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月一见云清寒就疾步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清寒你没事吧?”又看见她肩膀的位置衣服破了忙问:“哪受伤了?”
“没有,没受伤……”
没等云清寒出言安抚她,就听到楼下传来张日山焦急的声音:“清寒?!”
“新月你通知他的?”云清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忙道:“我先去换个衣服。”
就算她没受伤,这个样子让张日山看到他肯定也会着急的。
“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通知他们,”尹新月上下看了一遍确认了她没受伤才放开她:“你先去换……”
云清寒看着楼梯口小跑过来的人眨巴了两下眼睛,“晚了……”
“清寒,”张日山呼吸微乱,握着云清寒的肩上下看:“哪里受伤了?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受伤,”云清寒话刚说完,书房的门被打开,一个亲兵出来问道:“张副官,这个人……”
张日山摸了摸云清寒的头发,“等我一下。”
他进了书房,尹新月道:“我跟丫头先下楼,让张副官陪着你吧。”
“嗯,”她们下楼后,云清寒看着紧闭的书房门,犹豫着要不要先回房换个衣服,正想着,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张日山走了出来,到云清寒跟前便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大步朝房间走。
“日山?”
“嗯,”张日山答应着抱着她回房,把她放在床上,打开衣柜拿了件衣服出来给她:“先换衣服吧。”
直到云清寒换完了衣服,张日山脸上还是阴云不散,云清寒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劝劝他。
“日山?”云清寒走到张日山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我这不是没事嘛,当时也没有逞强,我心里有数的。”
她向来不是个冲动的人,更何况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为了孩子和他也会保重自己。
“清寒……”张日山将云清寒抱在怀里,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
从接到家里有事的消息他的心跳就没有正常过,在看到书房里的情况后这种情绪更是达到了顶峰,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清寒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会怎么样。
“我知道,我知道,”云清寒拉过他的手,这一摸也吃了一惊,面上看着还是稳着,可是早就出了一手心的汗,她拿出帕子慢慢给他擦手,“都过去了,以后不让你担心。”
这天,张府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闷,连张启山都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日本人野心愈大,局势越发紧张,在这种水火之势下,正北路张府几乎就成了活靶子,他和张日山又成日不在家,留新月和清寒在家他们本就不放心,何况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幸好清寒和孩子没事,否则他真不知该怎样面对张副官。
看来,送她们离开这件事,势在必行了。
张日山和云清寒房间。
张日山沉默了许久之后,终是道:“清寒,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这样的话云清寒其实不觉得意外,若她没有怀孕,凭她的身手完全可以留在他身边,说不定还可以帮到他,但是现在不行,张日山舍不得她和孩子有一点点危险,她自己也不能任性的拿着腹中的孩子冒险。
到时候不仅帮不了他,说不定还会拖累他。
云清寒垂眸咬了咬下唇,轻声道:“好。”
“清寒……”张日山握着云清寒的手收紧了些,怕捏疼她又赶忙放开,“对不起,不能陪你……”
云清寒摇摇头笑了:“我们是夫妻,不说这个。”
见张日山眼圈有些发红,便笑道:“凌云寨的桂花开的可好看了,我等着你回去了跟我一起看。”
“……好。”
“别这样嘛,”云清寒抓着他的手摇了摇,“丫头说下午二爷登台呢,你跟我一起去听戏好不好。”
“好。”
梨园因为二月红难得登台变得异常的热闹,像是没有受到局势的影响,楼上楼下坐满了看客。
张启山和张日山两个人平时军务繁忙,就算偶尔得闲也都不是爱听戏的,所以来的极少,是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二月红看见两个人还直言梨园今天蓬荜生辉。
他们四个人占了正中间的一张桌子,尹新月和云清寒正对着戏台坐着,张启山和张日山各自挨着自己的夫人坐在两旁,这样的阵势惹得整个梨园的老老少少纷纷侧目,都道张家的男人疼夫人的紧。
台上一阵有节奏的鼓点声过后,整个梨园都安静了下来,今天唱的是《霸王别姬》,一身虞姬装扮的二月红登台,刚一开嗓就赢了个满堂彩,叫好声一度盖过了响器的声音。
戏很快就唱到了楚霸王别姬送马,血战乌江,许是孕中多思,云清寒总觉得这出戏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这个时候的她自然不会想到,她与二月红再见时已经物是人非,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二月红浓墨重彩的登台唱戏。
而她多年后再见到张日山时,九门也成了另一番光景。
她微微转头看了眼坐在她身边的尹新月,却不想正对上尹新月看向她的视线,云清寒笑得有些发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又转回头去看戏。
这一下让尹新月心头蓦的一热,不知不觉的红了眼圈,清寒要走了,她虽然能跟张启山撒个娇拖着,却也拖不了几天,她们都舍不得,却也没办法。
再者,若不是临别在即,他们两个平时忙的连家都没工夫回的人也不会有时间来陪她和清寒听戏。
台上戏腔婉转,台下的人却各怀心思。
好戏落幕,众人散场,二月红一直记着丫头之前交待的,卸了妆就邀请四个人到红府一起吃饭。
二月红这时候已经听说了张府之前发生的事,在叹气之余也道为了安全还是让两位张夫人先离开的好。
饭桌上,几个人闲聊起来,张启山抿了口茶看着二月红道:“听闻霍家和解家打算迁往南方避祸,二爷有什么打算吗?”
