自己非常脆弱而且越想越就会越脆弱的情绪让卡卡西不免全身恶寒。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毕竟一个成年人，同时又是个忍者，他很清楚自己乃至于大家的职责所在。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而已，朋友们赶上了便为他庆祝，赶不上也向他送出了祝福，干嘛要搞得好像是什么特别的纪念日一般必须所有人（或者某些人）都出现才行？就算是他自己，难道就能在有人需要他的时候随叫随到了？

    嗯……热闹的聚会也许不太可能，那几个人吃顿便饭也好……额，或者，或者有一两个人过来和他说句生日快乐也好……要么就不说生日快乐，露个面也好啊……

    就在他祈祷着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身边会出现某个熟悉身影的当口，还真的有人出现了！然而这次他不得不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拜错了码头，或者说，幸运女神肯定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为了满足他的小小要求，便随手抓了个人过来……但这个人选……

    今天没有任务。卡卡西的常规活动便是到暗部报到，给手下们安排工作，了解一下他们目前的动向以及心理情况，发现有人需要心理疏导的就顺便充当一下心理医生的职务——其实就是和他们聊天。尽管卡卡西不怎么喜欢这工作内容，可每次也都尽职尽责地完成了。不过这一天，也不知道大家今天是怎么了，在晨会结束之后便一哄而散，搞得卡卡西有些措手不及。

    众暗部们还不知道，今天的卡卡西队长可是很想要和大家好好聊天的呢……

    尽管觉得略无奈，卡卡西还是暗笑自己的反常。作为一个合格的队长，他还是cos了保姆，把被众人弄乱的休息室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后，他离开了火影办公大楼，打算到训练场挥洒一下热血（说不定还能碰上阿凯和他过两招呢）。

    然而在路上，他便被人叫住了。

    “卡卡西？”

    他回了个头，发现叫住他的人是止水。事实上，这几天这位暗部当中唯一的宇智波并没有出现，卡卡西从三代那边得到的官方消息是宇智波家族有某些重要事务需要这位年轻的天才处理，那实际原因不说也罢。所以，在刚刚看到止水那略疲惫的脸庞时，卡卡西脑子里蹦出的第一条信息便是——宇智波的事务处理完了？

    然而电光火石间，第二条信息便紧接着蹦了出来——终于来了。卡卡西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介于“终于知道了死期”和“不知道会怎么死”之间的复杂情绪。当然了，死是不会死的，可他还是对马上就要面对的人或事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卡卡西？”止水快步赶上了他，双眼下方的暗影很明显，“那个……额，一会有事吗？”

    卡卡西和止水除了暗部当中的合作并没有太多交集，他确定这家伙并不是特意跑来要给他办生日会的。于是，卡卡西摇了摇头。

    “那个……富岳叔他，请你过去吃顿便饭。”止水犹豫着开口，表情活像是马上要挨领导批评一般视死如归，“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这就走吧？”

    卡卡西说了一个“好”便转身跟上了止水的脚步。事情明摆着，族长大人请喝茶……哦不，是吃饭，还特意让止水在大街上拦截他，尽管止水的声音不大，并不会引人注意，可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谁又敢说村里高层们不会关注宇智波家族的一举一动？话说回来，他这样一个从上到下都打上了三代一脉烙印的人被大张旗鼓地邀请到宇智波家族中，想来这位族长大人也是打算以此达成什么目的吧？

    拒绝是不可能的，这不是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就算是没有之前的事，富岳族长也是他的长辈。

    两个人一前一后，速度并不快，他们穿过了木叶，一路上自然会被不少人看到。然而卡卡西无暇顾及这些。他们走进了宇智波家族在村北，也就是靠近训练场的驻地，有几个黑发黑眼的宇智波族人好奇地望向了卡卡西这个外族人，忍者和平民都有，估计也是在心里犯着嘀咕，猜测着他的来意。

    在得到了带土的写轮眼之后，卡卡西到宇智波家族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就算是为了研究写轮眼的用法，他也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时候都是在自己摸索。也许，他只是想要通过这种略显幼稚的方式来避嫌，同时也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罢了。

    止水带着他深入了宇智波家的驻地。这片驻地的确不小，更像是一大片“社区”，甚至还有独立的商业街，街边有不少店铺正在营业。卡卡西一路走过去，耳边充斥着“今天新到的大米，味道可好”，“给我来二斤不太硬的牛肉”之类的吆喝声。他的余光扫到有个白发老太太正在颤颤巍巍地把摊位上的橘子一个个摆放好，同时也闻到了橘子的清新香味，禁不住转过脸去多看了一眼。之后，他又快步跟上了止水，一直到商贩们的叫卖声都消失了，两个人停在了一扇油黑大门前，止水开了门，把卡卡西让进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