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知道, 几分钟前还和风细雨的警察,怎么突然之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可他们知道不能对着来,再对着来,下场跟向东良一样。这不, 现在还跪地上起不来呢忽然, 有人眼尖, 看见不远处幢幢黑影, “呀”一声惊呼出口。
整个羊头村一共286口人, 除去儿童、妇女和老人,真正能派上用场的青壮年只有68人, 而一直蛰伏在暗处的警察少说也有百来号关键是还不知道他们啥时候来的, 来了多久, 都藏在哪儿
他们这村子, 早被别人摸透了。
再一想,人家不止是外地来的,跟本地人没啥交情,讲不了人情,还荷枪实弹先前对他们的和风细雨,真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想把事闹大。
想到这茬, 所有人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后怕不已。
幸好,幸好。
林凤音也不动,悠闲的躲人群里看戏。待闹得最凶那几个向家人被拷住, 有人拿出笔记本问谁是村长。
老爷子颤巍巍走出去,生怕搞不好自个儿也挨一棍。
“你别怕,只要配合,很快就能放你们回家。”
“真的”不止村长激动,其他村人也激动。
年轻警察耐心解释,由他领着,挨家挨户登记信息。待登记到林凤音这边,去找孩子的人也回来了,对老人附耳几句,老人先是一愣,皱眉,倏尔又笑起来,不动声色朝林凤音这儿看了一眼。
林凤音头皮发麻,去了半天怎么没找来孩子莫非被向家人捷足先登了可她一直注意着,所有向家人都在场啊。或是没找对山洞可老爷子的眼神又颇为揶揄。
甭管什么原因,反正她就是有不好的预感,蠢儿子可能又作妖了。
老人示意,负责登记的小伙子不紧不慢,又登记了两个人,才来到林凤音跟前,压着嗓子说“有个叫鸭蛋的小男孩,说他妈妈说了,除了妈妈谁去也不许出来。还问我们去的人,暗号是啥,我们也说了,可他还问他妈妈叫啥名儿,我们说对不算,又问他救命叔叔叫什么,还有她妈妈昨晚不让他玩的是什么东西”
林凤音心头苦笑,面上还得配合着演戏。这些问题,就算是她,也不一定能迅速回答出来,不知是该说他警惕性强呢还是一根筋呢
“金珠,炮仗。”
很快,有人回来跟老爷子点点头,他一直虚握着的拳头终于松开,林凤音也知道尘埃落定了。
对外的说法是,先把今儿闹事的人登记下来,看以后表现,要还这么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就抓去坐牢吓唬的,要表现好就没事儿,也不会留下案底,以后子孙后代都不影响端铁饭碗。
村人欢呼雀跃,只有向家如丧考妣。
因为父子仨被带走了,也没给个准话,只说让配合调查。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家算是完了。干这事要么被逮到打死也不能认,要么手里握有保命符。
林凤音跟着公婆回到家,红花和鸭蛋正乖宝宝似的坐桌前写作业,天已经大亮。
老两口连续折腾了两夜,终究比不上年轻人,打着哈欠回房睡回笼觉。
鸭蛋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眉飞色舞把他怎么完成任务,怎么尽职尽责的“英雄事迹”说了,林凤音看着他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眼角眉梢都是自信和豪气,跟上辈子那畏畏缩缩的家暴男简直是两个人,顿时心里软得不像话。
好孩子,这一次妈妈绝不会再让你误入歧途。
然而,下一秒,她立马收回慈母心。
“妈你是不知道,我们经过三奶奶家红薯地,刨了四个大红薯,有这么大,拿进山洞烤了吃,别提多香呢”他一面比划,一面打出两个心满意足的饱嗝。
林凤音“”蠢儿子你就不怕香味儿引来别人
“害,三奶奶特小气,去年吃了我家好多梨子,那天放学刨她个红薯还不行,追着我打,哼她不让我刨我偏要刨,略略略”
林凤音“”
她真的不想认这儿子,帅不过三秒。
“妈我这次特勇敢,七娃被警察叔叔接走,他很害怕,我还安慰他来着,等以后我长大了,就去牢里看他。”
林凤音一口老血喷出来,“停停停,别说了。”她上辈子是毁灭了银河系吗,怎么老天爷给了她这么个蠢儿子。