二月红放下茶碗微微叹了口气:“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红家班虽然几代扎根在长沙,但幸好吃饭的手艺没有丢,走一步看一步吧。”
初时都说北方的战火燃不到这里,谁成想这才过了几年,火炮声大的连城里都听得到了。
他是个极爱清净的人,红家班人口也多,搬迁不易,但时局如此,他也不知道这红府的院门还能关多久。
这天,难得聚在一起的几个人酒喝到尽兴,云清寒扶着喝的发晕的张日山慢慢往回走,又看了看身后忙着照顾张启山的新月,笑了笑,喝多了也不是件坏事,这样总好过几个人在家相对沉默着一分一秒的倒计时。
第二天酒醒后,张启山一早去了军营,吩咐张日山在家多陪陪清寒,算是给两个离别在即的人一点安慰。
长沙兵力紧张,张日山倒是想抽出时间去送她,云清寒没有同意,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时候让他孤身上路,她不放心。
次日,云清寒放了传信蝶给凌云寨送信谴人来接,凌云寨的人到的也很快,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离别就在眼前。
1939年对张日山和云清寒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这年春日,张日山亲自送云清寒上了回广西的火车,从那天开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离别。
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春风微暖,柳枝新绿,这最让人心仪的春色也遮不住离别在即的浓浓眷恋。
“清寒,对不起。”
张日山环着云清寒的肩浓眉紧锁,只是他向来口拙,除了这一句道歉的话,别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云清寒笑着抱了抱张日山,“我……和孩子在凌云寨等着你。”
张日山眸色有些发红,修长的手指抚过妻子的面颊,“等我,战争一结束我就去接你。”
“好。我等着你。”
这边齐八走过来笑道:“清寒啊,回去了记得替我向莫先生带个好,等以后有了时间我还想亲自去向莫先生讨教呢。”
“知道了。”
看齐八这样看得开的人眼角都有些红了,云清寒还是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新月和丫头强留在家里,不然还不知要哭的什么样。
分别前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的快,慢慢提速的火车也渐渐拉开了离别的篇章,云清寒看着站台上越来越远的身影眼角蓄了很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凭寄语,劝加餐。桂花时节约重还。
云清寒擦了擦眼角,目光转向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夫君,我们,来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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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子。记张家日山
犹记当年少轻狂,酒千觞,志昂扬。缓带轻裘,扬鞭打马忙。一身戎装战沙场,桀骜臣,少年郎。
百年人事四顾茫,人情凉,世风霜。为振九门,重任一肩扛。孤身重诺守苍凉,潼京闯,沙海忙。
鹤冲天.记张家副官
湘西岭上,九鬼莲花桩,无极妖塔下,试锋芒。未料风云变,争三世仇殇。别少年轻狂,不问前尘,全当梦一场。
台前幕后,愿护九门荣光,故人遗命重,情冷暖,潼京沙海风霜。浮生事,人心惶,百年尘事凉。梦里归乡,换回最初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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