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 168 章

    须永寿在扬州养的私兵究竟藏身何处

    秦韵去拷问过白池舟, 也问过白氏族人。前者嘴硬得很, 人都被打成血葫芦了硬是一个字不吐;后者是一问三不知, 茫然的神情不像作假,以白池舟的谨慎和对白氏族人的不屑一顾,这些人应该九成九没有撒谎。

    “只能想办法从冉旭身上下手了。”林福说道。

    这人竟然能派人来杀她,那就肯定知道须永寿的私兵在哪里。

    那群杀她的杀手有组织有纪律, 但武力值很低, 说白了就是三脚猫功夫。

    若以林福为参照物, 魏王亲兵是十至二十个林福,那么那些杀手就是零点八个林福,林福用弓弩的准头比杀手用弓箭高多了。

    养兵这事儿不仅要有钱、粮、人, 还得有地盘才行。

    周朝现如今兵制是府兵制和募兵制相结合,潞、扬、益、荆、幽五个大都督府以及西北边塞的凉、沙二州都督可就地募兵, 其他折冲府全都是府兵。

    打个简单的比方七州都督募的兵可看做正规军, 朝廷发放武器、护甲、军饷等,是戍边作战的主力部队;其他折冲府的兵就是预备役了,这些预备役全都是有军名的男丁, 每年冬闲三月, 折冲校尉将他们征集到一起,训练战阵武艺, 其他九个月这些人就在家中务农。一旦有战事, 这些预备役从军出征, 朝廷是不管武器装备生活用具的, 从马匹武器到粮食钱帛, 预备役得按照兵府发下的清单自己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这军户还是世袭的,一男丁是军户,他的子孙世世代代就都是军户,一旦朝廷要拣点入伍,这军户家中必须要出一个成丁的男人。

    林福思索着须永寿能把私兵藏在哪里,顺道就想起周朝兵制,一个念头飞快在她脑中闪过,她还来不及抓住,被外头敲门声打断。

    “姑娘,嬴郎君来了。”胖管事在外头说。他口中的“嬴郎君”是应凤岐,未免露陷,就是对别院仆役应凤岐和晏陈还是用的化名。

    应凤岐和晏陈被安排去绑冉旭,如今应凤岐来了,也就是冉旭绑来了,林福立刻大步出了书房。

    冉旭是让“嬴风”“言东”找借口约出来的,在到约好的地方没见到“嬴风”“言东”,就被从后头敲了闷棍套了麻袋,放在堆满柴禾的独轮车上,运到曾经关小胡子的小黑屋里。

    林福到小黑屋时,庞子友正在用小胡子的声音套冉旭的话。

    “须永寿竟敢背叛燕王,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冉旭脑袋上套了个黑布袋,人被从脖子到脚踝结结实实捆在柱子上,听到“小胡子”的话,他激动得喊“燕十一,你搞什么鬼,快放开我”

    林福几人对视了一眼,原来小胡子叫燕十一啊。

    “小胡子”再说“须永寿以为背叛了燕王他就能得了好就他做的那些事情,死一万次都算少了,他就算出卖了燕王,京城那位也不会放过他的。”

    冉旭大叫“你胡说什么,我姐夫才没有背叛燕王,你疯了吧还有你,你这些日子都哪儿去了,我姐夫派人到处找你”

    几人再对视一眼,“小胡子”冷笑“找我怕是想杀我灭口吧”

    冉旭“什么灭口不灭口,你在说什么啊”

    “小胡子”“我好几次就差点儿变成鬼了,来杀我的人可都说了,是须永寿派来的。”

    冉旭不说话了,他的沉默透着几分心虚的意味儿。

    看来他果真知道,须永寿倒是什么都不瞒着他,果然是真爱么

    “说吧。”

    冉旭抖了一下,颤声问“你、你让我说、说什么”

    嘭

    一旁守着的护卫得了林福示意,一拳揍在冉旭的肚子上。

    “嗷咳咳咳”冉旭被揍得惨叫“你要我说什么啊,你要我说什么啊”

    “小胡子”“须永寿都把燕王让他训练的私兵藏在哪里了”

    冉旭又是一抖,没说话,然后护卫又是“嘭”得一拳。

    “嗷呜呜呜”冉旭大哭“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他根本就不信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的事情告诉我呜呜呜”

    “你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派去刺杀京城那小娘的人就是私兵你不知道还能把那么多人派出去”

    林福斜睨一眼庞子友。

    庞子友一脸正气凛然,嘴里学着小胡子的声音阴狠放话“你要是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我看看是你的肚子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然后护卫完全不用吩咐,嘭嘭嘭几拳下去,冉旭顿觉生不如死,他被捆在柱子上,腰都弯不了一下,只能硬生生捱着剧痛。

    “我说,我说,别打了呜呜呜”冉旭哭得声音含糊不清,“我是真的不知道私兵藏在哪里,我是让管家去安排的,姐夫他他这些事情从来不告诉我的,说是怕我坏事,你去找管家吧,他知道,他知道呜呜呜”

    冉旭还在哭,林福几人对视了一眼,离开小黑屋。

    “你们怎么看”到了外头,林福问。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寇朝恩说“我是须永寿的话,也不会让重要的事情告诉这么个草包美人。”

    庞子友说“那现在怎么办去抓须宅的管家这个人几乎不出须宅,要在须永寿眼皮子底下抓人可不容易。”

    “不行。”林福摇头“抓冉旭尚可,抓那管家就打草惊蛇了。”

    几人都沉默了。

    找不到须永寿蓄养私兵的证据和私兵藏身之处,他们就不能请朝廷调扬州大都督府的兵,否则无事贸然调兵会引得天下人心惶惶,更会打草惊蛇让须永寿及淮南道投靠燕王和太子的官吏们都收拾干净首尾,那就功亏一篑了。

