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

    扬州被须永寿经营数年, 虽然在之前税粮案时换过一些官吏, 九成以上依旧是须永寿的人,州县运作处处都有定数,有条不紊, 外来势力很难插得进手。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下发到扬州,效果都是打了折扣的。

    不仅仅是扬州,周围的滁州、濠州等州县亦是, 这些州县皆以扬州为首。

    林福要做的就是把扬州搞乱, 乱了才会出错, 才能抓到把柄, 否则那一本本账目清楚的假账拿到也无用。

    这里就不得不感谢京城那边把慕容毫搞了,让须永寿不放心地亲自去京城探听情况,给了她兴风作浪的机会。

    不愧是我看中的美人,人美,脑子又好使。林福洋洋得意,若是有尾巴,怕是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被抓了壮丁清查州府账目, 被迫一起兴风作浪的庞子友庞司马面无表情说“林长史笑什么”

    林福道貌岸然“国泰民安, 难道不该笑”

    庞子友“”

    你看着整个扬州人仰马翻的官吏,和熬油费火眼底青黑的我,再说一遍“国泰民安”

    林福用手撑着下巴, 悠悠闲闲“几年不见, 庞司马比以前胖了不少, 可见扬州水土有多养人, 不愧是天下之盛,扬为首。”

    庞子友“”

    算了,看账本。

    “正月不宜出行,须永寿二月是一定会赶回来的,庞司马,时间不多,辛苦你多看些账本。”林福说。

    庞子友冷笑“账本交给我,卷宗有其他人看,林长史很会安排,自己一点儿事都不做。”

    林福霎时一脸被冤枉的表情“庞司马此言差矣,本官很忙的。”

    庞子友“你忙着干嘛”

    林福“谨查贪秽谄谀求名徇私,触犯法令者,罚。”简而言之就是忙着打人板子。

    第一个被打的是录事参军事冉旭,第二个是法曹于文吉。

    须永寿不在,被命令行刑的典狱打定了主意不听林福的,这会儿若是他们把冉旭打了,等须刺史回来岂不是要找他们麻烦。

    既然不听命令,林福也不客气了,拿过功曹谷为用手中的花名册,就把这些人的名字从上头划掉,然后开衙铨选新吏,她亲自主持。

    “谁若是不想穿这身官服了,趁早跟本官说,有的是人想穿。”

    林福把花名册扔回谷为用手中,接着以御下不严为由,罚了法曹于文吉笞刑二十,并在考课中记了个中下。

    众人一时被震慑,不敢动。

    林福嗤地一笑“没人敢行刑那行,那就让本官的护卫代劳。他们也没有太大本事,不过是跟着魏王在边塞杀了成千上万的高姜虏,把高姜杀得破了国罢了。”

    被林长史这么吹牛,护卫们都挺不好意思的,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去过边塞诶。

    林福身边跟着护卫五十有六,组成非常复杂。其中护卫队长是魏王亲兵,还有好些个好手也是;然后就是东平侯府的护卫;皇帝给的护卫和察事听子;当初还在屯田司里被吴王楚王安排来的;以及林福五品散官可以配的役力。

    这些护卫们,常跟着林福出门的只有以魏王亲兵为首十来人,这些人都是真正刀口舔血过的,光是往那里一站,杀伐血腥之气就能侧漏,胆子小的看一眼就能腿软,这要是让他们来打板子

    冉旭和于文吉都眼前一黑。

    那还焉有命在

    其他人也都是同一心思,看到林福的护卫们已经在摩拳擦掌,都惊恐不已。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胡尤启喊道“林长史且慢。”

    林长史懒得听他多说,直言道“红山先生无官无职,是以什么身份来此指手画脚”

    胡尤启语塞。

    “请红山先生出去吧。”

    林福一声令下,两名护卫就走到胡尤启身边,做出一个引手的姿势。

    “林长史”胡尤启尤不死心。

    林福转头轻笑道“本官听闻红山先生与冉参军不和,冉参军多次在须刺史那儿给你上眼药,果然,传闻不可尽信。那红山先生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扬州长史林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胡尤启动了动嘴。

    林福说“那你现在听过了。红山先生请回吧,否则本官就以你擅闯州府衙门欲行不轨治罪了。”

