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府衙里的烛火依旧随风摇曳, 公堂上的百姓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夜论至将近天明,方才趁着尚且昏暗的天色,无声地回了家。众人合力细细谋划,虽是不知不觉一夜去,众人的精神尚且亢奋。
杨主簿站在公堂前, 看着百姓一个接一个地离去, 官差衙役们有条不紊地关上门, 将烛火熄灭。他望向越发漆黑的黎明, 像是在等待初九的日头从东边亮起, 目光悠远。
“杨主簿……?”一个官差见杨主簿始终未有挪动脚步,忍不住发出声。
杨主簿立即回头, 好似根本没有陷入沉思,反而十分警醒。他对那官差笑了一下,“都送走了?”
官差点点头, “杨主簿您劳累一夜未睡了, 快去歇息罢?”
“不忙。”杨主簿道, “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
官差连忙摇头, 郑重道,“这都是为了捉拿白家的恶贼,怎能说是辛苦。我们……我……”他停顿了片刻, 又垂头苦笑, “是为我自己, 杨主簿, 我以前以为最凶恶的不过是那些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的暴徒, 最可怕的不过是虚无缥缈的鬼怪,可……杨主簿,我们真的能等来朝廷的救援吗?那些江湖人……”那些江湖人武艺高强,神通广大,杀人不眨眼不说,还将城门也……
他停了许久,微小的声音才落在风里。
“杨主簿,我不想死……”
他记得济世堂那夜上前阻拦被百姓打成重伤、不治身亡的弟兄,也记得府衙里的两具官兵尸首,一个比一个惨,还有济世堂前吴家五口惨死之状。
他不想死。
“可以的。”杨主簿说。
他的手拍了拍这个年轻的官差,笃定地宽慰道:“天无绝人之路。”
许是对杨主簿的信任,又许是真的心怀希冀,官差又生了些许力气,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瞧我说什么诨话,还要杨主簿费心。杨主簿且快去歇息罢,如今府衙之事,还全赖杨主簿做主!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能倒下了!”
杨主簿微微笑着点头,却不急着回房,又问道:“他今日如何?身体可有好些了?”
官差立马意会杨主簿问的是谁,“头儿昨日就能下床了,应是无碍,只是……”他犹豫了一瞬,“头儿想是恨极了,我瞧着他也不想回府衙……”报仇不成还被那般折辱,又无颜面对家中老妻,如今差点害了府衙的弟兄,连府衙的门都不入了。
杨主簿又拍了拍官差的肩膀,“要他好好养着罢,活着就是好事,其他的等一切了结再说。”
官差也忍不住点头,只是他又想起一事,“杨主簿,外头的流言不用告知……”官差神色惴惴。
闻言,杨主簿神色一冷,他本就长相颇为阴鸷,沉下脸正色时总是让人心慌不已,“切记,此事绝不可……”
“我知晓,杨主簿,我知晓的。”官差不等杨主簿说完连连点头。
杨主簿轻轻舒了口气,放松了些眉头道:“如今尚未尘埃落定,你我须得事事小心、不可松懈。”
他瞥了官差一眼,转过头,又补了一句。
“你莫要不以为然,外头的百姓心神大乱,听了不少胡言乱语。婺州城现在大难临头,为了自家性命,他们比那墙头草还要耳根子软,哪边风大他们定是顺哪头,若是你我在这时……让官府在百姓心底失了威信,后果不堪设想。”
官差咽了咽口水,再不敢多言,连连点头后,便要离去。
才转身,他又听杨主簿与他吩咐道:“去将田夫人带来书房,我还有事要问她。”金玉仙早早被人带下公堂,如今就看押在府衙一间厢房内,虽说她有害知州大人的嫌疑,但将一位知州夫人下狱却不是他们能做的决断。
