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回 心似铁,生死之间牵根线

小说:[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你刚刚说他是谁?”顾唯的话简单又直接。

    “彭城国公府府上的刘二公子, 刘琦。”展昭还是一样的回复, 但他知晓顾唯在提醒他,顾唯根本不认得此人是谁, 且是头一天回汴京,如何回大老远跑来太学杀了刘琦。

    顾唯又瞥了底下的人一眼, 转身欲走。

    仿佛是想起什么,顾唯回头看了展昭一眼,“今日在开封府使暗器那人身着白衣, 轻功鬼魅,顾某技不如人,绕城跑了大半圈也没追上, 只知他出了朱雀门便跟丢了。”

    “……”展昭神色微动。

    “和你那朋友一样干巴巴,一身白, 没别的颜色。”顾唯又进一步说道。

    展昭瞧着顾唯跳下了屋檐, 没有上前阻拦, 反倒是又想起今日白玉堂在马行街将孟婆一刀断头、柴颐在第二甜水巷的驸马府被勒死……

    顾唯若是一直追着那人出了内城, 那用黄符为暗器意欲救走孟婆的人和杀死柴颐的是两个人, 便可猜测刘琦是顾唯所追之人所杀;可若顾唯与那人本便是一伙的,待顾唯追出府后,二人分头行动,一个去第二甜水巷杀死了柴颐再回头给公孙先生送那黄符,一个来外城杀死了刘琦也并不无可能。这些念头在展昭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已经跳下了屋檐, 冲着几位夫子一拱手, 口中道:“叫诸位夫子受惊了,展某得罪。”

    几位夫子却是摆手,知晓这位展护卫瞧着舞刀弄枪实则是个温和性子,这几位夫子本就是平和性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平生官场也无缘,且不似常人对江湖草莽颇有想法,反倒觉得展昭一身好本事来护开封周全、做包拯的得力助手是天底下再好不过的事。

    一人更是上前道:“展大人也是为了查案,不当事。”

    展昭看了一眼太学里里外外都还在的学子,这会儿天色渐晚,应当早就下学了,可太学里的学子除了些许权势滔天的,多是文武官八品以下的子弟及平民中的俊异者,家中未必富裕,哪怕下了学也要在书斋多温书几刻。若不是如此,这刘琦的尸首怕是到第二日才可能被发觉。

    而在众位学子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悄然无息地杀了一人,这凶手本事可谓是鬼神般了。

    展昭正这般想着,就听四散的学子中有人小声道:“……就在我们书斋隔壁,我们竟然一无所觉,简直闹鬼了……”

    “……你没听刚刚屋顶上那人说吗,一身白……说的真跟鬼似的……”

    “慎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一人打断了他们。

    展昭且抱着巨阙在书斋外头等着包拯与公孙策一行人来,这一晃神起起伏伏的思绪又落在顾唯说的白衣人还有总是一身白的白玉堂身上了。顾唯并非指自己追的人是白玉堂,三人皆知当时白玉堂在屋子里头不可能又有个分|身在投暗器,可巧的是,那人身着白衣、用的一手好暗器,且轻功如鬼魅,与白玉堂极为相似,也不知真是巧合还是那人故意为之……

    顾唯是在提醒他。

    “展大人?展大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寂静的夜色里灯火摇曳,有些晃眼。

    展昭回过神,竟是先头跑回开封府报信的小衙役,而包拯与公孙策俱是坐着马车赶来了。

    那位刘琦的父亲、如今的彭城国公正不知何时醒了,提着自己略胖的躯体、拉着包拯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包拯查出真相、还他孩儿一个公道,若是个外人瞧见了定是半点想不到这人竟是个国公。然而包拯却不意外,彭城国公在汴京城内早早就有些荒唐名声,文武不通也不爱美色,只好吃喝,生了俩儿子也是文不成武不就,二子更是花天酒地出名。但凡见过彭城国公本人的都说彭成国公有点傻气,一点不似亲姊妹刘后有才有德。

