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发出金属撞击的闷响。
法拉利的车速却未迟滞,一个轻转弯后又瞬间拉回,
它流畅完美的凌越了挑衅的黑色宝马,把所有喧嚣全抛在身后。
夏羽寒的脸还埋在东东的腿间,什么都看不到,也不了解发生了什么。
她只惊觉到一件事:
就算东东车好,但他是不要命的危险驾驶!
车速终于回归平稳,她才挣扎抬头,不太确定刚刚发生了何等灾情,只知道原本紧邻威逼的黑色宝马消失了。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明明听到砰的好大一声,肯定是撞到了。
但东东又像没事一样?
她错过了什么剧情?
怀著追根究柢的精神,她半靠在东东的胸膛,努力往后望。
但红色法拉利顺畅急驰,眼前一片空旷,几乎没有前后车了。
夏羽寒忽然觉得细思极恐。
肇事逃逸是违法的!
“刚刚谁撞到谁?”
“哦,他们被我吓到自撞护栏。”东东轻描淡写,“没我的事。”
其实东东自己的车,比黑色宝马贵了近五倍,就算有些微车损,他也不怎怕。
但夏羽寒还是觉得毛毛的,她看著东东的脸,欲言又止。
“小冷。”东东含笑回望。
“啊?”
“想约吗?”
这问句来得莫名其妙,夏羽寒却感觉自己手掌下面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
像自有生命似的,带著野性。
那触感,不禁令她想到,好像她摸路边的小猫咪一样,轻触时觉得热热软软的,
稍微用力抚按,那坚硬的脊梁就藏在温软之下,透出挺拔与力量 ─────
那啥?
她赫然发现,自己的手就握著人家的不可描述,不偏不倚。
“…………”
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而且,它还忽然动了一下!
夏羽寒吓得缩回了手,勉强挤出一句感想,以强调内心的唾弃:
“不想约!感觉很变态。”
你摸我,还说我很变态?奇怪了。
东东暗自好笑,这回彻底展现绅士风度,安安静静不回嘴。
夏羽寒正襟危坐,重新系好安全带,又把两手交叠,搁在雪白的裙摆,惟恐再度摸到感觉很变态的不明物。
接近交流道口,车流开始增加了些,跑车性能再好,也无法全力施展,车速也缓了许多。
尴尬的气氛一过,夏羽寒的思绪再度活动了起来,认真想自己的事。
东东说半夜以思蛊偷袭她的不明强敌,是天枢宫的仙官,
为了掩饰身分和犯案动机,才用了类似盖布袋的诡异方式。
“欸,那天枢宫不会攻击白心琪吧?修玉就是天枢宫的按察使啊。或是说,白心琪对我有内疚,自己良心不安了??……
不对,那你叫老师报警找白心琪做什么?她应该没事吧?”她一连抛出好几个问句。
“白心琪是我弄走的。”东东说。
“什么意思?”
“白心琪不滚远一点,我怎么出手狩猎?”东东冷言:“没弄死她已经很好了。”
“你弄的?你怎么……”
怎么弄的?
说实话,即使夏羽寒就在现场,但完全看不出东东作案的痕迹。
白心琪看起来就是自己走出去的。
如果要勉强说哪儿有蹊跷,仔细一回想,白心琪跳下床的时候,肢体直挺挺的,
开门的动作也不太利索,倒像是古老港片里面的僵尸,僵硬的奇怪……
白心琪是十分驾乩身,像个容器似的,
但主神修玉平常并不怎么玩上身之类的伎俩,只是在白心琪周身设了防御,还加上天枢宫印的签名,避免被孤魂野鬼乱入。
仙界在人间势力遍布,能够这么不给仙官面子的势力,就只有……
名义上,号称永久中立的冥王阎摩。
“某个冥府高干帮忙的,总之,我欠了他人情了。烦。”
车速渐缓,东东一边抱怨,嘴角却微微扬起:
“你害的。”
夏羽寒越听越疑惑,
发生在她身边的灵异案情,似乎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好似各方手上都拥有一小片拼图,只见冰山一角,却无人能窥探全貌。
掌握更多资讯,就意味著有机会取得更多的主导权。
她追问:“那、那白心琪到底去哪里了?不,你把白心琪怎么了?”
“天,你还把白心琪当好友?你能不能多关心自己一点?”
东东拄著额角的手指一缩,无意识抓紧自己头发,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救到你?就是因为白心琪在你旁边!白心琪体内有谍目──────”
吧叭叭吧吧叭叭叭叭吧───────!
又是一阵急促的喇叭连响,两人的灵异话题再度被刺耳的噪音中断。
刚刚自撞护栏的黑色宝马,竟追了上来,打算卷土再战。
尚隔大老远,对方就开始猛按喇叭,惟恐被忽略存在似的,
这可苦了其他车辆。
黑色宝马再后头猛叭,气焰高张,加上紫绿沙马特头不断探出窗外叫嚣、诅咒对方祖宗,
这种嚣张行径,倒是搞得沿路的正常人都胆颤心惊,纷纷减速或改道,以免惹祸上身。
黑色宝马便趁隙蛇行强钻,一副谁被撞到谁倒楣的逞凶模样,
好不容易推推挤挤的杀出一条路,紫绿毛就把音乐开到最大,嚎叫欢呼。
夏羽寒抓住东东衣角,低声娇叱:
“东东,不要理他!”
东东没有回答。
但黑色宝马已然逼近,就在邻车道作势逼车,
东东乾脆闪开,又换了车道,轻踩油门,再度加速,
沿途还有其他车辆,就算法拉利性能再好,也无法全力施展。
他不想妨碍其他用路人,所以照旧平稳开著。
但黑色宝马不轻易善罢甘休,
他们追了好一大段路,却发现不管怎么缠斗,都无法超过东东,
追得实在恼火了,黑色宝马乾脆把油门踩到底,极度恶意的往他们车尾狠狠撞上来,作为回敬。
吧叭叭吧吧叭叭叭叭吧──────!