    “冉旭问不出什么来,要不先放他回去,可以通过他的嘴让须永寿以为燕王对他起疑心,逼须永寿行动。”晏陈说道。

    林福点头同意,让护卫把冉旭打包,送城外义庄里去。

    另一边,燕十一到底是经验到老的探子。他被抓住,后又被救,救他出来的人又要杀他被他逃脱,一路上追杀没有停过,他从城里逃到城外接着到了高邮县然后逃出了扬州境内,但终于他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了。

    他金蝉脱壳之后却没有回益州,而是乔装打扮有折回扬州城潜伏起来。

    林福得到消息说小胡子不见踪迹后,燕十一已经打扮成一个卖柴禾的老翁回到扬州城。

    他回到扬州城是为探听扬州虚实,他相信追杀他的人是须永寿的人,未免泄密,换做是他,他也会杀人灭口。

    但是燕王谋划多年的事情不能功亏一篑,这次再失败,燕王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他没有贸贸然找上须永寿,而是化身卖柴老人,先尝试接触须宅负责采买的下人,趁送柴禾的机会进须宅找须永寿,他找过去的时间都已经算好了,就在须永寿的休沐日。

    燕十一算好了一切,却没有算到冉旭被绑走一天一夜,又饿又渴还被暴打,好不容易挣脱了身上捆着的绳子取下头上的布袋,一坐起来就看到自己被扔进一个棺材里,周围全都是棺材,空气里全是腐败恶臭,他整个人心态都崩了。

    人被逼到极限都是能爆发潜力的,冉旭哭喊着一路从城外的义庄跑回须宅,看到须永寿就像看到了救星,扑过去抱住须永寿就是嚎啕大哭。

    须永寿被他身上各种臭味熏得头晕眼花,还听他口齿不清地骂燕十一如何如何。

    “究竟怎么回事”须永寿把冉旭推开,一推,竟然不开,额头青筋直跳。

    冉旭大哭,手脚并用把须永寿抱得很紧“姐夫,燕十一绑了我呜呜呜他还打我呜呜呜打了好多拳呜呜呜他还把我扔在义庄棺材里呜呜呜”

    须永寿不耐烦说“他绑你做什么”

    冉旭说“他问我给燕王养的私兵藏在哪里。”

    须永寿猛然一惊,这会儿使了大力气把冉旭推开,然后又抓着他问“他问这么干什么”

    “他说你背叛了燕王,燕王要举事,他要把那些私兵带走。”冉旭哭诉“我说我不知道,他就打我,我我肚子好疼啊,姐夫”

    须永寿一把甩开冉旭,惊疑不定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燕王要举事的话为什么没有派人来通知我。燕十一不对,燕十一肯定是背叛了燕王,他被牧良玉抓走,肯定什么都说了,是牧良玉派他来套话的。对,就是这样”

    冉旭在一边说“姐夫,绑我的人不仅是燕十一,他还有同伙。对了,我是被嬴兄言兄叫出去,然后才被人打晕绑走的。”

    须永寿听闻,大喝一声“燕十一肯定是背叛了燕王。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等卖柴翁造型的燕十一摸过来找须永寿,后者看到他冷笑一声说“你这个叛徒还敢出现来人,把此人拿下。”

    须永寿一呼,数十手拿长刀的家丁涌过来,将燕十一抓住。

    燕十一“须刺史且听我说”

    “你还敢来你还敢说”冉旭扑上去对燕十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喊“来人来人,给我从义庄拿副棺材来,我要把这个狗东西叛徒关棺材里”

    家丁们都没动,朝须永寿看去,没想到须永寿竟然点头同意了冉旭这么荒谬的要求,家丁们脸都绿了。

    从义庄里搬棺材,冉参军怎么想的啊

    燕十一被擒着,冉旭拳头加身,他根本没办法说话,最后竟被冉旭一拳打在太阳穴侧,打晕了过去。

    这么大动静自然会惊动宅中其他人,众人都围过来瞧热闹,甘幼子也在其中,看到家丁把剃了胡子的小胡子给装进一副臭烘烘的棺材里,先是愕然,然后找准机会让人偷偷将这消息传给林福。

    林福收到这个消息,顿时对出了“把冉旭丢义庄棺材里”这种鬼才主意的班阴表示佩服。

    厉害了,原来班仓曹不仅是话痨,心黑起来比墨汁还黑。

    心黑的班仓曹找到林长史汇报“今秋税粮全部都收齐。还有,我发现不仅是仓曹在收税粮,还有一批人在暗中收税粮。”

    林福点头“须永寿的人。”

    班阴疑惑道“我觉得很奇怪啊,扬州百姓被征了这么重的税,但真正对重税有意见的人并不很多,扬州百姓都习以为常了。可征了两倍的税,他们的生活难道不会困难,活不下去了难道不会反抗”

    林福思忖,扬州百姓的生活的确看起来不算太好,都不像是生活在富庶天下之地扬州的人,但这里的人却大多没有因贫穷而麻木。

    林福从京城南下时,也路过过真正贫困的村庄,那里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的,眼神是空洞的,是那种看不到生活希望的麻木空洞。

    但扬州的百姓大多不是这样的。

    “你记不记得,我们刚来扬州时去各县走访,许多庄户都不愿意让我们靠近。”林福问班阴。

    “当然记得。”班阴说“我当时还说扬州人这么排外的,看到外地人就驱赶。”

    林福指着一面墙旁的书架上的大周律,说了三个字“府兵制。”

    班阴看看大周律,再重复了一遍“府兵制”三个字,猛地睁大眼“啊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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