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相交会,屋檐私语线索断

小说:[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沉寂中乌云蔽月, 叫展昭的面容晦涩不明。

    今日所言之事,展昭一年半前于松江府就已然知晓。

    “温兄那时推波助澜是因为早就有所察觉,暗中有人做局之时,温兄并未料到此事将对白兄与陷空几位义士如何, 自然谈不上暗害白兄之意。反倒是为了逮住查清拐卖案的良机……”

    余下的月光从白玉堂的脸上飞快扫过,也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中。

    “你不必替他掩饰,温老六只是抱着多看几场热闹戏的心思。”白玉堂嗤笑了一声, 打断展昭,话里话外仿佛都连讥带讽,“若非他早有注意,以他的懒惫怎会如此凑巧就管起女童被拐案来了, 还这么巧就将被送上船的卢珍救了回来。”

    闻言, 展昭但笑不语。

    白玉堂话虽如此,心里头却毫无怒意,真要说起来那松江府最信任温殊的还是白玉堂。也不知该如何言说白玉堂这脾性, 说是扭捏罢, 与展昭几番交谈、无论何事都率性得很,有疑便问、有话直说,从不跟展昭打马虎眼;说是坦率罢, 于些无伤大雅的事上又总是嘴毒的紧,半天听不到一句好话。

    乌云聚散无常, 早过了四更天的夜色渐深。

    展昭正心里暗笑, 见白玉堂撇过头, 从打量那几个衙役的空隙里瞧了他一眼。

    不想展昭不觉尴尬, 还迎着视线、抱着剑凑近了一步,随后更是在屋檐边上、白玉堂的身侧蹲下了身。他口中的话题仿佛是生硬地一转,可准确地引走了另一人的注意力:“是屋内死去的含笑姑娘,还是之前随白兄进了屋子的那位姑娘?”

    他原以为白玉堂是指醉花楼的杏儿他的江宁府一行有关,这会儿却是从女童被拐案寻着的线索,白玉堂客居江宁府既是为此事来,总归不会在迷蝶园寻欢作乐,多半是在暗中探查什么。

    白玉堂挑起眉梢。

    凝神注意着楼下的展昭并未瞧见,只是在白玉堂回话前添了一句:“温兄会盯上杏儿姑娘,莫不是查到杏儿姑娘的身世了?”

    “并未。”白玉堂唇角轻轻一撇,明白展昭问得是杏儿是否也曾在八、九岁被拐走了。他仿佛是漫不经心,口中却没半分敷衍,答地亦是飞快:“醉花楼乃是四年前齐桦暗中买下所建,杏儿自然是醉花楼开张时从牙婆手中买来的。老六顺着此线,只查到她十三四岁沦落至松江府,为讨口饭吃才被卖身为奴,又被醉花楼管事的瞧出姿色不凡,做主送进了醉花楼。”

    也就是说杏儿到底有没有儿时被拐卖的经历无从得知。

    展昭一边细思,一边听着楼下的动静。

    三个衙役拦开了瞧热闹的人群,顺着楼梯上了三楼,被管事的直接迎去含笑的屋子,或者说,含笑的尸首所在的屋子。

    这前头折腾一会,再是报官一来一往,都快临近五更天了。

    远远地还有几个人在小声说话,正是迷蝶园里的娼客,先头也是探着头看热闹将含笑屋内的情况看的明白,说话时还是心有余悸的模样。他们又暗中说几个衙役被叫起时多半恼的很,等会进了屋子定是要被彻底吓醒。

    青楼娼馆里出了命案大多是不愿报官的,就跟酒楼里要是吃死了个客官肯定不乐意大肆声张。都说死过人的地方晦气,青楼里死了个人并不少见,但死了个窑姐儿,不仅是又名的花魁还是被杀的,且是金钗入喉这样的残忍手段,生意哪里还做得下去。

    若不是那含笑死的太过骇人,又叫太多人瞧见了,哪怕含笑当真是被人杀害,迷蝶园的东家也会将此事压下去,只当她是病死之云,铺盖一卷埋了。正如醉花楼的杏儿自缢吊死在屋里,要是醉花楼报个官,仵作一看便知杏儿是他杀,可醉花楼没了东家,生意本就难做了几分,哪怕过了一年还是不愿惹麻烦,这才悄悄报了杏儿自尽直接给埋了。