但知道廖家母子三人平安,她的心终于落下,重生一回,也算做了件好事儿。接下来就是考虑挣钱搬家的事了,昨晚睡不着数过,现手里有八百多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县城还没房改,没有新的小区房,顶多能买到老旧的三四层楼房,这点钱买一套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还是想看看平房,哪怕只在县城周边也行,住惯了有私人院子的房子,再住鸽子笼总觉着不自在。
***
正月初一不兴出门,她就在家里待着,一直到初二早上,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进城去看看房子。
“妈,去我外婆家不”
林凤音一愣,年初二都兴回娘家,可算上上辈子她已经快二十年没去过娘家了。
“没事儿,我把压岁钱给你,拿去买点儿糖,回去看看我外公外婆吧。”鸭蛋还挺有成算的样子。
“算了,不去了,以后再说。”
“为什么呀都只见过一次外婆,别人都有亲戚走,就我家没”
林凤音不语,虽然活了两辈子,但对于一百块钱卖了她的父母,她实在没什么亲情观念。要知道,当年向东阳可是28岁“高龄”,比她整整大了十二岁,他们居然闭着眼睛就把她卖了。还记得刚结婚一年,她在婆家受了委屈回家哭诉,不止没得到他们的同情和帮助,还骂她忍不下气,怪她心高气傲。
对不起,这样的父母她真的不想回去看。
这么多年,她在外头打工,从来没有老家亲人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主家好不好相处,这么大个外甥在羊头村,也没见他们来照顾关怀一下她林凤音就是铁石心肠,怎么着
去不了外婆家,鸭蛋异常气馁“可舅舅来看过我啊,你也不去看看吗”
“什么舅舅”
鸭蛋再次气馁,他妈也太笨了,“就外婆家的舅舅啊,戴眼镜那个。”
林凤音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林大龙。大龙小时候学习成绩差,但人挺努力,小小年纪就变近视眼,父母为了鼓励他,常压制林凤音,总觉着弟弟的天分都被她抢了,可没少骂她。
后来甚至为了不抢夺他升高中的机会,直接让她退学回家嫁人可以说,他们硬生生改变了她的命运。
不恨他们,已是极限。
鸭蛋咬着嘴唇,想了想又跟上,“舅舅给过我两次钱,还让我自个儿花,别让爷奶知道。”他摸了摸裤兜,生怕被没收资产。
林凤音一愣,“什么时候”
“那时候你还没回来。”
林大龙虽然学习不好,脑袋木讷,但从小到大确实没欺负过她,林凤音想了想“明年去吧,今年有事儿。”
得到她的保证,鸭蛋屁颠屁颠揣着钱出门了。
被闹了这么大一出,整个羊头村仿佛一夜之间安静下来,平时打鸡骂狗的中年妇女都偃旗息鼓,就连孩子也安分不少。林凤音在村里转悠一圈,实在想不出啥商机,只能回家。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听见一把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林凤音叹口气,向冬梅又回来了。
而且,还带了她那俩作天作地的双胞胎儿子吴大宝、吴二宝。当然,这不是小名,是大名,还让向冬梅沾沾自喜引以为豪好多年,直到后来兄弟俩喝醉酒跟人斗殴,大宝被啤酒瓶戳瞎眼睛,二宝被人砍去三分之二的肺叶,整天病病歪歪。
作为母亲,把孩子教成这样,向冬梅难辞其咎。
“哟嫂子笑啥呢”
“想美事呗。”妹夫吴梁新笑嘻嘻,看向林凤音的眼里闪烁着兴味的光芒。向冬梅还是那件玫红色绒线衣,外头套了个豆绿色灯芯绒马甲,显得整个人又矮又胖,还黑不溜秋。
反观林凤音,则是一件浅灰色旧毛衣,深蓝色的确良裤子,素雅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粉白,面容姣好。那身段,前凸后翘,跟没生过孩子的大姑娘似的。
向冬梅在自己老公腰上狠狠地拧了两把,“喜欢那就回来多住几天”
林凤音嫌恶心,眼角都不扫他们一眼,自顾自进屋。
“诶妈你看看嫂子这什么态度,要不乐意我回来,我们现在就走。吴梁新叫你儿子去,咱们回家”说着就要去收拾还没放热乎的包裹。
张春花忙拉住她,小声道“姑奶奶你可省省心吧,她现在恶得跟条狗似的,见谁咬谁。”小声把最近的事说了,心有余悸。
“她真这么骂我五婶”向冬梅不大信。
“哦哟,骂算啥,还打嘞,你五婶脸上那几道血印子就她挠的,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把肉挠她指甲缝里,塞满还弹了弹”
“那向东良没说啥”
“害,能说啥,都快醉死了,现在又被公安抓走,以后还能不能放出来都不知道呢。”于是又把公安来拿人的事说了,添油加醋比说书的还生动,一时间倒把闺女女婿吸引到一旁。
