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荫说着茫然,他当时给韶邑言药时就知道可能会有后患,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
毕念仔细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受伤了么?”
“啊?”毕荫愣了一下,忙道:“有点,不严重,被打了一拳。”
“去验伤了?“
“验了。就肿了一点,是轻微伤。”
毕念道:“你在医院等着,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爸,我已经请过假,正在车里,准备回去。”
毕念吩咐:“回你办公室等着,我现在过来找你,顺便带记者过来。”
他爸说完就没声音了,毕荫看看已经被挂断的通讯,一头雾水。
还带记者,带记者做什么?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听他爸的吩咐,先回办公室。
聂琇莹还在办公室,抬头一瞥,见他又回来了,奇道:“忘东西了?”
“不是,我爸说来接我,让我在这里等。”
他满脸茫然,像一只无辜的小动物,连肿了的半边脸都格外可怜可爱,聂琇莹失笑,“你爸这么不放心你?”
毕荫摇头,聂琇莹也没多问,只道:“那你在这里等,我去看看闻少将。”
毕念来得很快,不过半小时候就到了。
他到的时候,毕荫正在办公室内对着电脑整理病案,半张脸完好无损,半张脸肿得厉害。
毕念端详了一会儿子,轻敲了一下办公室的门,毕荫闻声抬头,一眼看见他爸,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爸!”
“我看看你的伤。”毕念走过来看毕荫的伤,沉声问:“那个韶振兴在哪?”
毕荫感觉他爸挺生气,小心答道:“在警察局,他将被拘留十五天。”
“便宜他了。”毕念点头,“你们领导什么说法?”
韶振兴大闹后领导就出现了一下,最后将这事定义为他们的私人纠纷,没什么说法。
毕荫不敢说,只说,“领导还没表态。”
“我找他们。”
“现在吗?”毕荫踟蹰,小声抗议一下,“这事牵扯到院领导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当时韶邑言家给你送锦旗的时候,院领导不是带着人过来拍照拍得挺开心?”
毕荫听出他爸话语里的怒意,只好带着他爸过去找院领导。
出了办公室们,毕荫才发现,走廊里呜呜泱泱站了一群人,他爸的助理就在其中,还有扛着摄像头的摄影师跟拿着话筒的记者。
场面有些大,远处一直有人往这边瞥。
毕荫硬着头皮带他爸去找管这些事的副院长。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副院长还在。
见到一大群人进来,副院长刚不耐烦,突然看清站在最前面的毕念,脸上神色立刻就变了,忙站起来,快走几步笑着迎上来,“毕总,您好。您怎么来了?”
“我儿子。”毕念跟他握了一下手,侧头示意毕荫,“他在贵院被人打了,我过来看看。”
“小毕啊,小毕不错,”副院长干笑,“我们全院上下都很喜欢他,也多次在大会议上表扬他。”
“他工作做得好我就放心了。他被打这件事您清楚吗?”
“这个……我正在了解。您放心,小荫是我们医院的优秀员工,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绝不让一个优秀的青年医生寒心。”
毕荫在旁边沉默地听着,毕念带着的记者采访了副院长,副院长对他多是溢美之词。
毕念接着跟副院长去看韶邑言。
韶邑言已经醒了,状态不算好,人很沉默,毕念没多带人进病房,只跟副院长以及毕荫一起进去。
韶邑言见到他们很吃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大了些。
毕念开口,“别紧张,我是毕荫父亲,听说你的事,过来看看。”
韶邑言沉默点头。
“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韶邑言细声细气,“多亏了医生们,也谢谢毕医生那天伸出援手。”
毕荫忙道:“不客气。”
毕念四下扫了一眼,温和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没有家属陪床吗?护工呢?”
“我家人要上班,我没事,不用请护工。”
“刚做了那么大的手术,请个护工方便些。”毕念打听,“你家庭情况怎么样,医药费有困难吗?”
“还,还好,有保险,不算困难。”
韶邑言结束问一句答一句,双眼祈求的看着毕荫,“毕医生,我哥太冲动了,我代他说句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太紧张我。能求你原谅他吗?”
他说着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哥还没结婚,不能有案底。”
毕荫并不想说没关系,就只“嗯”了一声没答。
毕念问:“你哥哥是不是对毕荫有些误会?”
