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是一个很强壮的兽人, 他年轻、高大,只穿着草裙的身躯可以看出拥有蓬勃的生命力, 哪怕他此时一条腿重伤流血,也没有影响他肉/体呈现出来的力量美。
只是,伤势还是或多或少对他有所影响, 他的脸色苍白, 嘴唇也没有血色, 显然是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程衍视线再移回到他受伤的小腿上, 注意到还有鲜血从他小腿上流下, 落满了他走过的路。
纵使见过更多惨烈的场面, 程衍看着依然于心不忍。
这时候,人群里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浑厚声音:“楚, 天黑之前, 你必须离开部落的领土;因为你受伤, 善良的神明不会立刻驱逐你,你可以生活在部落东北面的草原,但平时不可以出现。在夏天过去后,你必须离开林边部落的狩猎范围, 如果你没有离开,部落的兽人看到你是不会留情的。”
程衍看了过去。
那是个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看样子属于这个部落的中坚战斗力。他不仅穿草裙, 上身还披了两串树叶,这个装饰让他看起来比其他人要高贵和与众不同。
原身的记忆立刻告诉他,这个人就是部落的族长——冬。
冬说完话后, 还补充一句:“神明会保佑善良的林边部落。”同时他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程衍周围的人此起彼伏地跟着做出相同的动作,同样重复呢喃了这句话。程衍浑水摸鱼地,也跟着做了一下。
不过,他的余光还是在瞄着那个叫楚的兽人,看到对方似乎为了忍痛,有一瞬间蹙眉咬唇,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一样,面容又恢复了一片冷酷。
冬也抬头看了楚,眼里露出了一丝厌恶和担忧,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才语气平静地说:“楚,离开吧。你不再是神明的子民,也不再是林边部落的一员了。”
尽管他腿伤那么严重,旁边在凑热闹的人,还是跟着大声嚷嚷起来:“对!快滚吧!”“你待在我们部落里,我们也会被神明惩罚的。”“真恶心啊,兽人怎么能和兽人在一起呢?”
程衍眸色一沉。
楚好像对这样的谩骂已经习惯或免疫了,寻常时候害怕他的人,现在趁着他受伤,甚至敢直接用手指着他,恶语相向。不过,不管说什么,他都对这些话升不起任何情绪来。
他环顾着这些咄咄逼人的同族人。
其中有的老人年迈之后,由部落赡养,他每回狩猎归来,都会给老人多留一些带肉的骨头;这里面也有幼年的兽人和亚兽人,因为他好说话,小孩子们会缠着他,楚有时候会偷偷给小孩子们分几颗甜酸的果实;除此以外,还有更多熟悉的脸庞,是和他同龄的族人,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和楚一起去狩猎过,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非常信任,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同伴。
现在,这些人都用愤怒、厌恶、害怕、戒备的眼神看他,昭示着:他不再是他们的同伴了。
而这些人中,却没有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夜。
他真的很想问夜一句,被他喜欢真的是一件那么厌恶的事情吗?那为什么他给夜送吃的,他把自己的猎物给夜,他替夜挡过多少次危险,夜从来不拒绝他一次呢?
只要夜拒绝一次,楚绝对不会再缠着他不放的。
他们的关系完全是楚一头热扎进去,可是如果夜对他的态度不是那么模棱两可,楚也不至于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甚至……楚之前还想过,等到秋季篝火节到了,也许他能和夜结为伴侣。虽然他们都是兽人,但他们也可以生活在一起,一起捕猎,一起做饭,也不比部落里那些共同伺候一个亚兽人的兽人差劲。
可是……夜的行为彻底打碎了他天真的幻想。
部落里其他人,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他们两个有什么暧昧关系,楚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对夜的心思,夜也不会到处宣传,就连捕猎小队其他人,看到他们俩形影不离,都只当他们是要好的朋友而已。
楚甚至想过,如果夜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那么他们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好了。
如果不是夜把楚喜欢他的事情传播出去,其他人怎么会知道呢?
要知道他们从来没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外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可昨天受伤之后,一堆人冲进他的山洞,二话不说就开始指责他,说他的行为违背了神明要他们繁衍生息的神谕,是会给整个部落带来噩兆的。楚再三否认,想让夜出来帮自己澄清和解释时,一个一直喜欢夜的亚兽人冲出来说:“别说谎了!夜和我说过,他被你缠得不行,觉得你恶心又让人讨厌!他才不会来见你!”
