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贾政一头雾水,他从小养尊处优,除了被先生打过手板子,都是被贾母护着的,几时受过这样不留情的毒打。

    贾赦这具身子虽然因原身自暴自弃两年,出手不算十分孔武有力,也不是贾政受得住的。贾政又惊又怒,忍不住高声呼疼。

    贾母见贾赦突然发疯,也是怒道:“贾恩侯,你这是做什么,还不住手!”说着,竟然提起拐棍要打贾赦。

    若是被贾母打着了,岂不成笑话,贾赦连忙跳开,捂着胸口,做无比痛心状,道:“老太太莫要如此,若非当真丢了东西,我何故污蔑老二?我回了屋子,见屋里的东西被人盗窃一空。这事若不是贾存周干的,也是他那贪心婆娘干的!”

    贾母气得倒仰,杜知府虽然掌管顺天府,权势不小,但在京城里,也就是个芝麻官,杜知府可不想卷入这侯门内斗中,忙要起身告辞。

    贾赦既制造出闹大的机会,岂会就此放过。忙一把拉住杜知府道:“杜大人,我要报官。既是大人和衙役碰巧都在,不妨将我房中失窃的案子也查一查。”

    “胡闹!”贾母不知道贾赦唱的又是哪一处,但是贾母是荣国府的大家长,她决不允许家丑外扬。

    喝止了贾赦,贾母又转身对杜知府:“杜大人,府上的事,叫您见笑了,既是珠儿寻着了,也没别的大事,令杜大人白跑一趟,倒是抱歉了。”

    论品级,在场众人中,杜知府也只比贾政高,哪里当得起国公夫人这样客气,杜知府也忙回道:“老封君客气了,管一地治安乃是本官分内之事。”

    贾赦忙接过杜知府的话道:“这话很是,我房中失窃,寻回失物捉拿凶手也是杜大人分内之事。”

    贾母恨不能将贾赦毒哑了,对贾赦怒目而视。但是她知道自从贾赦醒了,说话做事向来胆大包天,若不尽快制止,不知道惹出什么祸来,忙道:“贾恩侯,你若再胡闹,我就请家法了。”

    贾赦突然带笑瞧着贾母:“老太太,我房中失窃报官,为何你偏要拦着,难道老太太知道我房里丢的东西是谁拿的,所以老太太要护着那贼?”

    杜知府审理了不知道大小多少案子,若是贾赦房里当真失窃了,这话自然是挺对的,于是杜知府也疑惑的瞧着贾母。

    贾母自然是不信贾赦房中会失窃的,但是她前不久才搬的大库的东西,以为贾赦是借机发作,她自然做贼心虚。虽然不担心杜知府到耳房查看,但她担心贾赦借故将事闹大,竟是查到她的私库,故而非拦着不可。

    “你房里的东西,你自己收起来也未可知。你说丢了就丢了,无凭无据的,岂能凭此污蔑政儿?”贾母道。

    其实杜知府也不信荣国府会失窃,如今夹在贾赦和贾母之间,只觉十分为难。况且贾赦的话固然有理,贾母这话也是不差。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噗嗤一声,贾赦笑了出来。“既然杜大人和衙役都来了,查上一查总是不妨事的,老太太拦着查也不让查的行径,竟是叫人十分疑惑。况且,我听说杜知府此来,是为着珠儿走失来的,如今为了拦着我追贼脏,老太太连珠儿的案子也不追究了,这便叫人疑惑了。老太太在心虚什么?”

    贾政在一旁紫涨着脸,听到这里,也怒道:“大哥,我从小读圣贤书,还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大哥也不用在这里血口喷人,大哥房中缺了什么,先列个单子,若是在我房里寻出,我无话可说,若是没有找着,大哥该如何向我赔罪?”

    贾政这人吧,心里比什么都贪,巴不得什么都是自己的;面上却偏要做出端方样子,行窃这样的事,他自然不屑为之。故而贾政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杜知府听出贾政语气之中底气十足,也迷茫了,竟不知道贾赦和贾政两兄弟,谁的话为真。

    倒是贾母心中一凛。她知道贾政绝不会偷东西,贾赦丢东西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为的是引杜知府去查大库,因而贾母万般不愿。但是贾政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贾母若还拦着,便不好看了,贾母也只得一言不发,由得杜知府查去。

    贾政的反应倒不出贾赦意料。既然贾政说了法子,贾赦自然不能示弱,朗声道:“拿纸笔来。”

    若要贾赦列个单子,他是记不住自己今日都收了多少宝贝入空间,更加不知道哪些是自己房里的,哪些是贾母私库中搜来的。好在原身在周氏的熏陶下,是个雅人,房中陈设雅致脱俗。贾赦随手写了几件原身记忆中的摆件,递给杜知府道:“我的屋子就在隔壁耳房,先去瞧了我是否丢了东西,再慢慢寻访失物下落吧。”

    贾政捂着被贾赦打得生疼的脸,对贾赦恨声道:“若是你血口喷人,莫怪我做兄弟的打回来。”说完,又是疼得一呲牙。贾赦下手真狠,打得也真疼。

    贾赦做戏做全套,也对贾政怒目而视:“你以为在这里故作姿态我便信你么?”

