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到头,村里人最期盼的也就是大年三十这一天了, 这一天大多人都可以吃上细面, 猪肉, 饺子。
这一天,是对今年辛苦的告别, 也是对未来一年的美好期待, 声声鞭炮会让人觉得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 非常美好的。
宋青青一大早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她有些委屈,咬了一下徐成林,他倒是不气, 揉揉她脑袋, 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轻声哄着:“乖,大过年的,今天还是不睡懒觉了, 你想吃啥, 我起来给你弄。”
宋青青揉揉眼睛, 看着他问道:“你以前过年都是咋整的啊?”
徐成林回忆起来,静静地说道:“早上起来打扫卫生, 贴春联,中午自己煮碗面吃,我不会包饺子,厨艺也一般, 凑合凑合也就吃了。”
就这?
宋青青有些不信:“那你之前不是都成万元户了么?还这么寒酸?没人陪你过啊?”
徐成林笑笑,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谁不是有爹娘媳妇的?别的日子也就罢了,大过年的,各回各家了。不过也没啥,我现在不是也有媳妇了么?媳妇,你想吃啥,我去做!给你打个荷包蛋?”
这样想想,也是挺幸福的,虽然以前苦,但现在甜了呀!
“那我要吃荷包蛋,俩!”宋青青撒娇。
徐成林很快披衣服去打荷包蛋了,两人起来之后吃了荷包蛋,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贴上了春联,放了一挂鞭炮,正打算做中午的饭呢,忽然就见宋小国来了。
见到宋小国,宋青青皱眉:“你来干啥?”
现在的宋小国跟以前可不一样,他原先看不上宋青青,觉得她哪哪都不好,可自从换了个角度去看,就发现他姐简直天下第一好!
这全村的女人,都没有他姐好,想到其他人都羡慕他有个会送自行车的姐姐,宋小国瞧着宋青青,脸上都是笑意。
“姐,咱娘让我来喊你们回去吃饭,你跟姐夫两个人就别在家做了!”
宋青青倒是也想去,因为马兰烧饭是很好吃的,何况他们两个人也确实没啥年味儿。
可徐成林有些顾忌:“咱村不让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过年的,小国你回去吧,我俩自己做点吃就行、”
宋小国摆摆手:“哎呀,我娘说了,喊不到你们,就让我别回去了!”
他说完,直接从徐成林跟宋青青两人之间挤过去,冲到他们睡觉的屋子里,一边走一边喊:“她还给我安排了任务呢!要我把这个贴你们墙上,姐,你可不能撕掉啊你要是撕掉了,咱娘非得打死我!”
宋小国手脚倒是麻溜,冲到屋子里啪叽一下把一张印着龙凤胎娃娃的贴画给整墙上了。
宋青青一脸无奈,她娘是多想抱孙子啊?!
想到马兰那性子,肯定在家里忙得脚不沾地准备了好多饭菜,不过去也确实会让她伤心,宋青青握住徐成林的手:“走吧,啥习俗不习俗?娘疼我们,不会理会这些的。”
封建迷信要不得,宋青青不信这个。
等到了宋家,果然厨房里已经在往外冒着热气,马兰跟钱雨都在忙活,瞧见宋青青来了,钱雨心里咯噔一下。
她听过那种说法,出嫁的女人不能回娘家过年的,否则会克自己的兄弟,宋青青这不是故意克宋小国吗?
但想到宋青青在宋家的地位,钱雨没说啥。
今儿马兰准备的饭菜特别丰盛,猪头肉,卤牛肉,还炸了虎皮蛋,一大桌子满满当当都是硬菜!
宋小国搓搓手:“前年过年咱家中午也就炒了一碟子五花肉,一人还只能吃两筷子,我多吃了一筷子,还被娘敲了手,真没想到今年咱家日子这么好了。”
他这样感慨,其他人也都感慨,今年跟前年比起来,真是的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这主要也是因为徐成林跟宋青青对这个家的贡献。
宋大国举起酒杯,对着徐成林说道:“成林,你是我女婿,但在我心里,你是宋家的恩人,贵人,其他话不多说了,爹敬你一杯!”
