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科就在楼下，他们到的时候，值班的几个人也正在吃饭。
见胡士铭带着毕荫来了，其中一个人迎上来，问：“胡医生，怎么了？”
胡士铭将毕荫往前一推，“刘医生，毕荫今天摔了一跤，摔倒了脑袋，我带他过来做个颅脑CT。”
刘医生见毕荫脸色苍白，神情也不似以往灵动，脸色瞬间变了。
要是哨医的医生就医不及时，倒在本院，那可就是大笑话。
他忙道：“小柱，带毕医生去CT室。”
旁边一个正吃盒饭的小医生连忙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口饭，抽张纸巾一抹嘴，“来了。”
毕荫见他们这样，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今天这么不对劲，可能不止因为穿越，而是本人受了伤。
他在受伤后意识不太清醒，又有穿越这个干扰项，一时没想起来要就医。
现在反应过来，他只得乖乖跟着小刘去拍了颅脑CT。
现在影像科已经下班，没有病人。
毕荫过去就可以直接做CT，三分钟出结果。
刘医生一看便道：“颅内血肿，出血不是很多，应该是中型。再做个颅骨X线。”
毕荫又被拉去做颅骨X线，再回来的时候刘医生跟胡士铭面色都不好看。
刘医生说：“从片子来看确实是中型颅内血肿，去神外科住院吧。”
“谢谢刘医生，片子发我一份，我带他过去。”胡士铭叹口气，对毕荫说：“走吧。”
出了影像科大门，他们乘坐电梯去神外，胡士铭看电梯厢壁上倒映出来的他，“你真行，都中型了，还没感觉。”
毕荫灰溜溜跟在他后面，心里郁猝得想去找个地方撞死算了。
神外科的人白班基本已经下班了，见到毕荫被送来，也是吃惊得不行，给他开了张病床留院观察，又接过片子填写病案。
“你是怎么摔的啊？”
毕荫尴尬地垂下眼，他自己也不知道，穿越回来的时候人就躺在地上了，脑袋疼得晕乎乎。
主管医生见他这样，摇摇头，不逗他，“行，暂时先这样，我们会随时观察你的状况，亲属通讯号呢？”
毕荫迟疑。
主管医生道：“你也是学医的，你自己知道，伤到脑子情况很复杂，万一生命体征跟神经系体征出现变化，我们要随时准备手术，没家属在不行。”
毕荫也清楚，他点开手环，报了他爸的通讯号。
主管医生将通讯号记录好，顺便调出自己的通讯保存了一份，“你自己拨还是我拨？”
问归问，他手已经飞快将号码拨出去了。
“你好。”通讯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毕荫的主管医生，毕荫中型颅脑出血，随时可能有危险，必须要亲人过来陪护。”
“谁？”那边好像停顿了一下，接着到更安静的环境中，问：“毕荫吗？已经做过检查确定是颅脑出血？”
“是，颅脑CT跟露骨X线都做了，现在人在我们哨城医院神外科住院。”
主管医生本以为对方听了该准备赶过来了，没想到对方继续问：“在你们医院做的检查，而不是从外面带片子过来？”
“嘿，这话说的，这年头，谁敢用别家医院的检查结果啊？”主管医生瞥毕荫一眼，“你儿子就躺在旁边，要不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说着主管医生将通讯投屏转过来，直接开了视频。
“爸。”毕荫对着那头的男人，神情有些恍惚。
真说起来，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爸，以前在家的时候，他排行第二，还是资质平平的beta，并不怎么得父亲关注，父子俩并不亲近。
毕念一双茶褐色的眸子带着审视，盯着毕荫看，“真颅脑损伤？”
他爸的声音有些冷。
毕荫下意识地打个哆嗦，轻轻垂下眼，“嗯。”
毕念看他一会，说道：“我在盐城，赶不回来，我让你大哥去看你。”
“好的，谢谢爸。”
胡士铭跟主管医生在旁边看到这里，都明白毕荫跟他家里关系不怎么样了。
主管医生眼睛带着同情，“那你先休息一下，别乱动监控仪，有事按铃叫护士。”
毕荫道：“谢谢。”
主管医生走后，胡士铭说：“我去给你打点饭吧。”
毕荫局促拒绝，“您去忙吧，我叫外送就行。”
胡士铭看他几眼，这个高大的Alpha啧了一声，“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客气了？”
毕荫垂着眼眸，坚持道：“您也还没吃饭呢，别管我了，等会还得麻烦您帮我请个假。”
“行吧，那我先吃饭，等会再来看你。”
他走后，毕荫对着空无一人的病房，松了口气。