    不是每家青楼都有疏阁那般底气,肯给一个清倌人、一个戏子讨公道的;也不是哪儿的官府都肯在江湖人遍地比斗行凶的天下正儿八经地管命案的。

    一个风尘女子罢了,除了道尽一句可惜,世人并不关心她的死活。

    想来蒋平与温殊要不是早早盯上此人,心里头揣着点狐疑,也不会有所发现。

    这世上的人命有时确是轻贱。

    展昭轻声一叹。

    “含笑。”白玉堂猝然说了一句,像是不经意间打断了展昭的叹息。

    是含笑不是苏千千。

    展昭蹲在白玉堂身侧,闻言稍稍扬起脸。

    他的眼梢尖尖,眼底通亮,历世虽久却不变初心,白玉堂仿佛是撇开视线,又仿佛是漫不经心地审视与端详。好半天白玉堂才接上了后半句话:“温老六是在江宁府捡来的温蝶,且说温蝶其实有个孪生姐姐,只是二人失散了。你来疏阁那日温蝶就坠楼死了,自是未曾见过温蝶的模样。”

    “你是说屋内的含笑姑娘?”展昭有些吃惊也有些确信。

    “一模一样。”白玉堂嘴角一挑,一字一顿、似笑非笑道。

    天下之大,以温殊的本事要查几年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被拐卖之后何去何从是当真没法子;可花个一年时间在江宁府寻一寻与温蝶样貌相同之人未必不可,总比大海捞针容易些。

    五更将至,天有破晓之意。

    白玉堂瞧着那三个稀里糊涂的衙役果真如几个娼客所言被吓得彻底清醒,还有个也是和管事的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又赶紧将屋子贴了封条,急匆匆地赶回府衙去回话。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与展昭解释起来:“含笑大约于五年前意外沦落至勾栏瓦肆卖笑人,又谎称自己只是吃得太少,其实已经有十四五的年纪。平日浓妆淡抹瞧不出年纪,穿着淡雅不喜少女姿态的着色,若不是她与温蝶长相无二,当真以为她苏千千所言已然年近二十。”

    展昭敏锐地察觉到白玉堂话中的含义,“她是故意的?”

    白玉堂一笑,不知是笑展昭敏锐还是笑什么,“你在问她故意来的青楼娼馆一事,还是故意改头换面掩去年纪一事?温殊查到当年是有个老妇人见含笑可怜,有意收养她,可她却推拒了,转头就进了迷蝶园。”

    而温蝶不过十六七岁,含笑既是温蝶孪生姊妹,当也是十六七岁。

    展昭闻言眼中微微一闪。

    含笑有意改头换面,甚至深入勾栏瓦肆之地,其中怕有隐情。甚至,就如今的猜想来看,含笑多半与幕后拐卖女童的势力有联系,入那寻常人家多有不便才转头去了迷蝶园。今日含笑之死也多半与此有关。

    白玉堂与温殊能查到这份上,却耐着性子不对含笑动手,而是暗中盯梢半年之久,想来是有守株待兔之意。可就这么一晚上,含笑就不知死于何人手中。

    “白爷盯梢了含笑半年,确是半年来皆无异常。”白玉堂好似瞧出了展昭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瞧着展昭,仿佛是奚落又仿佛是促狭道,“倒是展南侠来江宁府走一遭,真是巧极,可怜那含笑就直接一命呜呼,还凑巧是个武艺高强之人所为。得亏今夜展南侠还有白爷亲自做个旁证,没机会去迷蝶园杀个人回来继续喝酒。只是不知该说展南侠让爷福星高照,还是祸事连篇。”

    他俩一碰面连第一夜都还没过去,人命案就先出了。

    展昭听这话有些不自在,撇过头,指尖搔了搔下巴。

    今夜白玉堂与展昭酒至夜半,这会儿还一身酒气未被夜风吹散。不成想这么凑巧,就一顿酒的功夫,白玉堂便错过了那杀害含笑之人,白白盯梢了这大半年。二人心中虽无懊恼、相互责怪之意,但多少有些惋惜接下来失了探查的方向。

    一时无言。

    远远地有鸡鸣不断,日夜交替,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也不知为何,二人又与松江府那次一般,在屋顶上一蹲一站、相顾无言地呆了大半个时辰。

