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见仇

小说:世有长安 作者:容珏公子
    因着燕少斐一路搂着自己的腰,公仪云玦甚是不悦,羞恼交加,身下这剑再也不若平时那般御得七平八稳。顺着山中为了给天上飞行的人指路,而特意栽种的紫藤树一路向上蜿蜒,花了好些时候,燕少斐和公仪云玦才到达了晋氏的府门。

    燕少斐双手叉腰,仰头看着门匾上“龙飞凤舞”的晋府二字,忍住了想要唾上一口的冲动,心中只道这晋老匹夫真是一顶一的装模作样,假装风雅。就这俩字儿,实在是太丑了,她燕少斐就算只用脚指头写,也能比那晋老匹夫写得好看一百倍!

    一旁,公仪云玦似乎洞悉了燕少斐的心思,不动声色地淡淡瞥了她一眼,正欲开口,却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截断。

    “天呐,那边穿白衣服的那位姑娘,可是长安公仪氏的二小姐,传说中的公仪云玦?”

    “这公仪小姐不是常年深居内府,就是在外云游。实在没想到今儿一个小婴儿的满月宴,公仪小姐居然来了!这番请动了公仪小姐,晋家主真是太有面儿了!我等是撞了何等大运,竟然能在这里一睹公仪小姐的芳容!”

    “真,真的吗?那便是有着‘风华绝代倾天下,惊才绝艳动乾坤’之称的公,公仪小姐?”

    “……”

    闻言,燕少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公仪云玦,只不过人家公仪云玦模样依旧端的十分正经。哪怕是被人这么一顿夸,面色也未曾浮现一丝喜色。

    忍,真能忍,再忍就成王八了。燕少斐腹诽道。

    接受着众人视线的洗礼,公仪云玦面色清冷,对于众人的褒奖表现得宠辱不惊。只手提着苍寒剑,便从容地迈进府门。

    府内本来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推杯换盏很是热闹,但随着公仪云玦这一进,整个晋府大院霎时鸦雀无声。

    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玄气威压袭来,众人纷纷侧目。只见花枝掩映的晋氏府门之下,公仪云玦宛若画中人一般缓步而入,一袭云纱鸢尾的月白长裙濯若流光,不染纤尘。五官精致宛若雕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优雅清贵,成为这冰天雪地里一抹盛景。

    而另一边,公仪云玦身旁,有一女子负手而立,三千青丝高高束成马尾,一身深红色的纱滚边的暗花纹饰黑袍。那张脸不似公仪云玦那般美艳清绝,倒蕴含了几分男子的英气,衬得其本就出众的五官更显绝色,与公仪云玦竟也丝毫不逊。此刻那女子,虽是浅笑扬眉,那双黑曜石铸就的眸子却是沉静如水,眼角处还带了几分冰绡。众人注意到,她的手中,似乎还提着一个黑布包裹的物件儿。

    过了好久,直到燕少斐故意咳了几声,看痴了的众人才纷纷起身,朝着公仪云玦欠身施礼。

    “见过公仪小姐。”

    除开数百年前撼世之战中,与降邪鬼尊同归于尽的四大古世家以外,有百年发展史的长安公仪氏,可谓是如今东冥所有世家中资历最老,玄气最强的。所以每每众人见到公仪氏的贵胄,都会自发行礼,以示对百年世家的尊敬。

    “云玦无意扰了各位雅兴,请继续吧。”

    公仪云玦微微颔首,云袖起落间,众人已各自落座。

    “咦,公仪小姐身边那位姑娘可眼生得很,那是?”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美貌竟也能与公仪小姐一争高下,实在了不得。”

    “什么玩意儿,我们公仪小姐是其他女子能比得上的吗?别在这瞎扯。”

    “那女子似乎从未见过,不知道与公仪小姐是什么关系?”

    “……”

    燕少斐打小五感敏锐,听力更是了得。听着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她倒也不恼,毕竟八卦是人类潜在的共性,她若开口不让人家说,岂不是在打压别人生而为人的共性?这帽子太大,燕少斐可不敢被扣上,所以一般这种议论传到她耳朵里,她素来一笑置之。

    正想着,燕少斐随公仪云玦前往正厅,还没跨进门槛,就见晋冠丘满脸堆笑地抱了个娃娃迎了上来。

    晋冠丘今日收拾得分外扎眼,一身大红袍子四处招摇,恨不得在场所有人都能更直观地感受到他今日的喜气。与他冲过来时急促的步子不同,他抱着孩子的动作却很是轻柔,看得出是把晋长庚当做心尖尖上的宝来宠着。

    “哎哟,公仪小姐大驾光临,晋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晋冠丘一边笑着赔礼,一边把怀里抱着的小婴儿显摆给公仪云玦看,其中意味不明而喻。

    “切,臭显摆。”燕少斐含糊不清地小声哼道,不屑地把头扭到一边。

    “公仪小姐,这位姑娘是?”晋冠丘看着公仪云玦身旁的燕少斐,面上带起一抹疑惑之色,隐隐觉得燕少斐有些熟悉,可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个熟悉法。

