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绝色倾城七

    装好了水,容回把水袋放了回去,再从马车上端了几个杯子下来,盛了水,给他们父子解渴。

    “爹爹!我要吃梨!”

    容回听到祁言的叫喊,循声看了过去,小包子已经来到一户农家的篱笆墙外,指着缀满梨子的树,朝着他喊。

    容回把杯子放在了石墩上,走了过去。

    祁言道:“爹爹,帮我摘。”

    这梨树是别人家院子里的,显然就是有主的,可不能乱摘,“言儿,这梨是别人家的,我们可不能乱摘。”

    祁言出来也有些日子,他已经懂得要吃什么买什么,都要给人银子才行,“那要给银子吗?”

    “嗯。”容回牵着祁言去叩了那一户农家的门,过了不久,一个老妇人开了门,打量着眼前穿得得体的一大一小,“你们这是找谁呐?”

    容回拱了拱手道:“老人家,打搅了,我们途经此地,在附近歇脚,见这院中梨树硕果累累,孩子嘴馋,便想买一些。”

    老妇人看了一眼他手上牵的孩子,唇红齿白的小娃娃十分讨人喜欢,她笑了笑,“几个梨,拿去吃了就是。”

    “多谢老人家好意,不过这路途还长,想多要些路上吃。”容回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碎银,“一点心意,还请老人家收下。”

    老妇人收下了碎银,“那我去屋里找个布袋,多装些,路上吃。”

    “好,多谢。”

    老妇人把他们请了进去,先带着容回取了梯子,这梨树稍微有些高,要梯子才能摘。容回也不想在老人家面前展示自己的功夫,便搬了梯子过来。

    老人家随后拎着一个布袋,那布袋平日里装米的,能装二三十个梨。

    容回提着布袋,踩着梯子上去,祁言最是兴奋,站在下面指挥着,“爹爹,那个,你头上那个!”

    容回摘了头顶的梨,放进布袋里头,不一会儿便摘了半袋。

    往右边伸手时,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树下,遇辰正面朝着这边看过来。

    容回摘好了梨,同老妇人再道了一声谢,便牵着祁言离开了。

    回到歇脚的树下,容回把把梨给了影一个,再给遇辰递了一个。

    遇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梨,没接,“梨,我不吃带皮的。”

    容回把梨收了回来,再看了一眼跟在他脚边,捧着梨连皮啃的祁言,忽然觉得小包子要比他爹更好伺候。

    容回对脚边的祁言道:“言儿,坐在这,莫要乱跑。”

    “嗯。”祁言走到石块边坐下,继续啃着手里的梨。

    容回走到马车边,把手上那一袋梨安置好,而后取出了匕首和一个平时放在马车上装点心的碟子。

    过了不久,一碟去皮,切成块的梨肉便递到了遇辰面前,边上还十分细心地放了一根削得平滑的竹签。

    已然无可挑剔。

    遇辰抬手捻着竹签叉了一块放进嘴里,而后再叉了一块送到容回嘴边,“甜的。”

    容回道:“你吃,我待会再吃。”

    遇辰的手再往前伸了伸,那块梨已然碰到了容回的唇,容回无奈只好吃下,“剩下的你吃。”

    遇辰再吃了一块,兀自道:“这梨倒是应景。”

    容回反应半天,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应声,只看着他吃梨。

    这人看着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也极少入食。

    就算点一桌子菜,他也只吃一点,哪是成年男子的食量。

    每每看他多吃一点,他心里就高兴。

    从禅州到池州,用了八日,这八日里停停歇歇,倒像是一路游山玩水回来的。

    容回挑开帘子看到了当初他离开羽灵溪时走过的那片林子,从此处看确实看不到羽灵溪的那片山。

    容回放下帘子,回头看遇辰,“羽灵溪四周,可是设了结界?”

    遇辰不否认,“嗯。”

    容回倒也猜到了,羽灵溪虽看上去与外界无异,但也有极大不同,必定是长久与世隔绝形成的。

    不过到底是什么结界,为何他进出一点知觉也没有?若是能随意进出,那必定会有外人知道羽灵溪这个地方。

    容回再问:“可会有外人闯入?”

