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怀瑾单手支着额头,也不开口就眉眼带着盈盈笑意看几个人眼神戏,直到张楚岚挠了挠后脑勺:“听上去这还真是bug啊。”
“是啊,墟极之乱算是某种意义上的bug。”他顿了顿,墨画的长眉微微一挑,主动为几个人解释:“墟极,那是一种很特殊的空间,或者更应该说是通道。在那里不存在任何生灵,它本身唯一的意义是无形中与三千世界、无数时空相连,当它出现变动也许会有一点可能使得世界与世界、时空与时空之间某一处的壁垒暂时消失。”
热爱网络文学的徐四忍不住咂舌:“这听上去有点像穿越啊,难免让人觉得玄幻了点。”其实话听到这,徐四差不多明白了一切。
无疑是震惊且懵逼的,顺便又确定了一件事:阿琰那家伙说的让人不能相信的话居然都是真的。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墟极要危险的多,即便侥幸未死,它所连通宇内哪个时空谁也不能知道。”素怀瑾垂了垂凤目,带着几分闲适:“我应该算是幸运,毕竟平平安安没缺胳膊少腿,最高位面的三十三天是一个类似z国传统修仙小说的世界,但我当时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他一抬眼,深色眼瞳流转着星光般的笑意:“因为按我那时记性中的人生规划应该是找个喜欢又适合的工作,存钱旅行,一辈子不结婚,老了以后就住养老院……应该是这样平静无波的。突然之间到了一个危机四伏且完全陌生的世界,那种感觉……”他像是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王也他们因为阿琰多少了解一些那个世界:修士才能更好的立足,到了仙境方有了自保前行的能力。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来到三十三天,怎么想都不是好事,成仙飞升是桎梏但其实也是一重保障。
“刚到时我满脑子都是回来,后来觉得既然没法改变,与其一直垂头丧气还不如先在那个世界安定下来,总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吧。”
“等在凡人城区适应了这种生活,又觉得反正我孤家寡人,哪里都是一样。”
在一个完全陌生且危险莫测的世界生存立足不是容易的事,文化、风俗、地理、历史……都是新的开始。
但许多事没什么提起的必要,素怀瑾笑吟吟道:“再后来嘛,就觉得来都来了,这世界诸般风景若不能亲眼去看一看岂非遗憾?好在,在三十三天中仙术不算稀罕,算是有了新的开始。”
“至于接下来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就是一路修行。”他眉眼带笑,便显出一种千帆过尽的风轻云淡:“而在这路上遇到了我将要携手一生的道侣、性命相托的好友。”
在那场战争中阿琰需要全心全意构建出一条往生之路,自身的安危全然托付给了素怀瑾,素怀瑾的保护也的确是滴水不漏。
而素怀瑾也不止一次的将自身安危托付给夏侯琰。
青衣广袖的雅致青年抬手向着张楚岚他们作揖,诚恳感激道:“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照顾阿琰了。”
张楚岚被吓了一跳,忙侧身躲过,竟是手足无措:“没、没什么,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说到这里,难免有点虚,说实在的开始那一个月他都没管过阿琰。
对方这么郑重,张楚岚表示自己的厚脸皮都有点承担不了。
而且……他忍不住道:“其实应该是王道长一直在照顾阿琰。”
王也没想到张楚岚会突然说到自己,怔了一瞬,又莞尔一笑,朗月入怀的清润:“应该说这是我的荣幸。”
目光平静如水,从神情到笑容、语气……全身上下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如果还是在刚开始素怀瑾只会将这话当做客气。但在打麻将那会老两口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所以在看到这位王道长这么冷静从容后,素怀瑾心情有点复杂。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想到了玄无刹。
素怀瑾眸光微动,仍带着几分笑意:“王道长太客气了,若是能够知道阿琰是与诸位同行,那我也不会焦虑担忧几个月了。”
王也眉梢动了动:“几个月?”
素怀瑾明白他意思,那双狭长而漂亮的深色凤目弯了弯,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对,一千六百多年对几年、几个月却正对几个月……分毫不差。”
素怀瑾慢慢道:“如果两个世界时间流逝是一样的,那么这恰恰证明了我自身的确存在着某种缺失。”
缺失?
