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 铃歌接到β线部下发来的联络, 回去前她联系太宰在螺旋咖啡店见面。
早上温煦的阳光直直地照入店内,一束束金线闪耀在空气中,光影里细微的尘埃飞舞如精灵透明的羽翼。
自诩半个美食家的铃歌已经喜欢上了这家店虽然是咖啡店,但是除了醇香浓郁的咖啡,店里的麻薯、稠鱼烧等小食一点不逊色专门卖这些的店面。
铃歌到了才给太宰发的短信,他来的稍晚一些。
“早上好,小姐,下次来之前可以提前发消息的,总是让女士等, 我也会过意不去的。”
上班时间店内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 在她对面落座的太宰声音里还有点早起的沙哑, 显然是在办公室里睡回笼觉时被铃歌发来的短信吵醒,证据就是他发丝比往常要凌乱些。
“没关系呀,你等我还是我等你都是一样的, ”铃歌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吃了早饭没有我请客。”
“那就不客气了。”太宰弯了弯唇,说是不客气, 其实也就点了杯和往常一样的咖啡, 虽然不觉得她能成功,出于想要知道更为确切的信息,他问出口, “小姐和中也发展得还顺利吗”
“已经成功了一半吧。”铃歌稍稍歪着头想起了上次在酒馆与中也先生的见面。
“一半”
“嗯, 他现在把我当兄弟了。”
“”
“不说这个啦。叫你下来, 其实是想跟你说,太宰先生,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单方面“失恋”的铃歌完全没有露出失恋者应该有的丧气表情,反而异常神采飞扬,狡黠地朝他眨了下眼睛,语气轻快,“应该很快就到了。”
太宰瞬间知道铃歌接近中也的另一个目的了而且是比起追求中也,更重要理由。
“你不会是和中也串通”似乎能想象出她做了什么,太宰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是福冈和郊区事件的回礼。”铃歌眉眼弯弯,站起身,“和太宰先生对我做的事情相比,只是小小的恶作剧罢了,敬请期待吧。”
她说完这句话,看了看时间,表示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当日,太宰住宅楼下收到了整整一卡车,塞满他整个房间各式各样的狗狗玩具,发出此起彼伏的“汪汪”声。顺带一提,太宰把这些由电子程序控制的机械狗仅仅是一一关掉,就花了他半小时。
铃歌走后,太宰也准备回到楼上事务所。
“太宰先生,请等一等。”店员北原香织叫住了他,她手里是刚做好热气腾腾的咖喱饭,在他疑惑视线里,店员微笑着说,“是刚才那位小姐在你来之前为你点的,她说希望你能好好吃饭。”
他一愣,看着颗颗米粒都饱满洒着阳光的咖喱饭,哑然许久,如梦呓般极轻地叹了口气。
“败给小姐了。”
“东西拿到了就把人处理了吧。”
深夜,横滨某处事务所里,穿着干练女式西装的铃歌冷静吩咐。一天前,她接到部下报告,已经摸清新型致幻剂入境最初接触组织,是一家以制药公司为包装的黑色企业,除了常见的违法药物,公司经营范围还涉及病毒、自白剂等危险物品。
在查清该组织名下所有资产后,铃歌只花了不到一小时,便带人突入事务所抓住了社长,利用生物认证打开墙壁后的保险柜。
保险柜里除了一些重要药剂的样本,还有一些纸质资料。她从部下手中接过档案袋,确认情报地翻了翻,发现幕后组织的正体是北美某都市传说一样的异能集团,她微微皱眉,对部下下令,枪响中,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铺满波斯绒毯的办公室。
完成任务当晚,后勤部的花田鳕美拉她去烧烤店庆祝,第二天,在闹钟的提醒下,想起还要去首领办公室报告的事情,铃歌有些晕眩地从公寓里醒来。
尽管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但定期有人打扫的房屋,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出纤尘不染的剔透光景。
她从冰箱里摸出面包和牛奶加热,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在去往车库路过花园时,与许久不见的邻居打了个招呼,晃见对方院子里壮观热闹的光景,铃歌不由得感叹织田先生收养的小孩队伍又增加了。
她回到港口afia大楼后,将车钥匙交给司机停去车库,径直去了最高层的首领办公室。