林凤音坐桌子前,拿出上次买的笔记本,用铅笔在上头写写画画。年后再收购两吨小珍珠,有三只大公鸡也能出栏,到明年腊月,肥猪足有三四百斤,杀一头卖四头,怎么说也能攒下三千块钱。要是明年自家种的小珍珠不被向冬梅骗去,存六千块也不成问题。
到时候就能买座平房,有院子,带水井,孩子上学也方便。
对老两口她没啥要求,只要能帮着给孩子做口饭就成,她自个儿找点小生意做做,也能养家糊口。搞不好以后县城拆迁占了房子,还能过把包租婆的瘾。
林凤音自认做菜还算拿得出手,在王家经常一个人做八九个菜招待王大军的朋友,几乎没人不赞的。到时候租间门面,开个小饭馆啥的,也是份不错的收入。
再不济就去超市商场给人卖货,她口才也不差。
其实,她还有一个别人没有的优势领先当代人十年的审美,如果有足够本钱的话,可以去南方深市批发服装,带回红星县卖,绝对是最新潮的款式,不愁市场。
想想就觉着激动,生活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忽然,红花跑进来,“妈妈,弟弟出事了”
林凤音刚明亮的心情又毁了,眉头皱得死紧,“他又闯祸了”
红花看看屋外,又看看她,小声道“是也不是。”
“怎么回事”
“他跟大宝哥二宝哥打起来了,就在村口。”
林凤音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吴家这对双胞胎上辈子在鸭蛋的学坏之路上功不可没,带着他抽烟喝酒打麻将,打架斗殴也常叫他去做打手。
“妈妈快去看看吧,弟弟弟弟被他们压着打,都流鼻血了。”红花声音越来越小,既害怕又心疼,脚下跑得飞快。
林凤音本来觉着孩子打闹没啥,可听见八岁的鸭蛋被两个十岁的哥哥压着打,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虽然嘴巴厉害,可要论真打,是没怎么舍得打他的。
带着气来到村口,原本空旷的场地已经围了一圈人。
“凤音快来看看,你妹夫正打鸭蛋呢”
“啧啧啧,怎么说也是亲侄子,可真下得了手”
林凤音脑袋里“轰”一声,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件事吴梁新打鸭蛋。
她扒开人群,果然见吴梁新正抬起一脚而躺地下的正是鸭蛋,两管鼻孔鲜血直流的鸭蛋。
林凤音大喝一声“干啥呢大人打小孩儿还要不要脸”
吴梁新被这“娇呵”弄得骨头都酥了,愣愣地转头“是小嫂子啊,鸭蛋不听话,我这做姑父的替你教训他。”
林凤音顾不上搭理他,拉起鸭蛋,摸了摸他身上和脸蛋,“有没有打到哪儿”
小子低着头,不说话,手却攥紧了裤兜。
林凤音也没注意,见他只是流点鼻血,忙递过手纸,让他把鼻血擦干净,又仔细看了看脸蛋,没有鼻青脸肿,先松口气。这才看向吴梁新“叫你声妹夫还真当自个儿是根葱了我儿子轮得到你教训”
“不是,小嫂子别不识好歹,鸭蛋不敬哥哥,他又没爹,我自然只能替你和哥哥教训教训他。”
林凤音不确定是不是自家儿子先惹的事端,问鸭蛋“怎么回事”
鸭蛋悄悄看了她一眼,吸了吸鼻子,“他们欺负人。”
“说来听听。”
鸭蛋扁着嘴,低头看地,仿佛地上有十块钱等着他捡似的。
一再追问他都不吭声,林凤音不止没来脾气,反而多了个心眼。她不信自己儿子是这种没出息的孬种,平时受了针尖大的委屈他都恨不得拿大喇叭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呢。
遂把他牵到人后,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鸭蛋却非常不耐烦“别问了行不行,烦死了都。”
林凤音知道,这怕是男孩子奇奇怪怪的自尊心,也不好再追问。行吧行吧,只要没受伤,她睁只眼闭只眼,但这顿打不会让他白挨。
今天的向鸭蛋不明白,为什么才擦干净的鼻血,妈妈要让他流下来,还抹得一脸都是,他明明哭不出来,偏要让他哭丧着脸。一进门就找爷爷奶奶告状,说两个表哥打他,姑父也揍他。
本来老两口就心疼他,一听父子仨把他按地上狠揍,心都快疼死了,抱着他左一个“心肝”右一个“宝贝”。
“吴梁新你啥意思,打我孙子是看我老向家没人吗连亲姑父也欺你没爹,我可怜的鸭蛋啊,命怎么这么苦”
张春花那张嘴,有三分都要被她说成七分真,再添油加醋一番,不明真相的人听了还以为女婿要谋夺家产呢。果然没多久,村长颤巍巍过来了。
一进门就指着向冬梅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老向家不是没规矩的人家,想争你侄子的家产没门儿”,大正月里把她骂得抬不起头,有冤无处说。
当晚,林凤音也不做他们一家四口的饭。反正她是恶妇,这才是恶妇该做的。