    胡尤启明白,林福这是铁了心要立威。如今须永寿不在,她官职最大,又以朝廷律条行事,根本没人反对得了她。

    他看了一眼冉旭,扭头走了。

    罢了,一个冉旭而已,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冉旭绝望了,于文吉也死心了,给剩下的典狱们使眼色,让他们听令执行刑罚,不要让林福的护卫来动手。

    这两只鸡被杀了之后,其他大部分猴明面上都老实了,不老实的也没关系,拉出来打就是了。

    扬州各个衙门都乱成一团,相比之下,扬州豪商们都十分老实,一个个鹌鹑一样缩着,在外头不敢有什么动作,私下都在清查账目,以免官府那边出了纰漏把他们给带沟里去。

    对上官府,他们这些豪商再富可敌国也是蚍蜉撼大树,还容易被当成炮灰扔出去。

    白家也在清查账目,长平县主安插的眼线来回报后,她把银杯往桌几上一放,冷笑“给他们找点儿麻烦吧。”

    “喏。”长平县主的心腹侍女笑着应了。

    过了两日,白池舟从外边铺子里回来,进门就看到正堂前庭跪了一地的仆役,其中有几人正被按在地上打板子,哭嚎声震耳欲聋。正堂台阶上,正中间一张椅子,他的妻子长平县主秦韵端坐着,两旁站着他的母亲、弟妹、姊妹。

    “这是在做什么”白池舟不悦皱眉。

    秦韵凉凉说“这家里遭了贼,你不知道吗”

    白池舟问“丢了什么”

    秦韵“本县主的首饰和食邑的账册不见了。”

    白池舟一滞,旋即笑说“这好好的,账册怎么回不见了”

    “本县主也想知道。”秦韵看着白池舟,说“这家里究竟都有些什么魑魅魍魉,本县主那些首饰被偷便罢了,连账册都偷,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县主”

    秦韵不给白池舟说话的机会,对护卫们手一挥,喝道“给我搜,务必把我丢了的账册和首饰找出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给我翻个底朝天。”

    “县主”白池舟不悦低吼,秦韵给他的回应就只有一声“嗤”。

    白池舟的母亲谭老太太忍不了了,用力跺着自己手中的柺杖,骂道“县主,你嫁进我白家,就是我白家妇,就该恪守女德。你看看,哪家的媳妇是你这个样子的,不孝长辈不敬夫君不睦妯娌,你若再这般行事无忌,我就让让、让我儿休了你”

    “母亲”白池舟头疼道“您少说两句。”

    “哈哈,休了我他敢吗”秦韵指着白池舟,对谭老太太笑“你们想方设法让人把白池舟带到我父王眼前,有什么目的你们自己知道。我现在就要教你们一件事,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给我搜”

    秦韵一声令下,护卫们立刻散开如猛虎般扑入各院。

    “县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得全家鸡犬不宁”白池舟也没了耐心,蹙眉朝秦韵走去。

    锵

    长刀出鞘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开了血槽的刀刃就指向白池舟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以谭老太太为首的白家女眷们惊叫起来。

    家丁们一时都愣住了,当家主母拔刀指向郎主,他们该、该怎么办

    “县主这是做什么”白池舟又朝秦韵走了一步,冰凉的刀刃就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韵加了一分力,冷声说“白池舟,我父乃襄武郡王,圣人亲封我长平县主,视为正二品,你这个仪宾只是我的臣,知道么。”

    嚣张跋扈的宗室女一霸,似乎再度找回了往昔的霸道。

    “这个家,由我说了算”

    白池舟阴着脸“我若是不同意呢长平县主你想怎么做杀了我吗别忘了,这里是扬州。”

    “杀了你又如何”秦韵又加了一分力,刀刃在白池舟的颈边压出一道细细的血丝,“你也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就算杀了你又如何,圣人为我叔父。宗正寺让你们白家还记在玉牒上,不过是给当初尚主的驸马都尉让嫡长子姓秦一个面子而已。”

    白池舟忍下怒气,缓和表情,对秦韵笑“县主,咱们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在自己家里都丢了东西,县主生气是理所应当的。找翻个底朝天都要把东西找出来偷窃的仆役也要重罚,再发卖了出去。”