楚的心跌落谷底。
一直到今天、到现在,他已经要永远离开林边部落了,夜甚至还没有露面过一次。
楚先是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想要问夜,自己哪里做错了;后来他想责问夜,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现在,他不想要一个答案了,如果夜敢出现,他想揍他一顿。
楚往部落的大门走去,大部分看热闹的人已经被族长冬驱散了,只剩下无所事事的小孩在旁边看。他们不知道被驱逐出部落是多么严重的事情,甚至好奇地以为楚是想要出去玩,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冬一边在赶那些小孩,一边还时不时用害怕的眼神看着楚。
他相信楚的行为真的会带来神明的惩罚,怕整个部落被殃及,所以他往日里再怎么欣赏楚,现在也一定要把他赶出去。
楚无所谓地收回视线,心想着现在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可比看到林中肆虐的野兽还要惊恐呢。
“等一下!”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楚侧头一看,发现喊住他的是部落的巫医。巫医据说是可以和神明交流的人,就连族长冬,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所以,楚尽管冷着一张脸,但还是开口应声:“巫医大人,你有什么事情吗?”
眼看着楚已经要被驱赶出去了,程衍在心里想着对策,却发现这个时候,没有办法把对方强留下来。
在蒙昧的原始部落,“被神明遗弃的人类”是非常可怕的,部落的其他人会将他当做异类看待,甚至有可能遇到什么天灾人祸,都归咎于他带来的“惩罚”。
所以,想方法把对方强留在部落,说不定会带来更糟糕的处境。
但如果现在放任楚离开,程衍单是看着他边走小腿边流血,就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一闪而过刚才在原身山洞里,看到了许多晾干晒制的植株,程衍想到了,也许他可以找一找有什么草药,可以帮楚先把腿止血治疗。
原身的记忆是触发型的,在被叫为“巫医”的时候,相关的记忆也才进入了程衍的脑子。
程衍走到了楚面前,说:“离开之前,我帮你治疗腿吧。”
楚愣住,嘴抿紧,没有说话。
程衍又说:“你的小腿还没有止血好,出去之后,很容易遇到野兽攻击的。”
楚说:“昨天你不是已经帮我治好了吗?”
程衍顿住。
不知道到底是原始世界的医疗水平就是这么低下,还是原身这个巫医真的水平堪忧,按楚小腿上那种敷药的方法,没被搞残就是奇迹了。
旁边一个兽人感慨:“巫医大人真是太善良了!”
冬把所有的小孩都赶跑了,离他们有几米远,但因为耳朵灵敏,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对话,立刻小跑过来,担忧地看向了程衍,说:“程,如果再给神明遗弃的兽人祈求神降,会不会让我们部落受到惩罚?”
他们把治疗又称之为“神降”,认为人受伤生病是被惩罚,能治好都是因为神明怜悯,神学气氛在蒙昧的社会非常浓厚。
程衍还没来得及回答,楚就硬邦邦地说:“不用了,我很好。”
他的眼神坚毅又带着冷漠,看着程衍的视线没有一丝波动,他说:“巫医大人,昨天是您给我抹草药,又挖苦说我已经被神明遗弃,不管如何都治不好伤。我不需要您现在的假惺惺。”
程衍愣住,脑海里的记忆更清晰了,但他现在来不及回想,他只能急忙地说:“那是我昨天诊断出错了!”看看这个止血包扎的技术,能治好才有鬼啊!
楚望眼神戒备:没有一分的动容。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不需要了。”
他说完,果断地转身离开。
族长冬在旁边低声说:“真是不知好歹……楚一定是被恶魔影响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的……”
程衍却全然没有注意听冬在说什么,在楚转身之后,程衍看到了他的背影,瞬间如遭雷劈。
楚身躯高大强壮,但肌肉却不虬结狰狞,而是精瘦漂亮的形状,线条清晰分明,宽肩窄腰长腿,骨肉均匀,完美得堪比艺术品。
不过,令程衍呆愣住的是,楚背过身去后,他看到了从楚的简陋草裙的底下探出一条……尾巴来!
那条长尾从草裙底下探出,低低地垂在楚的腿边,尾端打着旋,轻轻摆动。那尾巴有半米长,上面布满绒毛,金黄的毛皮上有一个个深色的斑点,贴着楚腿肚子那一面,却隐约可以看到洁白的软毛。
程衍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条尾巴,满脑子都是:草,好、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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