“我是”
没等她把惯例的台词说完,里面传来了极轻的一声“进来”,黑西装的守卫打开了门。
视线一下子从灯光明亮到刺目的走廊跳跃到了漆黑的房间,她不适应地略微眯了眯眼。
客观来说,首领办公室的照明足够了,不至于过分明亮,也不会黑暗到看不清物体。总觉得房间里光照不够,或许是她的心理作用
“以上就是此次作战的具体情况。”
作战报告书,昨晚已由部下整理连夜递交了上去,铃歌今天上来,只是补充细节的。
办公桌后慢了片刻才传来声音“guid吗新型致幻剂的事情,与他们的团长弗朗西斯无关。在横滨基本被港口afia吞没的情况下,还能把手伸这么长,该说一句不愧是他们呢。先什么都不做,等等吧,过不久策划者就会坐不住找上门了。”
也就是说守株待兔吗
“是。”她看着首领,应了声。
“铃歌最近就别回去了,会有工作”
他指的是世界,首领对她的异能了如指掌。
“太宰先生,”她突然开口,音色清澈如透着光的湖泊,“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没问题吗”
太宰一怔,在阳光不能涉足的房间,青年略显倦怠地低垂着鸦羽似的睫毛,语调缓慢而平静,如积雪般的肤色,也似乎是一直都这么苍白。
他没有被绷带缠起的鸢色眼瞳静静地看着她,即使房间里的灯光还很明亮,他的眼睛却像是拒绝了光线的进入般,翻涌着浓郁的黑暗。
“没有哦。”接着他轻轻弯起浅淡的唇色,用被很好掩饰了的,仿佛呼吸般自然的声音若无其事地回应,“我没事。报告已经结束,你下去吧。”
“我明白了,”她颔首,“那么失礼了。”
说着这样的话,她却没有遵照首领的指示离开,而是大步上前,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越过办公桌,摸了摸他被发丝和部分绷带遮掩的滚烫额头,抿紧了唇。
即使有时会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在他面前,聪明维持着部下应有敬意,就算靠近也不过分涉足的铃歌,似乎还是第一次因为他个人,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陡然闯入他视线的女孩的身影,使他出乎意料地睁大了眼睛。
没有温度的房间里,唯独她像是被柔和的阳光所包裹。刹那间,似乎也有星空洒下碎屑般珍贵的光芒,略微进入了那只沉郁的眼睛中,与黑暗交融着又寂静地消失。
“我去叫医生来。”铃歌被他额头温度吓了跳,心里吐槽又不是不会说话的小孩子了,居然能这么撑,婴儿不舒服了,还能咿呀咿呀地哭两句呢。
她转身要走,被首领握住了手腕,从他手心传来的力道,温柔得就像是什么也抓不住般。如果不是铃歌等着他下文忘了拿开,稍一用力就能挣脱他。
“太宰先生”
他像是想要看透她般地凝视着她,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时间不过短短一瞬,却像是被拉成了长长的线,半晌的沉寂后,他妥协般地叹息。
“好。”他微笑着轻声,“但是不要惊动其他人,让清原医生一个人进来。铃歌,能暂时充当下我的肩膀吗有点累了,你知道暗门在哪里。”
说到这里,太宰疲乏地垂下眼睑,轻轻颤动的眼睫,让人想起于苍穹坠落的黑色羽毛。
再怎么说,是自己的上司,不能把他放着不管。
铃歌乖巧地上前,抬起他手臂环绕过她肩部,一只手搂着他的腰,扶着他站了起来。太宰在男性中算是比较高挑的了,她原以为会非常沉,还想着万一扶不起来该怎么办呢,实际上,或许是因为太宰只是轻微地靠着她,铃歌突然察觉他瘦弱得有些过分了,似乎她扶着的是一捧白雪,或者一截枯木。
将太宰扶进卧室,她正犹豫需不需要照顾他歇下后再去医务室,看穿她的想法,太宰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声线倒是和往常一样的没有波澜“已经足够了。去清原医生那里吧。”
铃歌舒了口气“我马上回来。”
她展露笑容,出了房间。
清原静是医务室的总负责人,与首领的私人医生。
一听首领病倒,清原带上医药箱,神色焦急地来到最上层,步伐比起铃歌还要快几分。
等给太宰昨晚一系列检查,清原皱着眉头打上吊瓶,首领并没有睡着,他将手臂抬起畏光般遮住了眼睛,只是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般,死了一样地任他们折腾。
等做完这一切,清原把铃歌叫了出去。
“清原,”这时,躺在床上的太宰冷不丁地警告,“别说多余的事。”
清原看着他沉默了会儿。