有点熟悉的改装喇叭,再后头响起,伴随砰的一声巨响────
这回,连坐在跑车内的夏羽寒,都被用力一震,忍不住尖叫起来。
东东嗤笑一声,神色从容如故。
但夏羽寒惊恐的转头张望,这回总算看清楚了:
BMW内坐了三名黑衣人,除了紫绿色沙马特头以外,后座还有一颗漂坏的金毛头,举臂挥拳示威。
而宝马驾驶也摇下车窗,露出一张满脸横肉的恶煞脸孔,一边用当地土话怒吼,破音问候东东的高堂:
“干拎娘咧!好胆别走!下车谈判!”
天,这组傻逼居然没完没了?
要来一场The Fast And The Furious公路武斗?!
夏羽寒吓坏了。
但东东毫不减速,微开车窗头也不回,只是帅气的扬起中指。
一个礼尚往来、贵在真心的概念。
“东东!”
“不是我啊。你看,是他想约?”东东坏笑:“你们都想约我,我好困扰。”
夏羽寒简直想掐死他。完了。又要出事了。
她的通灵人生果然充满灾难。
现在,又加上东东这么一个霸道偏执不讲理的超级灾难源。
…
无视后方的叫嚣狂嚎,东东一点也不恼,又轻巧的把车窗关上。
夏羽寒啧了一声,秀眉紧蹙的瞪著他,一时却寻不出什么话来骂。
东东仅以手指轻点方向盘两下,便止住了夏羽寒的欲语还休。
他嘴角又恢复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彷佛双方真的下车打一场也不在意的样子。
即使威胁紧追在后,东东的车速依旧稳定流利。
反倒是夏羽寒急了。
刚刚一瞥,黑车上那三人,那惯性操脏话威吓的声口,驾驶刺青半甲的粗壮胳膊,那逼车蛇行撞人、完全无视其他车辆的逞凶,
摆明就是无聊的帮派小混混,专门吓唬良民的那种,还特别吓夏羽寒。
夏羽寒是高知家庭教养出来的,从未遇过这种地痞恶煞喊打的野蛮冲突,
她离这种角头流氓特别远,从小一边内心鄙夷一边表面远之,还谨守著”不要正眼直视这种人,不然低自尊的他们就会感觉被挑衅而冲过来”的乖宝宝信条。
东东搞什么鬼?他不怕?
夏羽寒以眼角馀光打量身旁的他。
他像是出门随手抓了一件T-shirt套上身,头发还微乱著,衣下藏著精壮却不过分惹眼的身材。
他的手臂轻松搭在方向盘上,每一分都像希腊雕刻,有著经过精细美感计算的肌肉线条。
艳阳穿过前头的挡风玻璃,在东东身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辉。
东东不在意刺眼的烈日,但夏羽寒的目光却像星光,亮晶晶的洒在他身上。
灼灼的,又凉又烫。
他下意识防备了点,以左手环抱自己的右臂。
“你在想我。想我的身材行不行。”
听到这句话,夏羽寒简直想翻白眼。
”我是在想,你,要怎么打赢后面三个脑残!”
“哦,这简单。”
车潮壅塞的路段已过,眼前再度豁然开朗,不远处,就是笔直延伸的中沙大桥。
车少人稀,东东微踩油门,开始加速。
后头的黑色宝马驾驶,也卯足了劲,无视车价差距,打算天长地久追著他们尬车竞速。
两车一前一后急驰,天边积云渐转浓重,隐隐电光闪动,
忽然,一道闷雷轰隆响起。
东东倏地一个急转弯,直接跳开车流,往空旷的路肩驶去。
黑色宝马驾驶向来横习惯了,又仗著自己带了两个小弟,像鬃狗追逐猎物一样,逼车逼得正起劲,
反正无脑猛冲就是了!
万万没料到,东东忽然离脱战局,爽快接受下车单挑的提议。
等到壮汉驾驶回过神来,黑车早已盲目的飙出老远一大段,一时还煞车不住。
他往后照镜猛望,却见法拉利慢悠悠的在路肩滑行,停了下来,
敌方还在错愕之间,
东东已再度按下车窗,慢条斯理的向三名恶煞远远招手。
“不是要约?”
三名恶煞看得青筋暴起,偏偏公路上无法回转,
后方车辆一台接一台,黑色宝马想来个发夹弯直接掉头也不行。
场面竟然瞬间被反客为主,宛如没胆下车决斗的是他们自己。
输人不输阵,黑车上的三人只好再度探头出窗咆哮:
“干拎祖妈鸡掰咧!你尬拎北等著!!你等著!!!好胆麦走!!!”
到底是谁在走啊?
东东无奈的耸肩。
他一点都不想因为跟傻逼竞速而影响其他正常用人,这样做最好了。
夏羽寒忍不住娇笑鼓掌:
“你聪明。好了,趁他们下交流道重新回头时,我们就放鸟他们,快走。”
东东却偏头,想了想,
“这不好,有架堪打直须打。难得。”
夏羽寒本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想不到东东真打了临停闪灯,让后方来车可以大老远就看到,绕开别误撞。
他把车子停妥,便从置物箱中,翻出厚的车主手册和保险单,一条一条阅读起来。
“嗯,我记得没错。50驾驶人伤害及医疗保险,51A乘客体伤责任险,33第三人失能责任险......我都保了。”
红灯一明一灭闪烁著,夏羽寒只想跳车逃亡。
她一点都不想用到什么乘客医疗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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