    公孙策提着箱子往屋里去,心道包大人说的不假,这彭成国公不傻,且明白得很,只是这汴京里有人需要他傻,他便傻着。

    这汴京城里的人多得是聪明人,也多得是看不出真面目的聪明人。

    公孙策微微叹气,可聪明人太多未必是好事,开封城里仿佛妖魔乱舞一般乱作一团,他着实看不出到底是何人在此搅事博弈,害了不少人性命不说,又样样指着开封府打。他进了屋面不改色地看着中间那被绑在椅子上乱棍打死的少年,至多也就十六七岁,鲜血混着脑浆的画面让人作呕,屋子里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展大人在想什么?”小衙役小声道,“喊了展大人好几句都没回应,心事重重的……”他后半句没接上,展昭抱剑靠着门,平常总是从容沉静的墨眸里不仅是心事重重还有更多难以言喻的东西。

    那头包拯一脸肃然地与展昭对视了一眼。

    “白侠士未与你同行?”包拯在开封府不曾见到白玉堂,只当二人是一并的。

    展昭眉梢微动,仿佛是有几分意外,他微微摇头,包拯才随公孙策进了先头关上的大门。

    彭成国公好似天生胆子极小,明知里头是自家二儿子的尸首,也看过一回,竟是房门一开往里一望就又晕厥了去。

    展昭又转回头,“白兄没留在府衙?”

    “展大人叫我去寻大人后,就没见着白侠士。”

    只是展昭也不成想到这会儿他念叨的白玉堂正在襄阳王府里的屋顶上。

    白玉堂呵了口气,嘴角轻挑,审视着这个个头矮小、形容秀气的少年小公子,好似听着赵七那句感慨他容貌的话也没有其余反应,可不过刹那间,寂静的风里传来一声响。

    “……”赵七扬着脸,束发的发带却断成两截落在梯子下面。

    白玉堂端详了半晌,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果然。”

    “……”赵七摸了一把披散的乌发,像是有些可惜地捻起其中一段,被白玉堂的长刀削了半截儿,平平整整的。可他面上的笑容好像不会变化,只是费了点力气爬上了屋顶,毫不在意道:“这位侠士突然来访可是有事相寻?”

    “孟婆与你何干?”白玉堂出其不意就是一句,单刀直入,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

    “……”赵七大约是走了一会儿神,眸子里似有惊异之色,随后才笑眯眯反问道,“孟婆?”

    白玉堂收了刀,“你与柴颐有怨。”

    “有。”赵七径直点头。

    “你与刘琦有怨?”这回不是平直的陈述。

    “这倒没有。”赵七又道,仿佛与前一个答案一样诚实。

    “名字。”白玉堂忽然道。

    “……”这回赵七没有回应,神色忽然变了。

    可白玉堂也没打算听他回答,面容上亦是兴致缺缺。他足下一蹬,雪白的衣角扬了起来,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融在汴京城的夜色里,没有回头,悄无声息,犹若鬼魅。

    很快,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屋顶,半跪着身,不敢抬头看赵七一眼,口中道:“小王爷。”

    “他何时来的?”

    “来了有半盏茶了,坐了一会儿,听着小王爷走近才起身的。”

    赵七看了一眼死一般寂静的襄阳王府,这王府里没有总是沉静无声,来往的仆从亦是死气沉沉犹若能走动的尸体。他忽的笑了一声,“从哪边来的?”

    “八贤王府上,今夜他从开封府出来后各大王府侯府都走了一趟,均只待了须臾,在屋顶上看了一会便离开了。”黑衣人答道。

    “这么说来,本王要不是一时兴起,还碰不上他了。”赵七笑了笑。

    黑衣人沉默不语。

    赵七捻起被削断的乌发,好似有些疑惑不解道:“本王以为锦毛鼠白玉堂是一个桀骜不驯之人。”

    身后的黑衣人依旧没有搭话。

    “三年前他二人果真是初识?”赵七又自语了一句,好似不经意地问道,“刘琦死了?”