“明白了,首领。”他敬意地鞠躬,关上了门。从客厅偷窃的光源被关门声截断,卧室重新归于寂静的黑暗中。
“给病人做的膳食要清淡点,尤其像首领这样,长期三餐不规律的人,猛然吃太油腻的东西肠胃会受不了,”清原医生带着他到了厨房,他拉开冰箱检查了下里面食材,“赤染大人擅长料理吗粥怎样对于发烧中的病人也可以采用物理降温的方法,先将干净毛巾”
“这些我知道。”铃歌从柜子里拿出了米袋和盛具,舀了一勺米一边淘洗,一边平静地说,“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
师父三轮一言是病逝的,作为他的弟子,虽然并没有被这样拜托,她还是从医生还有护士那里学习了很多照顾病人的方法。
清原闻言一愣。对于情报队长赤染铃歌,他与她只是点头之交,了解不多。但她在组织里是有名人,不少传闻他还是听说过的。
无论是与首领的绯闻,还是他亲眼见证的一些事实。
赤染铃歌在加入港口afia前,是跨国犯罪集团黑衣组织的人。
首领在扩张组织的疆域时,将该组织也纳入了麾下。
但仅仅是上位不到一年,就做出这样胆识过人又过分骇人听闻的决定,当时即使在组织里,也有不少非议,何况港口afia里一直流传着,太宰暗杀了先代的传言。
在内外都虎视眈眈的情形下,面对狡兔三窟,又涉及政商两界,偌大的黑色王国,太宰展示了他了得的手腕,不到一个月攻下了敌人的本营。那段时间,担任首领私人医生的清原再清楚不过,新上任的首领就像是摒弃了全部感情的机械般,连睡眠都是极匮乏之物。
三年前的首领,虽然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基本不离开afia大楼,但能让他亲自出动的时机少之又少,黑衣组织总部被攻破当晚,他从敌营中带回了一名少女。
她被带回港口afia总部时受了点伤,清原被叫去给她治疗,因为是名过分美丽、如盛开的玫瑰般娇艳的女性,给清原留下了很深印象。
清原虽然医术精湛,本人却没什么战斗力,就是组织最底层的人员都能轻易制服他。突然让他给敌对组织的“俘虏”做治疗,即使对方看起来是弱不禁风的女性,他也没什么自信。
女孩子意外地非常配合。
“你是那个黑色组织的人”在给她受伤的手臂抹药时,他忍不住好奇地低声。
“现在是港口afia的了,”她回答得倒很轻快,明亮的眼睛里毫无阴霾,“我和你们的首领做了个交易。”
“再说我杀了你也没什么用啊,不用这么紧张,医生。”看穿了他的想法,她蓦然一笑,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音节。
黑衣组织人才济济,唯一被带回的,却只有那名烈阳般的少女,以及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做出了卓越功绩,升任情报队长的事实。
至于另一件传闻,由于首领亲自的封口,组织里知道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了,清原怀疑,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当事的三人,就只剩下不那么巧地出现在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他了。
一年前,组织里发生了一件事情。
游击队长中岛敦违反首领的命令,袭击了曾收养他的孤儿院。据说是情报队长亲自前往福利院制止了发狂的敦。
之后不久,一身是血的赤染铃歌直接冲入了首领办公室。没有异能的黑西装守卫根本不可能拦住她,在不知道是什么异能的影响下,陷入了沉重的梦境。
“为什么”她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首领的衣襟,茶绿眼瞳中清晰映照出愤怒的火焰,“你的话,要想阻止敦君,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吧就用那种不轻不重的命令,就想制止被院长折磨了十多年的敦还是说,这才是你的计划一直以来都听从你安排的敦君,唯一一次违抗你的命令,就是误杀对他来说如同父亲的院长。从那之后,敦君想必一生都无法再逃离你命令的囚笼了吧。首领”
“说完了吗”太宰等她说够,才平静地开了口。他的声音如寂静的月色般冰冷,但并没有蕴含杀意。
有一个瞬间,清原眼前已经出现染满鲜血的幻觉,他忐忑地悄悄拿出手机,正要联络其他人。
