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林嘉蕙将被纳为太子良娣之事, 在东平侯府不, 是东平侯和西边西林这里引起了地龙翻身般的效果。

    林敬找到林尊, 一迭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家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初代东平侯就留下过家训子孙当忠君爱国,不可参与党争。

    可现在家中姑娘竟要被纳入东宫,虽然是储君,但是

    林敬想到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假心假意对自己恭喜, 就气恨得不行。

    他们林家从来只忠于龙椅上的皇帝,几代累积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却一朝莫名被划归到太子阵营去,简直能怄出血来。

    “大兄, 陛下这是何意”林敬小声问。

    林尊示意他暂时先不要问, 先回去再说。

    林敬按捺下来,林尊让仆从去将林昉、林昕、林福都唤回家, 先一步回东平侯府。

    东平侯府,期远堂。

    黄氏惊慌来找老夫人要主意,进去就瞧见聂氏与林嘉蕙在里头, 一脸喜气洋洋的跟老夫人说话,老夫人神色平淡中带着些冷。

    “弟妹来了。”聂氏看到黄氏,笑靥如花,“弟妹这是听说我们蕙娘的喜事,过来道喜的”

    终于终于压过黄氏一头了

    聂氏志得意满, 她的女儿, 过不久就要嫁给太子了。

    黄氏一言难尽地看了聂氏一眼, 理也不理林嘉蕙的请安, 对老夫人说“母亲,此事该如何是好”

    聂氏听了这话,脸上笑容立刻隐没,冷哼一声“弟妹此话是什么意思皇后懿旨已下,你哭丧着一张脸,是对皇后心存怨怼吗”

    “除了你们两个蠢妇,这府中恐怕没有人能高兴得起来。”黄氏怒骂。

    “二婶慎言,你这样说,若传到皇后耳中,她会不会以为我们东平侯府故意与她为敌”林嘉蕙说道。

    “闭嘴”黄氏指着林嘉蕙,怒喝“长辈说话,容得你这样没规没矩的插嘴”

    林嘉蕙笑“二婶何必恼羞成怒呢,难道我说的不对”

    黄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怎么,要被纳入东宫,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果然是留着田舍奴的血的,骨子里就是贱的”

    她骂得极大声,期远堂正厅例外的侍女仆妇们都吓了一跳,赶紧埋下头来,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林嘉蕙的脸青了白,尽是羞愤,瞪着黄氏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

    “黄氏你疯了”聂氏拍案而起,“你这是一个做婶母的该说的话吗”

    黄氏骂完了,气倒是顺了,袅娜坐在圈椅上,理理发鬓,老神在在“大嫂,我难道说得不对我可当不得太子良娣的婶母。我侄女是工部屯田司员外郎。”

    “你”这下轮到聂氏气得要死,一时词穷,恶向胆边生,对着黄氏一指大门,喊道“你给我滚我侯府不欢迎你”

    一直没说话的老夫人终于出声了,淡淡说了句“聂氏。”

    聂氏表情变了几变,没再说话,但也梗着脖子谁也不理,只握着林嘉蕙的手兀自委屈。

    黄氏想要趁胜追击,老夫人抬手示意,让她也闭嘴。

    老夫人目光淡淡扫过林嘉蕙,一颗一颗拨弄手中的念珠。

    这时,李敏月到了期远堂。

    她六个多月的身孕,肚子比旁的孕妇都要大,陈瑞堂的陈大夫一言断定是怀了双胎,老夫人听后就让她好生在春和院养着,不用天天跑来期远堂请安。

    她也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生平第一次丢了那些规矩礼数,安安心心窝在自己院子里养胎。

    这次来,一是听了皇后懿旨,一是听闻黄氏来了,唯恐黄氏与婆母起了冲突然后冲撞老太太,便扶着侍女匆匆赶来。

    “姑娘,你这身子重呢,何必去蹚这浑水,若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跟国公爷和夫人交代。”陪嫁来的贴身侍女有梅劝她,“要我说,最一开始就不该把那个林四娘留下。”

    “别浑说了,快扶我去。”李敏月点了一下有梅的脑袋,心中也是叹息,好不容易有了段时间安稳日子,这又起波澜。

    婚后不久,林昉就跟李敏月说了林家嫡系血脉的胎记之事,也言,正是因着这胎记,才发现抱错之事,把林福接回来。

    李敏月听完很纳闷,就问“其他侍女仆妇不知道便罢了,母亲既然知道胎记,难道十多年里从未发现四妹妹没有胎记吗”

    当时林昉思忖着说“大概是母亲并不亲手照料小孩儿,蕙娘抱到她跟前时都是穿戴得好好的。”

    李敏月虽然还是觉得其中奇怪的地方太多,但以她的身份并不能去深挖细查,便只能放下。

    虽然她偶尔也想过,若没有报错一事,或者早早发现悄悄换回来,甚至是在当初事发后将四姑娘送回亲生父母身边,这东平侯府就不会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到了期远堂,里头情形一目了然,定是刚刚才吵过一架的。

    聂氏气不顺,看她进来,虽不好发作,却也是不冷不热的,说“怀着身子就不要到处乱跑,没得伤着孩子。”

    李敏月笑容僵硬,身为母亲,她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关于自己孩子的不好,何况说这话的还是孩子的祖母,当即也不冷不热说“母亲若身子不爽,我让人送你回彤弓院。”

