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缠绵,少有几个时辰就放晴的。
这雨一下,就整整下了一夜。起初下雨时,倒是也没什么不对,但下了一个多时辰后,雨水顺着破旧的屋顶渗进了屋里,水打在地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张随洲让小白先上床去睡觉,自己找出梯子去修葺屋顶,小白想要帮忙,被他给唬回去了。
兴许是炼药真的耗费了不少神,少年趴在床上没多久呼吸便平稳了。
房顶上的草皮很多已经腐烂了,不能阻隔住雨水,他只好挪动别处的将腐烂的地方挡住,几间屋子都各有漏水的地方,他得挨着去修理,等折腾好时,夜很深了。
家里只有一张床,小白是鸟的时候还能睡鸟窝,如今变成了人,也没办法让他去其他地方睡了。
这小崽子倒是一点都不认床,抱着被子睡的正舒服,外头的雨声是一点没吵着他。
张随洲脱了鞋躺到了床上,他一贯是一个人睡,现在身旁多睡了个人,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是什么灵宠时,他便有些不自在。
即使确有些疲倦了,合上眼睛却睡不着。
窗户处一道白光闪过,春雷轰声而来,身侧一直还是老实的少年被雷声惊到,身体颤了颤,张随洲便感觉到腰上缠了一双手上来,紧接着少年便侧身把脑袋躺在了他的胸膛上。
张随州抬起手想把人拨开,但随着雷声就要抖一下的身体又让他有些不忍。
叹了口气,他的手最后只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看起来瘦小,肉也没多少点,但是摸着却软乎乎的,就跟那没骨头一样,生的又白,越想越觉得跟面团像。
他勾起嘴角,心情好了不少,连突然跟人同睡一床的不适都减弱了许多。
翌日,张随洲起床的时候,少年还睡的正香,他也没叫醒他,兀自起了床。
外头的雨比夜里小了不少,但还是飘着一层雾气一般的细雨,他简单的吃了早饭,准备进一趟村子。
雨天村民都起的相对的晚些,下雨很多农活儿都干不了,但是春日农耕,也不乏有些男人顶着斗笠,穿着蓑衣出门去耕田。
路上他便遇见了两个赶着牛的村民,以往村民撞见他都是脸色大变,急着便躲开了,今日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
像是有什么更大的事情转移了村民的注意力,他走近的时候问了一句:“怎么了?村子里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村民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有个村民开口道:“村长突然卧病,怕是挨不了两天了。”
说着,说话的人神色哀愁:“老村长为着咱们村可是尽心尽力了一辈子,但凡哪家有点儿事情,最先想到的都是村长,要是村长真的去了,咱们往后找谁啊。”
张随洲蹙了蹙眉,红石村地势倒是挺宽,不过村民并不多,大家都很团结,民风也淳朴,此番话来,也是真情流露。
只是他没想到,前两日看着还挺硬朗,还说要叫人帮他修院子的老村长,没想到病来山倒,这么快就卧病在床了。
原本想去请个村妇帮小白做两件衣服,这么一来,他还是打算先去看看村长。
村长家里这会儿不时有村民进出,多是带着东西来看村长的,见到他来了以后,大家都很是意外。
“他来干什么?”
“莫不是见村长不行了,想要来占村长这位置。”
阿牛提了两条老鱼给村长送来炖汤,瞧见进门来张随洲独自一人,村民们都不敢跟他打招呼,三两个还私下咬着耳朵。
他连忙咄了大家一眼,他可是见识过张随洲厉害的,这么当着别人议论是不要命了吗!
怕村民们惹恼了张随洲,阿牛凭借着自己跟他发生的那点儿渊源,硬着头皮上前去:“张修士,你也知道了?”