这怎么可以?徐成林自然不愿意,反倒是站起来敬他老丈人。
“爹!我徐成林没啥长处,青青嫁给我不久之后,我就没钱了,一穷二白的,她不嫌弃我,还跟我一起过日子,给我出谋划策,照顾我,对我好,我打心眼里感激您跟娘愿意把她嫁给我!对我来说,您才是我的恩人,青青就是我的贵人。”
他一仰头把一杯酒喝下肚子,这话情真意切,宋大国跟马兰都眼睛热乎乎的。
宋青青笑眯眯的:“哎呀咱们吃饭,别恩人贵人的了,反正我是全家的小公主,爹娘疼我,徐成林也疼我,我也得谢谢你们了!”
她笑嘻嘻的,这才把大家的眼泪给止住了。
可宋小国也举起来酒杯:“姐,我……”
他想感谢宋青青不计前嫌,救了他,还帮了他好多次,虽然说不是直接的帮,但是好处他都是实打实的享受到了的。
可宋青青瞥他一眼,哼了一声:“行了啊,别影响我吃饭。”
宋小国一肚子话憋了下去,只好闭嘴,旁边钱雨看着这一家子人都被宋青青捏在手心里,既羡慕又觉得心酸。
按理说她嫁到宋家才是女主人,可现在看,宋青青才是宋家和徐家的女主人,说一不二的那种。
吃着饭,宋大国想起来什么,看着桌上还剩了很多的卤牛肉,对宋小国说:“你二叔家日子穷,这过年估计也吃不到几块肉,你拣半碗肉出来送你二叔家去。咱家肉多,也吃不完。”
这当然没问题,宋小国装好肉就往外走,宋青青见他冒冒失失的,心里头也怕他在外头惹事儿回头给爹娘丢人,故意说:“你可快点儿,你姐夫准备了新年礼物,你回来得慢了就没了!”
新年礼物?宋小国心里一喜,步子迈得更快了。
宋家二叔其实跟宋大国一家关系一般,这也是因为当初马兰生病,宋家二房不肯借钱的缘故。
但兄弟就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二房也确实不宽裕,在那之后很抱歉地来往大哥家送过几次粮食,心里头也是过意不去的。
宋大国现在也不想计较了,才让宋小国去送东西的。
宋小国端着碗没走几步就遇到了这附近的一个无赖,名叫张大牛的。
张大牛见着他端着一碗肉,立即馋了起来:“宋小国,把肉给我吃一块。”
他这样说,宋小国当然不搭理,但张大牛骂骂咧咧的,宋小国差点跟他打起来,他性子冲动,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但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他姐叮嘱的话,说他姐夫还有新年礼物等着他呢,宋小国指着张大牛:“我懒得理你!”
说完,宋小国赶紧走了,去把肉送到了二叔家,绕另外一条路回家去了。
徐成林确实是给他准备了礼物,是一根皮带,那是徐成林在县城里偶然遇见了,价格也不贵,买了两根,想着给老丈人一根,宋小国一根。
宋小国喜欢的很,简直想抱着他姐夫亲一口。
这会儿,白梦在家里坐不住了,她要去宋小国出事儿的地方看看,上辈子是宋小国去宋二叔家送东西,回来的时候跟张大牛打起来了,那张大牛心脏本身就不好,宋小国才跟他打了几下,张大牛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村里人都说是宋小国杀了张大牛,是白梦挺身而出说张大牛自己心脏有问题,并且报警,联合何君一起请人来检查尸体,最后确定张大牛是自己心脏病发作才死的,而不是因为宋小国。
因为那事儿,宋小国对她更加死心塌地,何君也非常赏识她的善良,两个男炮灰无条件地对她好。
白梦在心里想着,这辈子,她是不可能再替宋小国辩护了。
不仅如此,她还要做证人,证明就是宋小国打死了张大牛。
等白梦匆匆赶到那条路的时候,没看见宋小国,倒是看到了张大牛。
张大牛刚刚被宋小国那一碗肉馋得受不了,回家闷下去半瓶白酒,心里头烧得慌,出来瞎走呢,就瞧见远远地来了个俏媳妇。
这俏媳妇对着他看了又看,难不成对他有意思?