最终是张春花看不过意,等他们吃完,又给吴家四口重新热了剩菜,母女俩叨叨叨数落半晚,却拿她无可奈何。
***
鸭蛋抱着他的小被子挤过来,“妈妈我跟你睡吧。”
“你已经八岁了。”面无表情。
然而鸭蛋摇头,我不听也不听,小和尚念经,泥鳅似的滚进被窝里。好在知道穿条长及脚踝的睡裤,不像以前甩来甩去的不知羞。
林凤音也知道在这件事上她贪心了,纵容了孩子对她的亲近,可情感上居然自私的宁愿他长慢一点,再慢一点,她还没好好陪过他。
“要睡就好好睡,别滚来滚去,风会钻进来。”
“你头还疼吗”
林凤音平时不听系统作妖,经常被惩罚,多亏这小子还记得。“不疼了,你今儿被打的地方呢”
“不疼不疼哎哟”倒抽一口凉气。
林凤音以为是他乱滚撞墙上了,一把掀开被子,“我看看撞哪”话未说完,忍不住也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雪白的小腹上,居然有两块成人巴掌大的青紫,裤子滑落下一眼就能看见,再往下两寸可就是男孩最重要的地方了
不止青紫,有的地方都乌黑了,还有两个粗黑的手指印,在他不见天日的白肚皮上,看着颇为骇人。林凤音气得眼睛都红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是谁掐的”
鸭蛋眼珠子”咕噜”转,就是不敢与她对视。
“说。”
“我我也不记得。”
林凤音气结,“什么叫不记得今儿跟谁打过架谁有这么大手劲儿”
“可能是大宝,可能是二宝,也可能是姑父。”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煤油灯下形成一片阴影。
林凤音心里也有了阴影,大骂一声“王八蛋”就要起床。正在生长发育的男孩,那儿可不是一般肚皮,下头有他将来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里头有那么多肠子,肠子下头有膀胱和前列腺这么大的手劲儿,谁知道有没有伤到里头。
这他妈负得起责吗这可是她儿子一辈子的事儿
鸭蛋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怔了怔,“妈别去,我不疼。”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凤音更气,“白天问你伤到哪儿不说,要当着众人的面咱们也有证据你这孩子,该出头的时候怂,该低调的时候偏要出头,是不是少根筋啊”
鸭蛋被她骂得不敢说话,这在他人生里是非常罕见的。
林凤音穿好衣服,也觉着不对劲,忍了忍火气,温声哄他“你们为什么闹起来,能不能跟妈妈说说”
鸭蛋看向床尾,那是他刚脱下的裤子。
林凤音一把拿过来,从裤兜里翻出六毛钱,“他们抢你钱”
鸭蛋点头。
“那你给他们就是,回来跟你奶说,跟我说,我带你讨回来,男子汉不必争一时之气,要能屈能伸,懂不”
鸭蛋点头,又摇头,“不能忍。”
林凤音一顿,试探着道“他们说什么难听话了吗”
鸭蛋立马针扎屁股似的跳起来,“没有没有,他们才不敢说呢,我一个拳头揍趴他们。”
“说实话。”
鸭蛋实在被她问得烦了,“哎呀你烦不烦,他们说你坏话被我听见,我要忍了,还是个男人吗”
林凤音一肚子的火气,听见这句顿时忍俊不禁,这臭小子自从跟他救命叔叔达成某种共识后,张口闭口就是“男人”,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她把他倔强的头搂进怀里,下巴支他头顶,叹息道“傻瓜,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说啥,我自个儿都不在意,你替我心疼啥。”
“他们眼气咱们呢,当然要说气话。你是男子汉,没必要因为几句话就大动肝火,显得多女人啊,斤斤计较是吧”
鸭蛋快被她说服了,忽然反应过来,补充一句“他们不止说你,还想抢我的钱,说舅舅是小四眼儿。”
“哎呀知道知道,男子汉胸怀广阔些,别老记着别人说啥。你的心胸,要用来承载天空,海洋,风景,星星月亮。”
现在的他还不懂,母亲这番话在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一辈子都一一应验,并激励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三千字实在太困了,明天再更举起小手手,发红包哦,,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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