张随洲看了眼阿牛: “我在路上听村民说的。”
见他回了话,阿牛松了口气,接着又叹了一声:“村长身子早年就有了些病痛,没想到这次病的那么急,但愿能把这个坎儿跨过去。咱们一道进去瞧瞧他吧。”
两人一同进去,就瞧见小床上躺着个面色蜡黄的老人,病里显得人越发的瘦弱了,两个后生正红着眼睛在一边上伺候着。
“村长,我和张修士来看你了。”进屋,阿牛把鱼递给后生,扭身对床上的人说道。
村长见到张随洲,灰沉沉的面上有了波动,作势要起身,后生连忙去把他扶起来半坐着。
“你也来啦?”村长微微抿着起了白皮的嘴唇:“这人老了,多多少少都有病痛,其实也没多严重,村民们总是跑得勤。”
张随洲知道这是宽慰的话,老人家的声音里夹着痰,一瞧便是病痛的有些遭罪。
他也没说穿,顺着村长:“您好好养着,很快便会好起来。”
村长笑着点了点头。
张随洲话本来就不多,和村长交谈了几句后,瞧着老人家精神不太好,又猛然咳嗽了几声,他便起身告辞了。
村长叫了自家后生送他。
后生出了村长的屋子后,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了:“张修士,您看在我爹以往帮扶您不少的面儿上,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哪里可以请到炼药师?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
后生是村长的大儿子,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他原是憎怨张随洲的,父亲带着村民们供奉了这个修士不少,花费了众多心血,没想到却养出了个白眼儿狼,差点没把父亲给气死。
如今父亲会这样,可还得亏这修士“推波助澜”了一番,不然会落下那么深的病根儿嘛。
这两天他听到了些关于张随洲的好话,父亲也觉得他有了些改观,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他是不相信的。
不过今朝张随洲来看父亲,他心里倒是有些异样,瞧着父亲病重的模样,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着实难受,只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恩怨了,只想着看修士能不能有点法子帮帮父亲。
“我去问问邻村的修士,看他知不知道在哪里请炼药师。”
后生闻言十分惊喜,连忙道谢。
炼药师不像是他们普通的大夫,这类人比修士的心气可还要高的多,他们这些乡野村夫,别说请,就是见都难见到,但要是真能请到炼药师,父亲的病保管有救。
张随洲点点头,遂要去找宋峰,不过他又停下了步子,叫住后生:“可知道哪户人家擅长裁布做衣?”
“我媳妇儿就会,修士可是要做衣服?”
“倒不是我。”张随洲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介绍小白。
后生明白,总归是有人需要做衣服,于是道:“若修士不嫌我媳妇儿手笨,可以把尺码给我,我让她给你做出来。”
张随洲面带喜色:“好,那我先回去一趟。”
后生知道这是要去帮他找宋峰了,于是冲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喊道:“张修士,劳烦您了!”
张随洲没回话。
冒着细雨回去,他的头发有些打湿了,人刚到门口,里面一个身影便扑进了他的怀里:“你去哪儿了!”
张随洲把扑过来的林雾从身上扒拉下来,少年像是才起来,身上还暖烘烘的:“我进了趟村子,别随便搂着我。”
林雾扯住自己往下垮的衣服,跟在男人屁股后头进屋:“你还伤着呢,不要随便淋雨。”
男人没说话,昨晚用了药后,他赶紧伤口好了很多,今早起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了愈合的痕迹,他不由得觉着小白的丹药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药效还真不错。
他灵光一闪,这不是现成的炼药师吗。
不过转念间他又觉得不妥,昨天就为了跟他炼药,小东西的状态明显变得很差,要是在炼药,他怕出篓子。
“怎么不说话啊,你去村长干嘛了?”
“找人跟你做衣服。”张随洲停下步子,扫了眼桌上的饭:“还没吃东西?”
小白跟过去:“还没来得及吃。”
“我去热热。”
饭菜回过锅以后,小白自个儿乖巧的端去了桌上,他看着男人又出了门,连忙伸长脖子:“又要出去?”
这回张随洲在屋里翻到了个斗笠,他扫了扫上头的灰尘:“嗯。”
“去那儿啊?”
“话怎么那么多。”张随洲把斗笠扣到头上:“去找宋峰。”
“是去看宋大哥吗?”林雾连忙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枚卖相仍旧一言难尽的丹药:“宋大哥也受伤了,这颗药给他吧。”
张随洲接过,随后扫了眼站在地上的少年:“别光着脚乱跑,我尽快回来。”
林雾皱了皱自己有些淡的眉毛:“尽快?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可能要去一趟镇上,看能不能请到炼药师。”张随洲到底怕自己久了没回来他会找,就多说了两句:“记得之前给你送南瓜籽的爷爷吗,他病的有些严重,需要请人来看看。”
“你多吃点饭,免得我回来晚了饿着。”
林雾的眸子微睁,村长爷爷对他可好了,之前喂了他一下午的南瓜籽,还跟他说话,竟然就病了。
他急道:“炼药师不会轻易给普通人看病的,我可以去给爷爷看!”
“不行。”张随洲直言拒绝。
林雾垂下眼睑:“可是我想去给爷爷看嘛,而且我这里还有昨天给你炼药的一些边角药,给普通人治病已经绰绰有余了。”
张随洲蹙眉:“不需要新炼药吗?”
“当然不用,只是普通人而已,又不是修士,很好治的。”林雾眨了眨眼睛:“要是去请别的炼药师,一定会管你要很多灵石。”
张随洲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那先把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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