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
她这是到了哪里啊?
这里像是一个小镇,然而规划布局和木叶全不相同——也和她所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相同。在木叶,最偏僻的街道,那房屋的配色和装饰风格都很一致,顶多是细节部分会有区别。然而,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整条街道被设计得毫无大局观。每一栋房子都有自己的独特风格,颜色也杂乱不堪,比如街口这栋房子是浅棕色的外墙和棕红瓦片,隔壁立刻接了一栋深棕色好像个巧克力脆皮雪糕一般的房子,再往下风格突变,那是带了个大花园的天蓝色小别墅……其实这些房子单拿出来都不难看,可硬把它们凑在一起,那感觉就活像设计师犯了神经病似的。
尽管深知这一次自己恐怕再也无法逃脱,可面对着这么一个怪里怪气的地方,桢的好奇心依然占了上风。她划动自己的触手向前飘过,瞪大眼睛挨个查看着这些房屋,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亲近感。
这种感觉是不应该出现的。按理说这里是团藏大人给她的紫色卷轴,这里出现的一切也都是卷轴中的造物,她从未接触过这个卷轴,又怎么会觉得这其中的东西对她产生了吸引力?
然而,她的理智在告诉她这里很危险,她应该赶快找到出口让意识和身体合二为一,不然的话,她一定会饿死在外面;可是感情上,她居然觉得——这里似乎挺有趣,如果能探知到这的秘密,应该会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好事来着啊……
可这是不对的啊!
这是什么地方?归哪里管辖?她会不会早已经脱离了卷轴的范畴,穿越到某个穷乡僻壤的小镇子上去了?额,不对,她现在可还是黑豆形呢好不好?
很快有人出现解决了她的疑问。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桢赶快回头一看,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满头黑色炸毛,可额前却很非主流地弄了一撮白毛,大眼睛,小嘴,塌鼻子。他把两只手插在兜里,正回头冲身后某人喊着什么“改天来找你玩”,等他终于有功夫好好走路,便一眼看到了飘在他面前的漆黑章鱼——桢双眼的高度和他差不多。于是一人一章鱼就在大街上面面相觑,这画面看着还挺和谐似的。
“你……你是?”这人上下打量着桢的纺锤形身体和细长的触手。可让桢诧异的是,这要是她自己在街头突然见到一条和自己一般大的章鱼,肯定会被吓死,然而这人丝毫不觉惊讶或是恐惧,相反,他还饶有兴致地直接开口问她,倒也不怕人/兽语言不通什么的。
还没等桢回答,小青年突然一拍大腿,上前抓住了她的一条触手叫道:
“你是刚从外边进来的对吧?我说我对你的气息不熟呢!哎呀真是好久都没有新人进来了……你是就长这样吗?还是说洞察之眼已经进化到动物都能拥有了……”
目瞪口呆了半天的桢终于得到了一点点有用的信息——这人是知道洞察之眼的存在的!于是她赶紧压下自己一肚子的问号,呆呆地重复着:
“你知道洞察之眼啊。”
小青年拎起她的一条触手在面前晃了晃,像是在确认那上面有几个吸盘一般,桢不满地赶紧把触手抽回。他冲她咧开嘴笑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哎你既然会说话应该是个人吧?别弄出这幅鬼样子,赶紧变回来啊!”
变回来?这是让她变成自己本来的模样吧?可是真的可以吗?桢犹豫着,可当她的脑海当中出现自己那一贯的样貌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正踩在地面上,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恢复成了人形。
这好像也对,毕竟精神力可以千变万化,她其实变成谁都行。
小青年又哈哈一笑,他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还是人形看着顺眼!挺漂亮一个小姑娘,口味还挺重,居然要变章鱼……触手系么……”
饶是桢从没听说过什么“触手系”的传说,但看了这小子满脸猥琐表情,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初来乍到的她并不敢破坏安定团结,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她刚想提问,小青年突然敛了笑容,正色道:
“小姑娘,我可不想调戏你,只是看到你那章鱼形才想起这个词而已。我们这里没多少人,一直都很和平的,你别想着秋后算账啊!”
咦,她不过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她刚刚想到“他怎么知道”时,一段意识突然刺进了她的脑子:
“你是洞察之眼的所有人,我也是啊。”
……
……
……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然而她存在在这里的仅仅是精神而已,所以根本就不会感觉到头晕目眩之类的惊恐副产品,再加上那小子还在不停地向她传递着,同时嘴里也在唠叨着“有什么好吃惊的,能在这里活下来的全都是洞察之眼啊,”“别紧张别紧张,我们才是同类呢好不好?”“你再不想点什么我要当你是傻瓜了知道吗?”……她费劲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努力清空大脑。
这里居然有洞察之眼的所有者?而且“全都是洞察之眼”?这个地方是为了让他们幸存的庇护所?团藏大人把这卷轴交给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她找到同类?
“团藏大人?”那小子突然问道,“他把这卷轴给你的?你在外面对他应该很有用,所以我觉得他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当什么用,这才让你拿到手的。”
“你什么都知道啊?”
被人当了半天傻瓜,桢也难免觉得心里别扭,她忍不住在脑子里回了他一句。小青年耸了耸肩:
“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洞察之眼嘛,无聊的忍术也只能干这个用。”
嗯……的确有点无聊的样子。像井一老师和团藏大人,无不告诉她要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然而,她自己却知道,一动念便能探知到别人的内心,其实真的很没意思。
“这地方是给我们准备的吗?”