    二人皆是江湖侠义之辈,对破案追凶只能出后一半的力气。前两次他二人能协作查案那是逼不得已,上回还有个略通仵作验尸之能的温殊。今日便是有心从含笑之死上找出幕后凶犯,从而寻出那拐卖女童的势力的蛛丝马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屋内并无打斗痕迹,至多猜想含笑乃是饮了迷药在被人趁机穿喉,别的当真没有更多想法。两个武功奇高,在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年轻人竟有一日会是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轻风拂面却吹不散展昭心里头装着的事儿。心知白玉堂有心欲问一年半载前的事,却又顾忌着老友久别不见不愿就此拂袖别过。白玉堂能有这番忍让已然是出乎展昭所料,更是几番待他赤诚,半句虚假也是没有的,可他却隐瞒了不少事儿,到底是有几分愧意。

    街道上渐渐地有人走动,咋咋呼呼沸反盈天。

    在天边第一道光穿破云霄时,鬼使神差地,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想起了天昌镇遇上的包公。

    天昌镇白骨案虽只听展昭先后讲了一通,第二日就能根据蛛丝马迹道出种种推测来。破起案来真叫一个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这会儿若是包拯在江宁府……

    “昌黎先生有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诚不欺我。”展昭摇了摇头低声笑道。

    “只可惜了快马加鞭、飞鸽千里也唤不来包公。”白玉堂顺口便是一句,眉梢微扬不见诸多困扰,唯有一身的洒脱意气。

    江湖儿女何须为些有的没的徒生烦恼。

    展昭暗道自己也是魔障了,瞧着天色笑道:“白兄客居江宁府,不知在何处落脚?”

    白玉堂见展昭几番将目光掠过迷蝶园,似要脱口而出一句“展南侠莫不是以为爷是在这迷蝶园落脚?”他将这话咽了回去,才稀疏平常地答道:“过了这下头的街左拐第三条巷子的白府。”要算起来他确实常往迷蝶园来。

    “白兄一宿未曾歇息……”展昭一顿,又改口道,“只饮了一坛金陵春,这会儿腹中空空,白兄可要一同用些早点?”

    白玉堂眼角微挑,开口道:“你若是早些时候来还能吃上糖芋苗,这会儿也就只有一碗酒酿元宵解馋了。”

    “白兄对吃食素来讲究,展某初来乍到,此番还得白兄引路。”展昭笑道,“只是还得麻烦白兄稍等片刻,好歹让展某净个面,洗去这身酒气。”

    白玉堂只是眉头一撇,月白浅衫一扬一落,而他已然转身跳下了屋檐。

    他背朝着展昭抬手招了招算是暂且作别,独身一人往无人街巷里走去,展昭则是辨了辨朝阳客栈的方向,腾身跃去。

    另一头。

    在金光大绽的清晨,一头拉着满车柴木的牛在一老汉的鞭子下,口中嚼着草,慢慢悠悠地进了江宁府的城门。

    牛车尾部有一人眯着眼坐起了身。

    初日的晨光落在他身上,一身灰布长衫,身形纤瘦却算不得矮,只是仿佛弱不禁风。远远一瞧就想着大概是个文弱书生,可手中又像模像样地拿着一幡旗,做的是算命先生的打扮。

    他年纪不大,虽是坐着牛车而来,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叫来往瞧见的众人忍不住又在曦光普照中眯着眼细细端详起他的面容,心中又是似紧似缓地一叹,好个温文儒雅、清秀绝伦的算命先生!

    光是这一表人才就令人先信了几分他的能耐,半点不疑此人必有真才实学在胸的。

    那人也不知他人所想,只是气定神闲地盘着腿坐在牛车后头,面带浅笑,身形随着牛车慢慢悠悠、一摇一晃地往城内去,比什么王权富贵、富商巨贾还要安定自在,一时之间像极那谪仙人下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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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使我快乐。

    所以正儿八经的交流情报和断案变成了:白兄,今天早上吃什么?

    毕竟案子没头绪了嘛!线索也断了23333!还是吃饭要紧,大家都是江湖人,洒脱点√

    不过其实,想给五爷和我昭推荐南京鸭血粉丝啊!

    然而=。=似乎晚清才有呢。

    不过糖芋苗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的_(:з」∠)_但是就是觉得很好吃的样子就放上去了。

    以及猜中最后登场的是谁?猜中了明天再更新一章√

    今天的阿洛也是躺平求爱抚求收藏求包养求爱的留言么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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