    “入夜时死了。”黑衣人只答能答且需要回答的事。

    赵七笑嘻嘻的往后一靠,双手为枕,浑然不在意道:“死得好。”

    这三个字落在寂静的夜色里就像是小石子落在潭水里,初时有波纹滚滚,再随后就没有更多的声响,独留风将树叶摇晃时的沙沙声叫黑夜变得更为狰狞,除了黑衣人与他自己再没有第三人听见。

    万家灯火通亮。

    白玉堂直到跃下屋顶也未有回头去看一眼,他冷然的面容愈发沉静,仿佛是漫不经心地在街上走着,瞧着不远处是酒家便去提了一坛好酒才慢悠悠地提着刀往开封府衙走。

    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谁在跟踪你?”展昭不动声色道,他是从太学回来,刚进城没多久就见白玉堂大摇大摆地进了酒家。

    “襄阳王府的人。”白玉堂侧过头,眉梢淡淡一挑,他今夜走了不少王府侯府,但只有这襄阳王府跟踪的人有点手段。

    “你去见襄阳王世子了?”展昭并未露出惊色,只是温温和和笑着与他谈话。

    “白爷去会会。”白玉堂像是与展昭说笑道。

    二人走在大街上,犹若最平常不过的一天,有时展昭还要与一旁打招呼的人笑笑。

    可白玉堂微微眯起的眸底压着冰冷冷的煞气,精致的五官好似比往日还要锋利夺目,叫人不可逼视,“赵七不会武功,”这是第一句,紧接着是第二句,“但这个人的心思比刀还要冷硬无情。”

    白玉堂向来行事直接,能刀往脖子上衣架就解决的事,就懒得费嘴皮子,因而一颗七窍玲珑心在碰上展昭之前少有花心思的时候。但对这赵七,拿性命威胁是无用的,白玉堂正面见了赵七却临时改了主意应对。也亏得白玉堂慎重起见多费了些心思而不是真的就单刀直入,谁也不知打草惊蛇又徒生什么变化。

    至于赵七到底是不是那条蛇……

    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打趣道:“猫儿,你莫不是与白爷五行犯冲?”

    打从碰上展昭,哪件事不是要费劲心思?又或者说,打从碰上展昭,向来万分自负无事不可解之的白玉堂竟也觉得被搅合进了一个大局里头,越陷越深,往哪边走都仿佛处处被制肘,怎么思考都仿佛在别人的圈套里,愁眉莫展、束手无策,白玉堂可曾认定了他的字典里没有这几个字的。

    “此事,白兄还得去问菩萨。”展昭一本正经答道。

    “什么都问菩萨,猫儿你当是在讨姻缘不成?”白玉堂这话刚出口,自己且怔了怔。

    展昭初听未在意,二人插科打诨惯了,顺嘴就接道:“白兄话可慢点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话说的温温和和的,却好似在笑白玉堂不敬神灵小心闪了舌头,可侧过头瞧白玉堂时才仿佛回过神二人在瞎说什么。

    “……”

    “……”

    一时寂静,二人走了好一段路都无人搭话,也正好走在闹市上,虽未有言语却不显尴尬。

    “刘琦一案如何。”白玉堂转而道。

    “与柴颐之案非是同一个行凶之人,公孙先生尚且在验尸,以展某拙见,刘琦是被棍棒打死不假,然而非是乱棍所为,而是一套极为厉害的棍法。”展昭轻咳了一声接道,“此外,展某碰上了顾副将。”

    白玉堂这便听出展昭的言下之意,嗤笑了一声:“倒是巧,怎不见展大人将他一并捉拿归案审个明白?展大人还不会专挑白爷这般软柿子捏罢,使唤起白爷、叫白爷束手就擒的时候可是硬气。”

    “白兄若是软柿子,这天下的柿子怕是都烂熟了。”展昭不紧不慢道。

    白玉堂一哂,却也不驳。

    过了拐角,他却又问道:“包公与公孙先生都在太学,你便回来了?”

    “先生托展某去查一人,此事还多亏白兄。”展昭回道。

    白玉堂微挑着眉,就差没说此事白爷怎就不知道了?

    “白兄叫虎子去查刘琦,歪打正着查到一件事。”展昭停下脚步,仰起头看了一眼写着景连书铺的匾额,“柴颐与刘琦十日前曾看上了同一个姑娘。”

    白玉堂何等敏锐,一看那匾额就反应过来了,“外城荒院里死的那个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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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所以这章等我明天起来再修改……

    晚安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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