两个人站在街头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却并没有见到有其他人凑过来,就连过路的人都没有,桢暗暗记下这一点,预备着找出个答案来。
“算,也不算。我们这样的人到了这里还算过得挺好,可没有别的人就怪没意思的——对别人来说就是坟墓了,不是洞察之眼根本活不了……我们也出不去。”
在说到这种话题时,本来应该伤感的气氛却并没有伤感起来。那小子依然笑得如阳光般灿烂,就好像只有几个人留在这里让他十分幸福一样。这又是为什么?桢简直越来越糊涂了。她决定过一会再考虑刚才他所说的“出不去”的问题。
“没事的,时间长了你就懂了。”小青年十分亲热地冲她眨眨眼睛——他的眼睛居然是正常的!为什么???——“其他人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好容易来了个年纪小的,以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玩了!”
这话让他说的!青年男女没事可别在一起“玩”!容易出事!其他人都老气横秋?七老八十了?可桢明明记得井一老师说过洞察之眼的人顶多也就活到三十来岁,能老到哪里去?最主要的就是,他说的“时间长了”是什么情况?她可不想在这里待着!
“哎哎哎,你看你又瞎想,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才不是真要跟你有什么呢!其实这里生活很好的,我给你演示一下你就知道了!”
桢“哎”了一声,但并没有成功阻止兴致勃勃的小青年。他一转身便身姿轻盈地走进了第二栋那座巧克力色的房子里,速度快得就好像用上了查克拉一般——这倒无所谓,毕竟洞察之眼的所有者都是忍者,然后,就在桢在纳闷他到底去做什么了的当口,那如同一支美味的巧克力脆皮雪糕一般的房子形态突变,在一秒钟之内就变成了一块上面还点缀着一颗鲜红樱桃的奶油蛋糕!而且,房前的草地也同时变成了一大片挂着雪白糖霜的薄脆煎饼,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
正当她目瞪口呆时,那小子又像刚才一样,风风火火地从门里冲(或者说是飘)了出来。他挥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又冲桢调皮地眨眨眼睛。
“怎么样?还不错吧?”他笑道,“我喜欢吃东西,所以总是爱把房子变成各种食物……别惊讶,你也可以做到哦!”
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桢受到的震撼一个接着一个,她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生活在了梦中——虽然她这些年再也没有做过梦,然而,眼前的一切,明明只能存在于梦中!可是,可是,如果真能像这小青年所说的,她可以创造出这些东西的话……是不是代表……她也可以创造出一个凛来……
小青年好奇地问了句:
“凛是谁?”
“与你无关。”这大概也是桢第一次对洞察之眼感到无奈,虽然她拥有着窥探人心的本事,但是自己的内心被别人窥探就不那么好玩了,“我刚才看出来了,你在这里也是飘来飘去的,你也只是一团精神力罢了。对不对?”
这话刚一出口,桢便有些后悔。这算不算是拆穿了这小子的本质?万一他是这个世界的大boss怎么办?被拆穿之后,眼前这个蓝天白云看起来如同童话世界一般的地方会不会马上消失掉,变成一片恶臭的硫磺血池?
出乎她的预料,这小子的笑容并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向。他点头道:
“没错啊,你不也是吗?哎哟,你不会吧?外面那个臭皮囊有什么好的?我从出生就想摆脱它了好不好?”
嗯……对绝大多数洞察之眼的所有者来说,身体这个东西的确不值得留恋。就像她,如果不是遇到了井一老师的话,恐怕这会也是趴在病床上的时间更多些。话说回来,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但目前为止除了身体弱一些,得病的机会倒比从前少了很多的样子,这应该是件好事的吧?
“看看,我们在这里可以做很多事,就像真的活在人间一样!额,除了人少了点……可我们的生活比从前在外面强多了!在这里我们什么都不用怕!就不用出去了!”
“人少……你就做个人出来呗,”桢喃喃道,她还在想之前把凛做出来的事,“那么大个房子都做了不是吗?”
小青年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耸了耸肩道:
“这个不行,我们做不出人来。如果我有那能耐,就不会天天想找那几个老古板玩了。唉,这么一想,在这里生活什么都很好,就是有点孤独。不过现在你来了,我想我以后能开心一点吧。”
她来了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
不对!她来了,其实很能说明问题!
“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你们当初都是怎么进来的?”这小子刚才一直在说“那几个老古板”什么的,很明显,这里除了他们俩,还有其他的洞察之眼。
难道那几个人有和她一样的际遇,都是在研究卷轴的时候不小心被吸进来?会这样巧合吗?如果不是的话,他们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他们身在其中?团藏大人说过,这卷轴是用来封印活人用的,这小子刚才可是说过,“不是洞察之眼根本活不了”,那么,会不会代表,这卷轴封印其他人时,便会直接杀死那人,而洞察之眼们却由于精神力太过强大而被封印其中?
“哇哦,你好聪明,这么短的时间里想了这么多事!”那小子赞叹地道。
桢看了他一眼,心里微微觉得可怜。她在想自己今天终于见到了一个还活着的(算是活着么?)的代表性同类:二十几岁了思想还很幼稚,看样子头脑也略简单,可想而知,之前大概率是被某个心机上司“圈养”起来的吧……
“喂,我好心好意给你解释,”小青年不满地叫道,“你怎么还骂我?”
桢摇了摇头,决定不理会他的些微怒意——明摆着,这小子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就算他因为熟悉环境占据了天时地利,可她也不会差太多吧。她继续问道:
“跟我说说,你当时是怎么进来的?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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