“清原医生先出去吧,我与铃歌单独谈谈,不必让其他人进来。”首领握着她的手,让她松开,她咬了咬牙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太宰扯了扯领带,面无表情地吩咐清原。
既然是首领的命令,清原面露迟疑地退出房间。对于首领与情报队长谈话的内容,他一概不知,只是这种堪比背叛的行为,之后却以情报队长被扔去前线历练了半年就轻松翻篇。
又眼见铃歌熟稔地在首领的私人厨房里找到了各种厨具与食材,清原不由得开始相信内部聊天室的传闻。
“太宰先生,是让你不要对我说什么话吗”已经将米下锅了的铃歌一边熬粥一边问。
她恬淡的声音拉回了清原混乱的思绪。
清原支吾其词。
铃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啊,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不想说的话,不用勉强。毕竟是首领的命令嘛。”
“站在医生的立场,将自己的病人托付给其他人,肯定是很不负责的行为吧,但我怎么也没办法了。”清原叹了口气,注意着客厅里的动静,终于还是选择违反命令地露出了苦笑,“再这么下去,首领的身体垮掉是迟早的事情。长期饮食不规律,忙起来两三天才想起来吃饭,每天只睡两三小时,高度用脑,不如说真亏这个人还能撑到现在啊。赤染大人,首领就拜托你了。”
面对清原医生如此郑重其事地托付,铃歌愣了愣,拜托给她,是让她想想办法的意思吗
“能不能往太宰先生退烧药里加点安眠药”她认真地问。
清原摇了摇头“每个月医务室开出去最多的安眠药,就是送往首领办公室的。”
“”
铃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地沉默了下来。
“药我放在外面客厅了,首领不喜欢有人打扰,我就先走了,记得冰敷。”话已经带到,清原朝她点头致意,快速离开了。
这一觉睡得似乎有些久了。
太宰醒来的时候,吊瓶已经撤下,他拿下头上已经变回常温的毛巾,起身,披上了外套往外走去。
房间里很静谧,没有其他人,似乎世界又变回他一个人一般的安静。餐厅桌上是连锅一起放在那里的白粥。
想象得出是谁做的料理,他弯了弯唇,却并没有动。
guid分支的情报需要更新,最近又有一伙雇佣军偷偷进入了横滨,干扰到了港口afia的销售网络,有必要制定作战
考虑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他打开了房门。
入目是明亮的霞光,常年没有见到这副光景,他不适应地微微眯了眯眼。
办公室里有一扇通电后会变得透明的墙壁,但四年间,这个功能他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先代森先生倒是很喜欢这个设计。
夕阳将办公室四季的寒冷驱散,敞亮又瑰丽。天空如同被火烧着般灼热而灿烂。
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横滨街景的美丽女性回过头,露出了稍显惊讶的表情。夕阳中,她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缕发丝,都镀上了温柔的光辉,如同沐浴在耀眼聚光灯下般闪闪发光。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她注意到他似乎有些空白和茫然的神情,赶紧说,“对不起,每次来这个房间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冷,本来想趁太宰先生不在,晒晒太阳会好点,你不喜欢的话我马上关掉。”
铃歌去拿桌上的控制器。
“不用了。”太宰语气轻柔地制止了她。
他走上前,来到她的身旁,看着四通八达的街景。
“铃歌还记不记得你说过,会陪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太宰将横滨的景色尽收眼底,眼瞳深处翻涌着摇曳的光芒。
铃歌想了想“好像说过。”
上次在天台的时候。
“走吧。”他转向她,露出了仿佛细雪般,下个瞬间就会消融,却又真实无比的微笑,“我想出去看看。”
她讶异又缓慢地眨了下眼,似乎有一只蝴蝶缓缓地飘落在了她的眼睫上。
“好。”
接着她弯起了唇,抬起明亮眼眸的瞬间,太宰忽然觉得他现在伸出手就能够住一只蝴蝶。,,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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