    “不曾。”

    “那我算是第一个?”

    “不算。”遇辰道:“你的话不算闯。”

    容回随后又道:“我当初离开羽灵溪,并未感知结界,既然如此,必定还是会有人误入的。”

    “羽灵溪的结界认生,生人进不去。”

    容回后知后觉地想,自己竞不是生人么?难怪遇辰说他进去不算闯,可这结界又是怎么认人的?

    忽然,马车平静了许多,不见一丝颠簸,不像是在地上跑。他再挑起帘子看了看,才发现这马车已经腾空飞了起来,脚下便是葱郁的林子,而那高耸入云的山也近在眼前。

    他们已经入了结界。

    祁言搂着容回的手臂,仰着小脸问:“爹爹,你会同我们一起住在灵溪宫么?”

    容回放下帘子,看了看旁边的小人儿,顿了顿,也不忍心骗他,“不会。”

    祁言一脸委屈,眼眶里泪花打着转,“可是我想爹爹和我一起住。”

    容回摸了摸他的头,“我还有很多事要办,不过,日后得了空,我便来灵溪宫看你。”

    “那爹爹不能食言。”

    “当然。”容回再看了一眼遇辰,动了动唇,终究还是不知要说什么。

    马车直接越过了羽灵溪四周高耸入云的山,落在了灵溪宫前的空地。

    灵溪宫飞檐翘角,处处花开,蝶飞蜂舞,能听到流水潺潺,宛如人间仙境。

    容回把他们平安送回了羽灵溪,也算是完成了使命,这一路上他们走得慢,说不准比他晚一天启程的师伯都已经走在了他们前面。

    把祁言抱下了马车,容回道:“遇辰。”

    背对着他的遇辰没有回头,只静静等他说下文。

    “我也该告辞了。”容回道。

    遇辰看了看天,回头道:“天色已晚,你就是现在走,出去也是找客栈落脚,何不在灵溪宫住上一晚。”

    容回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出去该要天黑了,他只好点头答应,明日再走。

    鸿雁从侧边的回廊走过来,在遇辰面前福了福身,“恭迎君上。”

    遇辰对身旁的容回道:“你也奔波多日,先去沐浴。”

    “好。”

    入夜,容回哄着祁言先睡了。明日一早他就要走,想着再去和遇辰道个别。

    他给祁言掖了掖被子,再披上了外袍,开了门出去。

    这灵溪宫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安静得很,他穿过回廊,来到遇辰的寝房门口,抬手扣了扣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

    容回看着门里的人,“明日天不亮我就要走,届时不便打搅,所以今夜向你辞行。”

    遇辰也看着他,“刚好有酒,可要喝一杯?”

    “好。”容回提步进屋,这是他第一次进遇辰的寝房,房里焚着香,同平日里在遇辰身上闻到的香味是一样的,容回也说不出是什么香味。不过,他倒是很喜欢的。

    靠着窗有一张桧木榻,榻上设了小几,小几上摆了白玉杯,和一个长颈壶,此时那一扇窗大开,刚好能看到墨空中的月亮。

    遇辰提着长颈壶倒了一杯酒,“我与你相逢未到一个月,你可数过,同我辞行了几次?”

    容回在心里数了数,“这是第四次。”

    遇辰把那一杯酒放在容回面前,抬眼看他,“你看着比谁都要和善可亲,却也比谁都狠心。”

    “我……”容回刚要辩驳,又觉得自己无可辩驳。

    或许他是真的狠心。

    遇辰看着他,“每次与我辞行时,你可会不舍?哪怕半点。”

    容回端着杯子,却没下口,他顿了顿,心道岂止半点,只是他们始终不是一路人,他过了许久才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遇辰抿了一口酒,“也有例外的时候,世上白头偕老的,也不在少数。”

    容回低眸一笑,可他们不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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