他往下滑，躺在被窝里，整个人非常疲惫。
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被子下，露出半张苍白清秀的脸来。
监护的护士来了又去，给他进行静脉补液。
毕荫陷在湿漉漉的睡梦中，一时挣扎不出来。
晚上八点多，一个清俊男人填完家属信息收集表，推门进来。
毕荫住的这间病房是三人病房，不过病房内除他之外，再没有别人。
男人进来后，走到床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轻轻搬动椅子，坐到床边，手指点开手环，选了篇论文，投屏出来，专心看起来。
毕荫睡了一大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感觉身边有人。
他睁开眼睛吃力去看，刚睡醒，眼前还很模糊，他动了动，旁边人隔着被子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训斥，“乱动什么？”
毕荫听见他的声音，心中一酸，人还没看清，眼睛就模糊了，双眼一眨，两行泪流下来，低声道：“哥，我好想你啊。”
旁边人猝不及防听见这话，胳膊一僵，过了会，重新拍拍他的肩膀，“我问过医生，你这个是中型颅脑损伤，运气好，过了七十二小时观察期就能出院，没什么大事。”
毕荫带着鼻音“嗯”了一声，乖乖缩在被窝里不动。
毕微看着这个跟以往似有不同的弟弟，目光很是复杂。
过了一会，他再拍拍毕荫的肩，低声道：“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不用守，我戴了监护仪。”毕荫说：“哥，你也睡吧，我请护士拿寝具过来，你在旁边睡行吗？”
毕微拒绝，“你不用管我。”
毕荫不知道穿越者做了什么，又不敢多问，只能闷闷躺在被窝里。
兄弟俩默默无言。
有一个小时过去，毕荫低声道：“哥，你不用一直在这里，你去附近开个酒店睡吧，要真有什么事，赶过来也很快。”
毕微定定看他一眼，淡淡开口，“我要是走了，你又向人哭诉我不照顾你？”
毕荫有些懵，嘴巴微张，“啊？”
毕微瞥他一眼，清俊的脸仿佛发着光，他居高临下看着毕荫，道：“同样的把戏，再来一遍也没用，你还是省省吧。”
“对不起。”毕荫低声道歉，脑袋又开始疼了，他茫然看着天花板，声音极低，“我都不记得了。”
毕微不理他，继续看手里的论文，时不时点开手环投出屏幕发送信息。
毕荫一夜都没怎么睡着，毕微也没睡。
第二天天亮时，护士过来查看他的情况，主管医生也过来查体。
检查一番后，主管医生对毕微说道：“情况保持得不错，继续监测。”
毕微在一旁皱眉，“他说有些事他不记得了。”
“颅脑损伤是会导致受伤之前的小段记忆缺失，不过这些知识暂时性的，过一段时间会恢复。”主管医生问毕荫，“你是记忆缺失还是混乱？”
毕荫实话实说：“高三以后的事情都不太记得，有时候能想起来，有时候想不起来，只能想起一些片段。”
“这个也正常。”主管医生随口道：“你现在大五，五六年过去，有些事情也可能真的遗忘了。”
毕荫尴尬。
毕微唇边露出点不易察觉的嘲讽笑容。
查完房后，毕荫去上厕所。
他昨天住院住得匆忙，并没有洗漱用具，昨天气氛实在太尴尬，他硬生生忍过去了，今天不能再忍，他转回来低声问毕微，“哥，我请护士送洗漱用具跟早餐来吧？你想吃什么？”
毕微拒绝：“我让小霎给你带，等会他过来我就回去了。”
毕荫都快不记得弟弟的模样了，此时听到弟弟要来，他应一声，又坐回床边。
毕微还是在看他的论文。
毕荫很多年没回到这个世界，手环都升级了两代，他压根不熟悉里面的功能。
他看看他哥，又看看手环，坐在床上安安静静摸索起手环的功能。
才玩了一会，手环通讯提示音忽然响起来。
毕微一双冷静的眼睛看过来，毕荫一抖，不知怎么戳到了投屏中的接通图案。
一个微冷的男声传出来，“毕荫，你可真能躲，确定我不会向你追债是吧？”
“嗯？”毕荫记忆里对这个声音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个声音挺有辨识度，声音有些冷又有些低沉，很抓人耳。
毕荫一时有点恍惚。
旁边毕微眼睛望过来，眼睛里带着点审视。
毕荫耳朵里听着那人的声音，眼睛与他哥对视，眼珠子都停滞了。
毕微颔首，“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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