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 燕少斐愣在原地,眉毛微微抽动着,心里十分不解。
她到底是怎么把公仪家这位千金小姐给弄哭的啊,难道就因为自己刚才那几句话?还是因为自己白天赛马赢了公仪云玦,让这位天之骄女觉得很丢人?
燕少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愈发慌张,生怕公仪云玦此刻先是小声啜泣,然后再开始哇哇大哭。如果是那样,把她阿爹引来了,估计回去又少不了一顿板子。燕少斐悄悄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想想都觉得肉疼。
“你别哭了好不好,我阿娘说女孩子哭会变丑,以后就没有男孩子喜欢了。”
燕少斐绞尽脑汁,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往外倒,却依旧止不住公仪云玦的哭声。眼看着阿爹们的宴席即将结束,若是被发现了,那可就遭了。
想着,燕少斐窜至公仪云玦身前,弯下身子,用了一个自以为很温柔很知心的眼神看着她,嘴里吐出的词却十分柔和笨拙。
“你别哭了,等会儿我阿爹他们就要出来了,要是发现我把你弄哭了,我阿爹铁定回家拿鞭子抽我一顿好的。要不,你打我吧,我很强壮的,你打我我绝对不还手,你就当出出气,别哭了好不好。”
“哎呀,都是我不好,不该说方才那些混账话让玦妹妹不高兴,白天赛马时也不该争强好胜而让玦妹妹丢了颜面,燕凛在这里向玦妹妹赔不是了。”
说着,燕少斐退了一步,郑重其事地向公仪云玦拱手赔礼,一副“认罪”态度十分诚恳的样子。
“谢谢。”
凉风拂过耳畔有些痒丝丝的,燕少挠挠耳朵,却只听得身前的公仪云玦哭声渐止,嘴里吐出冷如细雪的两个字。
“什……什么?”燕少斐一懵,脑子全然还没转过来,整个人在公仪云玦的那一声“谢谢”里魂飞天外。
是她弄哭了公仪云玦,而公仪云玦却跟她说谢谢。一瞬间,她几乎怀疑公仪云玦是不是哭得神志不清。
“今日你救了云泽,我很感激你。”
少顷,公仪云玦已完全停止了抽泣,但小小的两只手却隐在袖里握成拳头。
“我是云泽的阿姊,那样危急的时刻我却不能第一时间赶来救他,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若……若云泽今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
说着说着,公仪云玦似控制不住,隐隐地又带上了些哭腔。
“诶,别哭!”
看着好不容易不哭了的公仪云玦再次抹泪,燕少斐吓得一哆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便把公仪云玦紧紧抱入怀中,像个大孩子一样地轻轻拍着公仪云玦的背,嘴里却像念咒一样叽叽咕咕。
“千万别哭,千万别哭,千万别哭,千万……”
被人突然拉进怀里,惊得公仪云玦连着几息都没有声音。
抱着她的这个人是燕凛,穹涯境燕氏的独子,公仪家家规甚严,特别是男女之间,更是泾渭分明,恪循礼数。公仪云玦本该出于本能的去抵触推拒,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么做,本人反而却在这一丝别扭的温暖里一发不可收拾。
“呜,如……如果不是你,云泽今天就会死掉,我是姐姐,我没……没有尽到姐姐……的责任,我……没保护好云……云泽,呜呜呜……”
敢情这才是公仪云玦哭的理由,不过好像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唉,刚才虚惊一场,差点以为会被阿爹捉回去打死。幸好幸好,福大命大。
燕少斐如释重负,看着公仪云玦哭得如此伤心,颇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小心地抱着这位不好惹的公仪小姐,像她娘亲每次安慰她一样,一面动作轻柔拍着公仪云玦的背,一面用衣袖揩去公仪云玦脸上的泪水,温柔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我这不是把云泽救下来了吗?你想想,当时你和云泽隔得那么远,那么短的时间里赶不过来也很正常啊。再说了,你又不是阿爹他们,你看他们修为那么高,当时不也愣住了吗?你就别哭啦,又没有人怪你,不哭了不哭了啊。”
“唉,没事了没事了,女孩子不要哭,我阿娘说女孩子要多笑才会好看。”
想着公仪云玦哭起来的阵仗,燕少斐实在不敢把方才说过的那句 “我阿娘说女孩子哭多了会变丑,会没人要” 这样的话讲给公仪云玦听,而是委婉的换了一种说法。这着实可以体现出人每每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爆发出的急中生智这一潜能,是多么的通杀受用。
总之这一夜,公仪家二小姐公仪云玦人生中仅有的几次哭泣中的一次,就这样在燕少斐的连哄带骗中被圆满解决。
……
东冥四百七十五年九月初九、东洲界、雁山。
各路赶来的仙门百家舟车劳顿,在经过几日休整后,纷纷整理自家弟子,开始磨砺兵马,东冥大陆一年一度的围猎大会,在今日正式打响。
只见雁山脚下各家高擎战旗,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绵延了数里。此次围猎,仙门百家带来的子弟们均为本家精锐,大多都是带来拔这次盛会的头筹。
当然,凡事必有例外,还有那么一部分小世家,平日里懒散惯了,也培养不出多么厉害的弟子,只是按照东冥习俗,惯例地带些人过来走走场子罢了。
不过既然是走场子,实力上输了,财力上不能输啊。这种想法的风靡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导致本次围猎大赛暗地里攀比之风盛行。围猎大赛从头到尾,各门各户的子弟出行,皆是锦帽貂裘,身披精甲,看起来甚是剽悍绝伦!
“围猎开始!”
只听燕行渊于队伍前一声雄浑高喝,这一支由各世家弟子组成的精锐之师便浩浩荡荡开进了雁山内部。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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