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与顾琢兄弟二人走到府门口,就看到长亭侯顾衍和大哥顾瑜。
顾恒连忙拱手道:“父亲,大哥,我知顾家此刻不宜招摇过市,更不宜风头过盛让人拿捏住了把柄,毕竟太多人盯着顾家了。但阿恒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婉姐姐的事暂且不提,顾家已然没了脸面,如今连人命都敢闹出来了,姑母自小疼爱我们兄弟三人,父亲你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连姑母的性命都可以不顾,那阿恒还有何颜面立足于这世间?干脆便随那一具尸体长埋地下吧!”
“阿恒!”顾瑜真不知该说顾恒什么好,“我与父亲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你便长长短短一大篇,父亲何曾说过不让你去齐国公府了?又何曾阻拦你为姑母讨回公道了?既是为了姑母,那也应当有我一份!”
顾恒眼前一亮,“我还以为……”
顾衍开口佯装怒道:“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为父是这般冷血无情之人?便是婉姐儿,我也不曾说过任由甄家猖狂,只是劝你行事小心些,切莫惹了不该惹的事端!如今齐国公府,百年名门,竟然也干出这等事,不将那杀人凶手捉住,我顾家还如何做人?”
“是是是,父亲思虑周全,是儿子的不是了。”顾恒连忙赔礼。
顾衍这才作罢,随后又想道:“只是领兵围了齐国公府,未免太过霸道了些。且不说京畿卫不该我等调动,便是云家堂堂一国公府,若到时搜不到证据,只怕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顾恒道:“机不可失,时不待我,且走一步算一步,若是调不动京畿卫,这不还有我顾家府兵吗?只待查出了凶手,为姑母报仇雪恨,那其余之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顾琢听了半晌,连忙催促着走人,而顾瑜看了一眼顾衍,亦道:“且让二弟、三弟行事,父亲便进宫去寻陛下告状,我留守府内安顿,若有什么变故也好彼此接应。即便二弟三弟那边闹大了不好收场,父亲与我也可从中斡旋,寻个解决的办法,进可攻退可守,如此正好。”
顾恒点点头,“大哥说的极是,只是父亲放心,阿恒行事还没有让家里人擦屁股的时候。二哥,这便赶紧走吧!”
——
齐国公府云家,离长亭侯府并不算远,走过去一盏茶功夫,顾恒跟顾琢毫不客气,直接命人将整座府宅团团围住。
“注意了,大门小门侧门角门,一个都不许放过,一人都不可进出。”顾恒朗声道。
京畿卫已如约调了过来,顾琢还挂着京畿卫统领之名,自然有调动之权。
事实上若没有卫明桓暗中协助,他这兵是调不动的。京畿卫,人如其名,是护卫京都之卫军,不光是顾琢,就算是长亭侯顾衍,或顺亲王卫明楷,调动此兵也缺些能耐。
自然顾恒看到王秉忱,心里也诧异了一分。
王秉忱出自曲阳王家,多少跟齐国公府沾了些亲,顾恒问:“王将军是否需要避嫌些?”
“多谢珩公子。”王秉忱神色淡然,“末将不需如此,我既已从军,投身京畿卫任职,便是陛下的亲信。”
顾恒多聪明,稍稍听了个话音儿,心里已经转了一百八十道弯,原来今晚这么顺利调兵,还有卫明桓的掺和啊?
那这姓卫的,到底是想对付顾家,还是想帮着顾家?
若说对付,倒也说得过去,若说帮忙,好像也差不离。
如此便欠他一个人情了,顾恒暗暗在心里想,来日寻个机会想个法子帮他一回,也算两清了。
“叩叩叩——”顾恒直接上前拍着铜制的门环,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那气派又沉重的府门便缓缓打开,从里头探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脑袋,“来者何人?”
顾恒冷面冷色,直接报上家门:“长亭侯府顾珩。”
“谁?”中年男人第一反应,“顾家嫡公子早死了!”
顾恒懒得与他废话,“速速开门,否则便将你这门砸个稀烂!”
“好你个无耻小儿!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府邸,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齐国公府!你竟敢……“
不等那狗仗人势的奴才耍够威风,顾恒一脚踢在他身上,那一脚用尽了全力,中年男人哎呦一声退倒在地,“你……你你你!”
一把铮亮的大刀架在了他面前,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更不敢多说一个字。
顾琢唰唰抖动刀花,冷冷地看着那男人,“你的脑袋想必是不想要了,对我三弟如此说话,才是长了一双狗眼!”
中年男人骇得脸色尽白,“你、你是顾家琢公子!”
随后他看到了府外的数百强兵,“你们怎么敢带兵入府?这可是国公府,天子亲封的尊荣!”
“你留着这话与你主子说吧。”顾恒压根儿不想多听,直接绕过中年男人进了齐国公府大门。
府里的小厮丫鬟仓皇逃窜,走到正堂前,国公府的主事男人走了出来,正是云家大公子云涵。
饶是云涵见过大场面,但也不曾见到有人带着强兵利刃冲进自家大门的,当即愣了片刻,随后冲着顾琢道:“好你个顾二,胆子着实不小!竟然敢带兵闯我齐国公府,简直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你可看清楚了,那府门之上的牌匾,是太、祖皇帝亲笔所提,齐国公府!”