韶邑言抿抿嘴,“医生说我的腺体肿瘤没那么严重,要不是毕医生给我打地法一号,我不会失去生育能力。
“不可能!”毕荫反驳,“地法一号又不会导致不孕,哪个医生跟你们说的?”
韶邑言道:“平时地法一号不会造成不孕,但我有腺体肿瘤,不可以用那个药。”
韶邑言眼眶微红,“地法一号的禁.忌事项有写,腺体有损伤不能使用那个药。毕医生,你是好心,我不怪你,不过你那个药确实害了我。”
“就算腺体损伤不宜用地法一号,可你当时不是特殊情况吗?”毕荫气得脸通红,“要是不用人造信息素,依照你当时信息素的泄露情况,你命捡不捡得回来还两说!”
“我就算没命,也不希望失去做爸爸的机会!”韶邑言眼泪掉下来,“何况我当时根本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我原本不用打地法一号的。”
“谁跟你说的?!救护车当时离喜乐大厦还有二十分钟,回程起码三十分钟!要是不给你用药,你怎么可能撑过来回近一个小时,入院再慢慢检查?!”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医生说没到那个地步!你连行医资格都没有,你就是给我胡乱用药!”
毕荫闻言脸色一片煞白。
韶邑言怨恨地看他一眼,“都是你!你害我没有了生育功能,我以后都生不出孩子了,我未婚夫还要退婚!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可,可就算打了地法一号,也没有证据证明地法一号导致你不孕啊。”毕荫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一句,“你不孕是因为腺体肿瘤,腺体受伤太严重……”
“就是地法一号的问题!我看过很多腺体肿瘤的案例,腺体肿瘤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导致不孕。”
韶邑言越说越激动,他坐起来,那枕头往毕荫脚下砸,“就是你,你根本没有行医资格还乱诊断,害死我了呜……”
韶邑言说到最后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切,摧人心肝。
副院长看韶邑言脸红脖子粗,脖子上青筋全露出来了,不忍心,拉拉毕念的衣服,“毕总,我们先出去吧。”
旁边小护士忙过来安慰韶邑言,毕荫也被拉着出去了。
他走到走廊上,旁边的病人们出来了不少,都在走廊上看热闹。
毕荫听见有人小声跟旁边人讲解,“……那个小医生开的药导致人家没了生育能力,还被退婚了。病人说那医生还在实习,可能开错了……”
毕荫忍不住冲那病人喊:“根本不是我的问题,地法一号不会导致不孕,腺体肿瘤才是根源!你们不了解内情怎么能乱说?!”
病人被他当头盖脸说了一顿,悻悻道:“这事谁知道?说不定就是你那什么的问题呢?”
“要不是我的问题的呢?!”毕荫快气哭了,“不是我的问题,你不是造谣毁谤我吗?!”
“小荫。”毕念过来揽着他,沉声喊了一句。
说话的病人也被旁边人劝住了。
毕荫朝那边挥了一下拳,大喊:“根本不是我的问题,凭什么赖到我身上?!狗屎!!!”
旁边副院长头疼得很,安抚完这个安抚那个,温和道:“小毕你先别着急,等病人情绪稳定一点,我们做个检测,出个公告做个说明。”
毕念点头,“麻烦你了。”
“应当的。小毕,你先回去吧,你也好好休息,不要有心理包袱,休息好了再上班。”
毕荫气得半死,又不好跟谁计较,只得深呼吸一口,踹了一脚墙根,一扭头走了。
毕念对身边的助理说道:“你们等会把采访发给我,尽量保持公正客观的立场,过两天可能有用。另外,这两天多关注这边的情况。”
这采访会不会爆出去取决于韶家,要是韶家想爆,他们自然会奉陪到底。
打舆论战从来不是他们的弱项。
助理忙点头应下,毕念带着保镖去追毕荫。
毕荫坐在车里,胸膛尤在剧烈起伏着,明显气狠了。
毕念没回自己的车,拉开他的副驾驶坐了进去。
父子俩沉默地坐了一会,毕念看着他,问:“要是你知道有今天,你还会救他吗?”
毕荫很想说不救了,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了硬邦邦的:“不知道。”
过了两秒,他又张开口,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救!”
他抬手抹了一下脸颊,抹掉一手水。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
从发誓那天起,他就该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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