张大牛本身就是个泼皮无赖,直接笑嘻嘻地上去挑逗:“哎哟,小娘们儿,你找啥呢?是不是想男人了啊?”
这人浑身酒气流里流气,白梦害怕的很,也来不及去看其他的了,赶紧回头就跑,谁知道张大牛竟然追了上去,吓得白梦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好不容易甩掉了张大牛,却直接摔了一跤,脸上磕得火辣辣地疼。
她回家一照,脸上一道疤,难看得很!
白梦又气又急,赶紧找药涂上去,心里头后悔死了。
连着半个月,白梦没敢出门,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大伙儿都要开工了,她不得不出去干活了。
这辈子的节奏完全被打乱,很多事都不一样了,白梦没有办法,只能先跟着大家一起干活,挣工分,不然吃啥呢?
但她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抽空去关注宋青青,想在宋青青身上下手,她也很想知道,为啥宋青青的日子会比上辈子好那么多?
不看不知道,白梦这么一关注,还真的找到了生财之道。
她趁着钱雨去洗衣服的时候,也端着盆子到了河边,跟钱雨搭话。
“好巧啊你也来洗衣服?”
钱雨瞥一眼白梦,她虽然不是很喜欢自己大姑子宋青青,但好歹宋青青对宋家是实打实的好,这个白梦,她没有啥好印象,平时听婆婆嘴里说过不少白梦的坏话。
“一个生产队能有几个洗衣服的地方?哪儿巧了?”钱雨语气不算好,蹲下就呼哧呼哧地洗衣服。
白梦也不恼,蹲着一下一下地搓一件衬衫,水声哗啦啦地,她自顾自地说道:“钱雨,你跟宋小国感情好吗?他关心你吗?”
关于宋小国,钱雨是提都不想提,她根本看不上宋小国。
见钱雨没说话,表情也不太好,白梦低声说:“我都理解你,真的,宋小国没啥出息,长得也不行,宋青青又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小姑子,你日子肯定不好过。你适合嫁给徐成林这样的人。”
徐成林?钱雨耳根子慢慢红了,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你可不能乱说话,徐成林是宋青青的男人,咋能跟我扯一块去?”
白梦心里冷笑了一下,面上却笑着:“我是说真心话,徐成林踏实能干,人也长得比宋小国好看了几百倍。你呢,善良朴实,又勤快,比那个宋青青体贴多了,你跟徐成林才是绝配。”
钱雨眸子一垂,心里头一下子好难过。
原来其他人都看得出来,自己跟徐成林才是绝配,那个宋青青根本不是个心疼人的女人,哪里能照顾好徐成林呢?
她这样想着,简直想哭,白梦却继续劝道:“你也别太难过了,要是哪天宋青青跟徐成林离婚了,你也是有机会的。“
钱雨脑子里受了刺激,当即来了一句:“他们咋可能离婚?”
“那可不一定呢。”白梦笑吟吟的。
钱雨一怔,回头看她,忽然间清醒过来:“你……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再乱说话了!”
白梦凑过去:“我能帮你。”
钱雨心情复杂,站起来后退一步:“你不要乱说了!”
白梦走过去,声音里透着威胁:“你不愿意也行,我就把你如何觊觎徐成林的事情说出去,看你还怎么做人!”