顾琢冷冷道:“看清楚了,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看清楚了,怎么敢进门?”
“你、你什么意思?”云涵怒道。
云家其他的男人都出来了,一个个站在云涵的身后,像是在为他壮大声势,实则什么心思也说不清楚。
“自然是认了你齐国公府的大门,这才带兵围了你们云家,若是让你们府里一只苍蝇跑出去,我顾琢以后便不必带兵了!”
云涵听到这话,心里也发虚得很,但表面上却要虚张声势,“你、你们私自围困国公府,视律法为何物?这眼里还有王法,还有天子吗?顾二,我们须得在陛下跟前好好分辨分辨,你这究竟是什么道理?谁给你的权力,不经天子诏令私自调动京畿卫,你这是要谋反!来人啊!”
一声令下,国公府的府兵冲了出来,不过也寥寥十数人,着实算不得京畿卫的对手。
顾琢根本就没把这点人放在眼里,冷冷地看着云涵,“我姑母呢?”
云涵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劲儿冲顾琢叫嚣着,猛一听到顾琢转了话题,顺口就道:“什么姑母?你姑母自然在你家,缘何到我府上来找?”
顾琢冷笑,顾恒更是忍不过了,“涵公子好大的口气!我姑母在我家?那你家老夫人、你嫡母又是何人?”
云涵愕然顿住,这才想起自家与顾家的姻亲关系,方才怒火上了头,竟说了许多蠢话,如今哑口无言,气势也短了一截,不知该如何辩驳。
从他身后钻出一名年轻男子,舔着脸道:“我大哥是被你们气坏了,便是你顾家要上门寻人,也应该递了拜帖正正经经地做客才是。你我姻亲几十年,断还不至于亲热到短兵相接,真是拿我们齐国公府不当公爵之家了吗?”
“呵!”顾恒根本不拿正眼瞧那年轻男人,“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拿国公府当自家地方?我且只跟云家人说话!”
那男人脸色涨得通红,自个儿那点破事早就尘封已久,多年以来无人提起,旁人只当他是齐国公府的二公子。他也狐假虎威多年,愈发觉得自己是正经公子,谁曾想顾恒一下就戳破了他的痛处。
事实上,他并非正经云家人,而是府中小妾与男宠私通留下的孽种。
云涵见此,忙道:“云沁是我二弟,自然算云家人,他为国公府说话有何不妥?反倒是你,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杂种!”
“杂种?”顾恒一脸冷色,“我倒比你那二弟干净些!好歹身体里留着顾家的血脉,而沁公子,所谓的沁公子,你扪心自问,杂种二字形容你是否极为妥贴?”
“原本不好攻讦身世,但奈何你们欺负我姑母,那我自然不必客气了!”
云沁神色慌张眼神闪躲,这时候一个侍女唯唯诺诺地靠了上来,轻轻扯了扯云沁的衣袖。
云沁回身细看,惊了一着,“你怎么到前头来了?夫人那边……那边如何?”
问这话云沁忍不住看了两眼顾恒与顾琢,像是在躲避什么。
那侍女亦有些害怕,吞吞吐吐不敢回答。
云沁连忙拉着她往后面塞,“滚回后院去,来这里做甚?”
顾恒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喝住:“躲躲闪闪的,莫不是心里有鬼?来人,将那侍女押过来!”
两个军汉上前,直接将人拖了出来,云沁脸一下就白了。
那侍女更是惶恐,直接跪倒在地上,腿软到站都站不起来,拿眼角余光瞥云沁。
云沁立即道:“姓顾的,你未免太嚣张了!这侍女又不曾得罪你,你竟敢杀了她不成?这可是齐国公府,不是你长亭侯府!轮不到你作威作福!”
声色内荏地骂了几句,云沁连忙看向云涵,“大哥,你是国公爷最疼爱的儿子,是先帝亲封的世子,是云家的顶梁柱啊!这姓顾的如此糟践我云家门楣,便是连我们老祖宗也不曾放在眼里!国公爷若泉下有知……”
“你也不必嚎丧,怂恿你大哥对付我!”顾恒一句话识破了云沁的把戏,“今日既敢带兵围了你们云家,便是不怕你们如何作妖!王将军……”
回头唤了一声王秉忱,对方朗声道:“珩公子请吩咐。”
“劳烦用些手段审问此女,看看他云家后院到底在做何把戏!”
王秉忱道是,云沁叫嚷起来,“你敢?你敢动我云家人?姓顾的,你是不是疯了!还有你王秉忱,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份量!他顾家要耍疯,难道你还要拖累王家一起下水吗?来日天家追究起来……”
王秉忱根本不搭理云沁,给了那两名军汉一个眼色,还未动手,那侍女就哭闹道:“沁公子救命!涵公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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