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晚上九点多, 季家的二叔带着妻子来吃团圆饭, 化疗第二阶段结束, 未婚妻面色憔悴。
明薇乖巧喊了人, 窝在季忱旁边剥瓜子。季老太太疼惜小辈,拉着二叔未婚妻的手问她最近的身体状况。
季忱看出明薇无聊, 拍了拍小表妹的头, “十点钟能放鞭炮了。”
小表妹眼睛一亮, 立刻丢掉糖瓜,沾着满手的糖浆扑上去,“我想让小嫂嫂跟我去, 我一个人玩好无聊的。”
明薇巴不得想出去透风, 怜爱了一秒季忱被玷污的白衬衫,揪出纸巾给小表妹擦干净手指,“我陪你去。”
季忱拉住她, 被玷污的白色衣袖送到她面前, 目光幽幽。
明薇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边有湿巾, 你擦擦。”
季忱沉默了一瞬, 眉梢耷落,表情有种“我惨遭抛弃但我不说”的可怜兮兮。
其他人可能不吃他这套, 也很难有命看到季忱露出类似的神情,明薇却仿佛被一箭直击心脏, 默不作声打开湿巾的独立包装。
帮他擦干净袖子, 然后妥协“败给你了。”
季忱趁明薇不注意捏了下她的手心, “穿暖一点,等会我去找你。”
季家老宅的院子宽敞,主楼用来居住,旁边的小楼看似闲置,明薇好奇打量那栋屋子,“那栋楼是干什么的”
小表妹“哦,那是表哥的私人领域,我都没进去过。”
难不成藏了什么羞耻的东西,明薇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决定亲自问一问季忱。
季忱没多久便出了主楼,手指勾着车钥匙。
小表妹看见他,扬声喊“小哥哥”
明薇原本蹲在地上,回头虚虚看了眼,站起身小步跑过去,“你要出去吗”
季忱手中拿着围巾,认真裹住她露在外面的脖颈,又拉起围巾边缘遮住女人冻得泛红的鼻尖。
围巾上的毛茸茸蹭过鼻梁骨,有些发痒。
明薇缓了几秒,抬头笑眼看他,“小哥哥,顺便把我拐走好不好,我想跟你出去玩。”
她说话时主动靠过去,软乎乎的身子贴到他身上,真情实意想当个挂件宠物。
季忱勾唇,按住怀里那颗不安分的小脑袋,声音清淡“拐带有夫之妇的罪名我担不起。”
他静静望着她,深浓的黑眸中藏着几分不说破的暗示。
明薇得到暗示,嘴唇抿了下,底气不足“说不出口。”
音量太低,像小奶猫撒娇时有意无意的呓语,季忱俯身靠近她,“不说我可就要走了。”
明薇实在不想再坐进大厅听长辈们念叨,眼一闭心一沉,拿出当年普通话考试的标准吐字清晰道“老公。”
季忱慢慢直起身,外配合点评“缺乏感彩。”
言罢,转身就走。
明薇深受长辈支配的恐惧,连忙从后抱住他,下巴讨好的蹭着,“带我走嘛,老公”
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她垂眸看了眼地面,心想丢掉的脸皮等会可以捡起来。
缝缝补补,勉强能再当个人。
季忱薄唇微翘,不动声色敛起眉眼间的愉悦,牵着她走去车库,将二叔的车开了出来。
申城每年燃放烟花爆竹的时间仅限大年三十晚十点至凌晨一点。
一路上升空爆开的焰火点缀天幕,明薇双手扒住窗户隔着一层玻璃往外看,“我猜那个放心形烟火的肯定是在表白。”
季忱掀起眼帘,不置可否。
明薇拍下窗外的景象久违发了条朋友圈放烟花也是爱你的形状嗷。
没过多久,苏窈评论放屁也是。
明薇“”大可不必如此。
车子缓慢驶入入江公园的停车点,灯火辉煌,空中的焰火聚成一团,砰的散开。
人群聚集,欢声笑语。
明薇下车后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回头看见季忱绕到后备箱搬出两个纸箱,她不明所以走过去细瞧,看完纸箱上的字,心中的那一丢丢期待得到证实。
季忱竟然鬼鬼祟祟给她准备了惊喜
明薇觉得那声没脸没皮肉麻的“老公”没白叫。
不过她抬手捏了捏自家男人的下巴,“说,是谁给你出的注意。”
光靠季忱那个从早到晚浸淫在公司文件中的大脑肯定想不出这种讨人欢心的办法。
季忱手里搬着纸箱也不能把她怎样,“走了,找个地方。”
入江公园地处外滩沿岸,没有大片的绿化带围绕,燃放烟花不易产生事故。
每年除夕都会举办烟花盛典。
明薇挑了个人少的地方,接过季忱怀里的纸箱依次摆开,兴致冲冲和他讨要打火机,准备亲自上手点燃。
季忱歪头,手指握住口袋里的打火机,“不怕么”