    说着,对管家示意了一下,让他赶紧去办,然后又对秦韵笑,动来动去全然不在乎自己颈边又多了一丝血痕,柔声问“县主觉得这样办如何”

    秦韵盯着他,握刀的手收紧,心底颤了颤,对白池舟这样的能屈能伸是有些发怵。

    上一刻还怒火滔天恨不得杀人,下一刻就能柔情蜜意笑意吟吟。秦韵嫁过来的这几年,白池舟这样的变脸绝技不知看过多少次,所以她就算在后宅对婆母妯娌小姑们作威作福,却极少于白池舟对上,甚至觉得他不来正院不碰自己甚好。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就是自在了,是自己做主了,可再度见到林福,她发觉不是。

    让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后宅妇人害怕算不得本事,生死荣辱还不是照旧系于男人身上,该让男人也怕她才是道理。

    把男人女人都踩于脚下,她就是一家之主,没有人敢对她指手画脚,那才是真正的快活日子。

    “就这么办吧。”秦韵哼了一声“所以,白池舟你要记得,本县主才是这个家里做主的。”

    白池舟脸上柔情的笑不变,轻声说“自然是县主说了算。”

    秦韵就说“那把家里几个铺子拿来给我耍耍吧。我瞧着城东那边的铺子就挺好的,把地契拿来给我,明日叫那些掌柜的都来跟我回话。”

    “毒妇,你休想”白池舟还没说话,谭老太太就先跳脚了,城东的那些铺子都是她的,她怎么可能拿出来。

    “怎么,我这一家之主的话不好使”秦韵动了动手中的长刀,白池舟颈边又多了一丝血痕。

    谭老太太就跺着拐杖大哭“家门不幸呐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毒妇进门呐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呐我要去有司衙门去告你”

    白池舟头疼不已,让人去把母亲扶走,谭老太太还不乐意走,他只能顶着长刀劝母亲先去休息,他会好好同县主商量,不拿她的铺子的。

    然后弟妹和姊妹们陪母亲离开。

    这些人早在秦韵拔刀时就吓坏了,又看长平县主把大伯大兄的脖子割得左一道血痕右一道血痕,更是怕她一个不爽砍到自己身上来,就连平日里说话带刺的白二娘子都不敢说话了,恨不得赶快走。

    众人散去,前庭只剩还隔刀对峙的秦韵和白池舟,后者看了一眼长刀,柔声笑道“县主难道还不满意,这刀能不能放下”

    秦韵不动,说“铺子的地契呢”

    白池舟就打商量“母亲的铺子实在不能动,把母亲气病了传出去对县主的名声也不好,我另外拿几个铺子的地契给县主如何”

    “本县主在扬州城还能有什么好名声”秦韵讽道“不都拜你老娘和你那些弟妹所赐”

    “就算如何,县主也不一定非要母亲的那些铺子,我把我的自己铺子给你如何”白池舟说了几个铺子的位置,让管家去把地契送来。

    管家回来得飞快,好似怕长平县主一个不耐烦就把郎主砍了一般,拿了个鎏金银锦盒把地契装来就跑来了。

    秦韵让侍女看过后确认无误,才把刀放下,打发白池舟先走。

    白池舟也不耽误,他那脖子已经都快血糊糊了,得赶紧去治伤。

    等人走没影了,长平县主才把长刀还给侍卫,腿软跌了一下,侍女立刻扶住她,摸到她的后背感觉到一手湿意,小小惊呼一声“县主,你没事儿吧”

    秦韵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浊气。

    她对白池舟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长刀相向,但背后冷汗连衣裳都湿透了。

    但是

    “我没事儿,再也没有这么爽快了,哈哈哈哈”秦韵畅快大笑。

    侍女亦面露笑意,看了坚定守卫在一旁的护卫,说道“恭喜县主。”

    秦韵笑爽快了,才说起正事“你们去好好查查这些铺子,白池舟能给出的铺子估计也没什么问题,你们去搞清楚这些铺子的进货渠道以及钱财流向,那些掌柜伙计暂且都不动,看着他们,看他们之后都与谁联络,然后顺藤摸瓜。”

    侍女和护卫应下。

    秦韵又道“还有我那食邑的账册,要好好的找。”

    扬州白氏,呵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