虽然背后的故事不明白但这显然是很重要的事吧?张楚岚小心翼翼去看素怀瑾表情,试图观测出他此刻心情到底如何。
素怀瑾被他的表情逗笑:“做什么这个表情?我只知道我的家乡是这里,我在这里背过出师表、朗诵过诗仙诗圣的诗词、试图理解过迅哥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章……这些记忆是真实的就够了,至于其他过去好与坏、到底如何都不是那么重要,毕竟在我看来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张楚岚讷讷着:“你和阿琰不愧是朋友……”阿琰对每个人的过往也是从来不过问、不在意。张楚岚以前觉得是因为他性格冷淡,但相处下来,又听到素怀瑾这么说仿佛明白了什么,也许那位也是这样的认为。
原本想以时间、寿命为切入点试探什么的素怀瑾一愣,然后忍不住大笑:“什么不愧,刚开始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夏侯成为朋友,想想那时候还真是恍若隔世。”
王也眸光微亮,忍不住问:“那时候的阿琰是什么样子?”他们能看到的本就是零零碎碎的画面,还只是战争结束后的画面。
王也当然会想知道少年自存在后的经历,但是就这么去问会不会太冒失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每次一看到阿琰明澈的眼睛他就瞬间什么都忘了,勇气更是荡然一空。
青年一直平和如水的眼睛因为这一抹光有了不同,素怀瑾突然就确定了这位王道长这样的从容沉静并不是因为喜欢浅薄。
确定了这件事就够了,而因为王也这个问题他不禁想到了多年前的事,素怀瑾含笑道:“那时候吗?最开始只闻其名不闻其人,大概是……不好惹也不能惹吧。”
就连话最少的清冷道长张灵玉都忍不住好奇:“为何?”
“因为他可是传说中的夏侯之主,血凶之灵啊。”
在几位小朋友,尤其是王道长皱眉前素怀瑾哎了一声,一举手,一脸你们听我解释啊的表情:“夏侯是血凶之地你们知道吧?”
在几个人点头后,素怀瑾方道:“之所以被称为血凶之地是因为夏侯是多战之地,大大小小无数战役争斗,人妖、仙魔……死在这里的生灵要用亿万来计算。终年是无止休的杀戮与被杀戮,在夏侯的修者,比其他各地修者更要冷酷无情,有时候甚至可以说他们更能带来祸乱。祸乱、不详、灾厄……这本就是一处无望他乡,然而有灵族却选择在这里诞生,那么你说怎么会不被排斥、畏惧呢?”
这回王也的长眉拧到了一块,棕褐色的眼瞳中浮沉明灭着暗色,素怀瑾一边不动声色看他神情一边闲适呷了口茶道:“所以,我那时候听到的猜测大概就是什么夏侯之主面目可憎、冷酷无情、残忍弑杀、贪婪无厌……”
越听几个人表情越是诡异:说到底,这些形容词和阿琰沾边吗?……不沾边吧?
素怀瑾自己说着也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接着道:“我那时候是想着不管夏侯之主是什么样子都跟我没关系,因为我这辈子也跟他扯不上关系。但是,世事难料,因为某件事不得不前往夏侯……实不相瞒,那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招惹的可是一位‘冷酷残忍’的半境超脱……但是没想到传闻何止是失实,压根是一个字都对不上。”
素怀瑾像是又看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声音放的很轻:“我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天底下怕再也不会有这样无暇的生灵了。”
乌发雪肤、踏月而来的灵族少年轻而易举让天底下的一切失了颜色。
“只是到了现在别人还是误解太多,只能说因为那场战争没人传残忍弑杀了,也就冷酷的名声流传甚广。还有一个就是对容貌颇多猜测,毕竟当年夏侯参战,阿琰一点没露脸。”
他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融汇在一块说不出的复杂:“长那么好看不让人知道简直是浪费,但被人知道我敢说绝对能招来天大的麻烦,还得是没完没了那种。”说到这里,素怀瑾一把按住了额头,吐苦水:“你们是不知道,阿琰隐藏身份在无相门住下后我到底处理了多少暗搓搓求亲的人。”
他发自肺腑道:“我其实挺希望阿琰赶紧结婚,名花有主以后绝对能少很多麻烦,更能让人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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