    聂氏美目一瞪。

    一旁林嘉蕙轻笑一声“大嫂这么跟母亲说话,可是有违为人儿媳之道。”

    林敏月被有梅扶着在黄氏左手边的圈椅上坐下,淡淡对林嘉蕙说“蕙娘,莫说你现在还不是太子良娣,就算是太子良娣了,你也没资格管到我东平侯府的后宅来。”

    林嘉蕙冷笑“那我等着大嫂给我行礼请安的那一天。”

    聂氏嘴角含笑,老夫人神色淡漠,黄氏则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你恐怕等不到那一天。”

    门口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五个穿着紫色、浅绯、深绿、深青官服的人鱼贯而入,说话的是林福。

    为首的林尊淡漠的扫了林嘉蕙一眼,这一眼,再不是看女儿的眼神,更像是看附骨之疽。

    林嘉蕙心中猛然一紧,惊慌了一瞬。

    走在林敬身后的林福冲林嘉蕙一笑,半点没有焦灼的神情。

    “母亲。”林尊朝老夫人拱了拱手,在椅子上坐下。

    老夫人张口欲言,林尊摇头请她稍安勿躁。

    不多时,林昫、七娘八娘来了期远堂。

    紧接着,西府的郎君姑娘们也来了。

    然后就是分出去的林三爷林四爷两家人。

    等人都来齐了,林尊坐在主位上,说道“今日将大家都叫来,只为一事。林氏蕙娘非我血脉,前年冬至祭祖,我就已经去信宗子,将她之名在族谱上划掉。我东平侯府出于道义再养她两年有余,如今她已长成,合该离去,今后生老病死、富贵落魄,皆与我西河林氏无关。”

    他话音落,屋中皆静,大部分人都是一副错愕模样。

    “啊”忽然一声撕心裂肺叫喊,聂氏扑到林尊跟前,哭喊着“夫君,宝儿是我们的女儿啊是我们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把她赶走你怎么忍心”

    “父亲父亲为何要赶我走十多年的父女亲情难道是假的吗”林嘉蕙抓着衣襟,心痛难当地哭喊。

    众人你看我我看他,皆不言,唯有黄氏小声嘀咕了一句“早就该走了。”

    林敬瞪了她一眼。

    聂氏哭求,可林尊一动不动,任由她哭闹。

    看夫君郎心如铁,无论她怎么哭都不为所动,心慌又心痛,扭头看到正在吃果子的林福,一下像找到了罪魁祸首。

    “是不是你一定是你是你要赶走我的宝儿是你是你”她冲过去就欲打林福。

    “聂氏”

    “母亲”

    “大嫂”

    在众人一阵阵的惊呼声中,林福一把抓住了聂氏要打她的那只手,捏紧,慢慢站起来。

    林福这两年开始窜个子,已经长得比聂氏要高些许,她站起来,咧开一个大白鲨笑容,说“对呀,就是我呀。”

    “你”聂氏心底惊颤,想到爱女要被送走,又被怒气上涌,按下了惊惶,愤怒说道“早知道就不该把你找回来,好好一个家,被你搅和散了”

    “聂氏”林尊怒喝一声。

    聂氏一颤。

    林福空着的手抬了抬,示意所有人都别说话,她对聂氏笑,“你是不是还后悔,当初我怎么就没有直接病死,是吧”

    聂氏脸色丕变,其他人也是一样。

    林福说“林家嫡系血脉皆有胎记,你身为当家主母不会不知道,那么你为什么会没有发现林嘉蕙没有胎记呢”

    聂氏惊恐“闭嘴,闭嘴”

    林福笑“你早就发现了,对吧”

    “你早就发现孩子抱错了,可是你怕。”林福凑近了聂氏,“混淆侯府血脉。老侯爷老夫人本就不喜你,妯娌又对府中中馈虎视眈眈,娘家帮不了你,你只能依靠丈夫的宠爱。可一旦说出你抱错了孩子,老夫人定会罚你,掌家之权也没了,甚至丈夫都会怨你怪你冷落你。所以,你怕,你不敢说。”

    林福又站直了,扫过满目错愕的林嘉蕙一眼,含笑接着说“你给这个没有关系的孩子毫无底线的宠爱,这样就能证明你们母女情深,就能掩盖你的错误。你不断不断告诉自己,林嘉蕙才是你的女儿,你最宠爱的女儿,然后成功把自己洗脑了。”

    林福放开了聂氏的手,嗤笑“可惜了,林嘉蕙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养不熟,这不,就把你坑了。”

    “不不是的,”聂氏摇头,用力摇头,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尊不忍看她状如疯魔的模样,叫人把她扶去休息。

    聂氏被仆妇一扶住,犹如被惊醒,对林尊喊“夫君,我不知道,你信我,我不知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林福林福你是个恶鬼,是来讨债的恶鬼,你不把我们害得家破人亡不罢休,你这个恶鬼”

    声嘶力竭的聂氏被仆妇们强制带走,厅中人噤若寒蝉,偷偷觑着林福的脸她竟然在笑,还笑得十分愉悦。

    林尊忍住叹气,对老夫人说“母亲,咱们说说王家表哥所犯之事吧。”

    老夫人手中佛珠“啪”一声掉在地上,惊愕看着儿子。

    林福看着林嘉蕙“顺便也说说,荆山长公主。”

    林嘉蕙惊怒交加,环顾四周,却发觉自己再无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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