“你,你胡说!我没有觊觎他!”钱雨慌张地说。
“是吗?那你怎么总是偷偷地跑到徐家鸭苗大棚去看徐成林呢?盯着一个男人偷偷看半天,徐成林用过的锄头你都能摸好一会儿,你不是觊觎他你是干啥?”
这么羞耻的事情被说出来,钱雨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嘴唇颤抖着,再也反驳不了。
最终,钱雨给了白梦十块钱封口费,另外这也算是白梦帮助她的好处费。
这十块钱,都是钱雨嫁到宋家之后,马兰给她的零花钱,她私下攒起来的,没想到一下子都给了白梦。
但想到万一白梦真的能让徐成林跟宋青青离婚,那也值得了。
拿了十块钱,白梦可高兴了,她当然不会把这钱给自己婆家,而是偷偷买了些东西,留着自己吃。
一转眼正月底了,天气没那么冷了,宋青青又把电影院给开了,但生意反倒没有过年前好。
想想也是,过年前大伙儿手里恰好剩了些钱,想着一年到头难得享受一次,都愿意去看电影,这一开年,就又舍不得了。
宋青青算了算,这一个月下来,顶多赚个几块钱,她也不愿意再开了,便还是把电影院给关闭了,转头跟徐成林一起投入到了鸭苗大棚的生意里。
因为孵出来的小鸭子并不是全部都能卖掉,宋青青就留了几只鸭子自己养,鸭子毛茸茸的很可爱,想到长大之后能做酱鸭,烤鸭,炖鸭子,周黑鸭,宋青青就想流口水。
她觉得鸭子身上的学问可多了,这鸭子养下去,还是能赚不少钱的!
徐成林倒是不愿意让她进鸭苗大棚。
“这里头臭烘烘的,你身上不能沾这味儿。”
宋青青不介意,可是他介意,他觉得这脏活累活,做男人的都得包了。
僵持一番,最终宋青青也拗不过徐成林,只好负责大棚之外的活儿。
她知道徐成林干活辛苦,特意做了些好吃的。
这天宋青青做了一锅打卤面,香喷喷的,正准备起锅让徐成林吃,马兰就来了,她赶紧盛一碗给马兰吃,马兰倒是没吃拉着她说起话来。
“青青,你抽空回趟家,你弟媳妇这几天不知道咋了,总是哭,一个人偷着哭,我问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小国欺负她了?你们年轻人之间好说话,你回头去问问。”
宋青青对钱雨印象一般,偶尔对钱雨的好,那也只是顺手,因为钱雨是马兰的儿媳妇罢了。
这事儿,她不是很想管,但要是钱雨搞的马兰心里头不舒服,她还是要去提点几句的。
趁着回娘家,宋青青见到了钱雨,钱雨正在扫她屋子里的地,看着瘦了不少。
“钱雨,你咋瘦了?是不是娘不给你饭吃啊?”宋青青开玩笑问道。
钱雨听到她声音跟触电了似的,赶紧站直了:“没,就是最近胃口不好。”
她最近总想着那十块钱的事儿,结果去找白梦,白梦就敷衍她,钱雨心疼钱,生怕白梦答应的事情做不到了,跟白梦撕扯了好几次,可惜每次都搞不过白梦,回来气的偷偷哭。
加上这阵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她总是想吐,胃里难受,就更吃不下饭了。
这不,跟宋青青说着话儿,钱雨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赶紧丢下扫把冲出屋外吐了起来。
宋青青看着她,忽然就想到了啥,扬声把马兰喊了过来:“娘,钱雨该不会是有了吧?”
马兰正在喂鸡,听到这话赶紧过来,眼睛里都是惊喜:“哎呀!我这脑子,咋就没想起来?我去喊大夫来咱家看看!”
吃不下饭,想吐,钱雨脑子里轰的一声,她有了?
她怎么可以有了!
这要是有了孩子,还怎么离婚?
钱雨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宋青青倒是慌了,她真不明白,钱雨哭啥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来了,不太舒服,今天只有一更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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