    “我的家仆,此次与我随行。”公仪云玦扫了眼燕少斐,淡淡道。

    “在下呢,是公仪小姐的家仆,姓燕,名少斐,晋家主久仰大名啊!”燕少斐抱拳,神色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

    听到“燕”字,晋冠丘眸中霎时波动起阵阵恐惧,抱娃的手不禁一抖,不慎就将孩子给摔了下去。幸好燕少离得不远,眼疾手快地将手一伸,才算稳妥接住了晋长庚。

    伸手逗了逗襁褓中的婴儿,燕少斐笑眯眯地将晋长庚轻轻抱还给晋冠丘,一字一句道:“晋家主,怎么了?”

    晋冠丘眼中那抹惊疑缓缓消散,内心却不知为何,只觉得燕少斐的笑总让他毛骨悚然。然则,他在心里平复,天底下姓燕的这么多,又不止当年穹涯境一户。东冥之大,除了东洲以外,还有南疆,西歧,北冥,其中姓燕的不知道有多少,这公仪云玦素来喜爱在外云游,结交些五湖四海的朋友也不是不行。再说了,按宗谱清查,当年的燕氏一族可是被全部诛杀,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就算再遇燕姓之人,不过也是巧合罢了。

    这么一想,晋冠丘心里就舒坦得多,但他架不住好奇,嘴上仍旧忍不住问道:“这位燕姑娘看着眼生,敢问从何而来,祖居何处啊?”

    燕少斐心念一动,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凄惨道:“在下从小生长于西歧,也不过是偶然来了趟东洲,不料太不小心,钱财被奸人所窃,幸得我家小姐救济,渡了几日艰难。小姐菩萨心肠,见我武艺不错,又把我带进了公仪府,这才有机缘做了小姐的家仆。”

    见燕少斐一脸感伤,晋冠丘一慌,生怕燕少斐再多说几句,一下子哭出来冲撞了今天这个大喜日子,于是,赶忙摇摇头,慌忙道。

    “如此看来,燕姑娘倒也是不小心,幸亏遇上公仪小姐宅心仁厚。诶,那边还有人来了,等下晋某必定好生招待二位,晋某今日实在忙碌,就不多陪二位闲聊了啊,失陪失陪。”

    说完,晋冠丘一面赔笑,一面抱着孩子撒腿走开了去。看着晋冠丘急匆匆的背影,深深的红晃得燕少斐一阵眼花,轻轻靠了靠公仪云玦,讥笑道。

    “瞧瞧老匹夫那怂样儿,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怕是听见我燕家的姓,连孩子也抱不稳了。”

    “钱财为奸人所窃?幸得我救济度日?”

    公仪云玦侧目,抬眸瞥了眼燕少斐,若有所思:“你撒谎的功力,倒是愈来愈炉火纯青。”

    燕少斐一愣,随即想起自己方才那番说辞,不由得哈哈大笑。用胳膊肘支了支公仪云玦,嘴上得意。

    “怎么样,我这故事编的不错吧,好一个善心小姐勇救落难姑娘,看把你给抬举的,心里可美着吧。”

    “诶,不过我说,”燕少斐突然话锋一转,神神秘秘地对公仪云玦小声说道。

    “我听人说这晋氏的老匹夫最爱占小辈们嘴上便宜,动不动就爱抬高辈分,以叔伯之类的自居。我听方才他也称呼你公仪小姐,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

    公仪云玦优美精致的五官在莹莹雪光的映衬中丽得惊人,本来已经到了她嘴边的话,又因燕少斐唇间那抹浅笑而缓缓咽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公仪云玦才说道。

    “以前的确叫过一回丫头,后来有一次同他比试,我……”

    “你怎么样了?”看着公仪云玦欲言又止,燕少斐愈发急不可耐,模样显得十分神往。

    “我截了他的佩剑。”

    “蛤?!”燕少斐愕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否尚在。

    东冥大陆修玄者间,有个众所周知的体统。那就是双方比试,若有一方的剑被对方打飞了,那这场比试就算输了,而且还输得十分惨烈,这可以说是东冥大陆最不光彩的一种输法。没想到这晋老匹夫一生自持玄气高强,却被一个晚辈在比试中截了佩剑,就算事后他好意思说自己留有余地,不和晚辈一般见识,那他日后也绝对没有那个脸皮,敢唤公仪云玦一声丫头了。毕竟,打都打不过人家,怎么还有脸叫人家丫头呢?

    想起那老匹夫吃瘪的样子,燕少斐就忍不住想笑,一时间觉得公仪云玦甚是赏心悦目,真是哪儿瞧哪儿顺眼。二人正当收敛颜色,恰好落座的时候,一个极其风骚的男人的呐喊声却突然传入二人耳中。

    “哎呀,那不是我公仪妹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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