明薇以为他不肯,径自上前,纤细的手溜进他的裤兜,两个人的手紧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
明薇愣了下,瞬间反应过来男人的裤兜不能随便摸滴tt
季忱扬眉,攥住口袋里作怪的那只小手,口吻略显轻佻“不敢动了”
上次的三个半小时明薇不敢忘记,她放软声线“你不给我,我只好自己拿了。”
上帝证明,她明薇绝对不是一个怂叽叽的女人,实在是对手太过于强大
季忱弯唇笑了,从另个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不忘嘱托“小心点。”
明薇皱起鼻尖,半是羞怒瞪他一眼,转身回了放置纸箱的空地。
季二叔买的焰火很安全,引绳长,燃着的时间足够她点燃后跑回季忱身边。
季忱不放心,抬步过去,明薇蹲在地上摆弄打火机,大概是长时间不用,火苗微小,刚窜出来就被晚风吹灭。
他蹲下,用手拢住火苗,手掌营造出的狭小一方空间遮蔽了周围的凉风。
火苗变得耀眼又明亮。
明薇转头,撞进季忱漆黑的眼瞳中,他的眸底被光点亮,此刻只装着她一个人。
仿佛跨越多年,熟悉又陌生的一次对视。
季忱提醒“别发呆,不然又要灭了。”
明薇思绪止住,移动打火机到引火线处,呲呲的燃着声响起,她起身拉住季忱退到安全距离内。
焰火升空,明薇仰头感慨“去年的时候我还在国外,和同学吃完饭回家,离开唐人街,整个城市都变得寂静,根本就没有一丁点过年的气氛。”
季忱垂眸,下巴抵住她的发顶。
他记得他们五年前的最后一次会面,也是冬日烟花夜,疗养院的病人被家人接回家。
值班的护士聚在一起打牌,无人愿意分出多余的耐心给为数不多的病人。
他还记得,明薇出现的时间是十点十四分。
她推开门,将口罩拉下些许,问他“季同学,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室内外的温度差太大,女孩的鼻尖冻得通红,像圣诞夜偷偷潜入孩童房间的圣尼古拉斯。
那晚人潮拥挤,江边推搡的人群挤占最好的观赏地点,明薇被推的东倒西歪,重心不稳直接坐在他腿上。
清淡的香气扑了满怀。
她好心的丢下一个礼物。
他却贪心的想要她整个人,全部属于他。
aor规定年假结束后上交设计初稿,明薇赶了两个通宵将初稿敲定,婚纱裙摆采用缎面与纱面结合,裙摆晕染开灰紫色,如同花展上见到的加百列花瓣的颜色。
林诵绘制的裙摆纹路概念图也完工,两份图稿一并发送至总监的邮箱。
季忱敲门而入,手中端了杯牛奶,“做完了”
明薇笑吟吟点头,捂住屏幕不许他看,“先保留神秘感。”
这份神秘感没能维持多久,年初八复工后,总监当即决定公开透明选出联名设计的压轴款,召集参与项目的设计师一同评审。
明薇得知这个消息,发短信问璀错提出来的公选设计稿
季忱恰好在看手机,立刻回复有信心吗
明薇抬起眉梢,要笑不笑的样子,坐她对面的cia仿佛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面色有点难看。
公选会定在下午四点钟,届时aor将邀请合作方璀错以及著名设计师andern坐镇。
谁人不知这两位和明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帮明薇抬身价,另一个年会上相伴入场。
那些墙头草被这阵风吹得东倒西歪,开会前跑到明薇面前吹彩虹屁。
凡参与作品设计的人全部受邀到场,包括合作画家,沈幼淳和林诵自然也在其列。
明薇下楼亲自迎接合作画家,只见公司门口的男人西装革履,年龄颇具迷惑性,她打量了好一阵子。
然后像尊雕像目不斜视和他擦肩而过。
林诵刚扬起的嘴角耷落,闷闷叫了声“我在这呢。”
明薇又退回去,“真是你呀,我都没认出来。”
还能再虚伪一点吗,明明就是不敢认怕认错人,想让他主动开口。
林诵面色郑重,“姐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这么久没见,待会是不是要一起吃个饭”
明薇被他逗笑了,“行,先上去吧。”
这时,写字楼前缓慢驶入三辆车,andern从前面的黑色宾利下来,看见陌生男人和明薇靠得极近,瞬间像只泥鳅钻入车厢。
目睹他出现又消失的明薇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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