    说完,一转身对杜知府道:“杜大人请。”自己迈开步子在前面带路。

    贾母打定主意要拦着贾赦借故搜大库,于是也跟着。

    入了贾赦居住的耳房,只见多宝阁上的摆件一件也无,玻璃落地屏风,紫檀炕屏等大件也是不见了。

    “这……”瞧着贾赦房中这情形,就是贾母和贾政,也都说不出没遭贼的话。

    平日都是贾母替贾政出头,贾政乐得在后面做正人君子。这次贾政笃定就是贾赦真丢了东西,也与自己无关,因有满肚子的委屈,贾政不等贾母开口,抢先道:“大哥,就是你当真丢了东西,为何一口咬定是我?我看你定然是自己将东西收了起来,却污蔑于我。”

    贾赦嘴角抽了抽,贾政是个蠢人,但是这次他说的全对。只不过,傻子才会承认。

    “呵,我承袭荣国府爵位,却将大库都给你婆娘管着,我若在乎这些,早将大库钥匙收回了,污蔑你拿这点子东西作甚?”贾赦语带不屑。

    贾母听到这里,心中一惊:果然来了,贾赦果然是冲着拿回掌家权来的。杜知府是外人,还是朝廷命官,贾赦当着杜知府的面儿说自己袭爵,贾王氏管钥匙,便是将荣国府的不妥宣扬出去了。

    杜知府听到这样的事,也是一惊,忍不住去看贾政脸色。贾政对此并没有立刻出言反对,反应也没有贾赦污蔑他偷东时西大,像是默认了此事,可见此言是真的了。

    杜知府面上不显,心中却想,这,成何体统?

    贾赦一席话说得在场的人有短暂的沉默。杜知府是明白人啊,很快就判断出贾赦对自己这个二弟颇有积怨。但是自己一个小小知府,实在不好介入公侯之家的内宅之争,于是又将话题引回到贾赦房中失窃的案子上来。

    “贾将军,即便你房中丢了东西,为何又一口咬定与贾大人有关?”贾政是从五品的工部主事,既然同朝为官,杜知府称贾政为大人。

    “这还不容易么?我今晨出门的时候,房中东西好好的,回来东西就不见了。杜大人也瞧见了,宁荣街上人来人往,青天白日,谁敢大摇大摆的搬那许多东西从荣国府出去?是故,东西虽然丢了,但必定在荣国府内。

    我方才说了,府里的中馈是兄弟媳妇掌着,仆役下人也都是兄弟媳妇管着,兄弟媳妇差人从我房里搬几件东西,太容易不过了。

    巧而又巧的,今日兄弟媳妇陪老太太去庙上还愿,珠儿就走失了。等将我房里东西搬空,珠儿又寻着了。也不知杜大人瞧见我那侄儿没?生得当真伶俐俊俏,出门身边奶娘、丫鬟、小厮跟着一大群,西山寺那样香火鼎盛的地方多少只眼睛盯着,能走失人?走失了又能那样轻巧的寻着?我瞧着倒是像借着珠儿走失为借口,将府里的护院调开,好拿东西。”

    对杜知府说完,贾赦又忙转身对贾母和贾政道:“二弟,我做哥哥能将这样大一座荣国府都交给你,还舍不得几件东西不成?你瞧上什么,跟哥哥说一声,做哥哥的自然差人给你送去。你何必行这样不光彩的事,给祖宗丢人。”

    好么,贾赦前面对杜知府尚且是在推断,后面这一番话,已经笃定是贾政偷东西了。

    贾政自然是不服的,又说要回自己房里看贾赦那些东西在不在,若是不在自己房中,即便是嫡亲兄弟,自己少不得也要告贾赦一个污蔑之罪。

    贾赦佯装发怒,也说自己是苦主,不怕查。自然不怕查,东西空间里放着呢,谁能查到不成?

    正在这时,鸳鸯急冲冲的奔进来,对贾母道:“老太太,不好了!”

    贾母满肚子的狐疑,也满肚子的怒气,见鸳鸯也失了规矩,冒冒失失的跑来,不由得皱眉道:“又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今日一早,贾母就在西山寺求了个平安符,贾母因做了亏心事,嘱咐鸳鸯将平安符放回自己私库里镇着,求个心里安慰。也是因此,贾母私库中东西不翼而飞之事提前被发现了。

    只见鸳鸯一张脸煞白,也顾不得规矩体面,走到贾母身边,附耳低声说:“老太太,您的私库,空了!”

    “你说什么!”贾母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的私库啊,不但新从大库搬了十箱黄金三十箱白银,还有她十里红妆的嫁妆和当家这几十年搜刮的各色宝贝。就是用车拉,也要多少壮劳力抬箱子、装车。即便如此,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搬干净的,岂会东西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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