官差一愣,想起那貌美如花却心如毒蝎的知州夫人,官差眼底闪过一瞬的怨恨。
“可……”他刚要说什么,但还是在杨主簿的目光下应下了。
“去吧。”杨主簿说。
杨主簿等这官差也离去,又站了好半晌,四下寂静,才独自一人顺着昏暗的走廊欲回书房去。
可他才走两步,院落的草丛里就传来声响。杨主簿登时眼神一凛,惊叫:“何人!”几乎是同时一根棍子自上而下狠狠敲中了杨主簿的脑门,一个微胖的身躯也从草丛跳了出来。
……
白府水榭,水光粼粼。
一身雪白的年轻人提着长刀像是踏月而来,轻车熟路地落在灯火通明的水榭顶上。
他挑起眉瞧了一眼通亮却空无一人的水榭,在屋顶上坐了下来,随手捡起一块瓦片,一捏,力道恰如其分,瓦片碎成了好几片。他单手托着腮,像是闲来无事,另一手忘水塘里甩那些碎瓦片。瓦片在水面上蜻蜓点水般跳了过去,点出无数水纹,颇有少林轻功一苇渡江的风采,可惜最终逃不了沉塘的命。
水池中,原本浮出水面的一群金鳞赤尾鲤鱼被吓了一跳,赶紧扭着身躯下沉躲开。
不多时,白玉堂手里又甩出了一块碎瓦片,落水就是一声咕咚响。
他等了一柱香,手里的碎瓦片都给他打水漂玩了,左瞧右看那本该归来的蓝衣人都没有从墙那头翻过来的意思,才起身跃下水榭的屋顶。
白玉堂进了水榭平台,红木条铺的地板上映出白影。
他漫步到小桌案旁,上头还摆着前几日手谈的对局,那小破册子被装棋子的棋笥压住了,而那张脱了线、落了水的纸页单独压在几枚棋子下面。白玉堂将长刀往一旁一搁,随意扫了一眼,忽的一愣,抬手将那张纸从黑白子下头捡了出来。
他将那张纸对着灯火处抬高,依旧是满页模糊不清的蝇头小字,奇怪的是上头的模糊墨团好似比前几日瞧起来小了些。
一阵风将那张纸的下半截儿啪的一下甩到他脸上来。
白玉堂没有在意,而是锁着眉头想了片刻,夹着那张纸王水池旁走了两步,蹲下了身,毫不犹豫地将整张纸都浸泡到水里去。
纸没入水中。
白玉堂又将纸提起,轻轻甩了甩,那品质极好的纸竟是滚落水珠。
水珠过处,模糊的墨迹收拢。
白玉堂不假思索、单手一招,将整本小册子卷了来,齐齐串着线按进水里。烛火跳了三条,白玉堂才将浸了水整本破册子捞出来,按住书页一侧一翻,拇指滑过之处,水珠从纸页溅了出来。所有纸页上的墨团都收拢,在灯火里显出清晰而熟悉的小字来。
白玉堂一目十行,灯火落在他俊秀华美的面容上,勾勒出一双凛冽含锋的桃花眸。
他整个人从桌案边掠过,拎起长刀,整个人从光影之中闪了过去。
灯火被带起的风吹得摇摆,白玉堂已经从水榭里头不见了踪影。
……
府衙内的走廊上,杨主簿被蒙头一棍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奇怪的是那个提着棍子的人竟是和杨主簿一起摔倒在地,那根正中脑门的棍子也哐当一声落了地,弹跳着滚到了一边。
被一棍子揍得七晕八素的杨主簿捂住额头,立即警惕地爬起,却听到沉重的喘息声。他迅速抬起眼,发现走廊不远处趴着一个人,正在费劲千辛万苦爬起身来。杨主簿愕然地从昏暗的光线里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一个体型微胖、年过半百的老人。
也正是因为突然行凶的只是个老妇人,所以杨主簿才能在这蒙头一棍里只是轻伤。
那老妇人终于坐起了身,转头就去地上摸那根不知哪里来的木棍。
杨主簿虽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到底比一个摔倒的老年人眼疾手快,抢先捡起了近在脚边的木棍,错愕道:“你是何人?!为……为何……?”为何在府衙里行凶伤人?!
老妇人费劲地喘着气,见棍子被夺,终究是泄了气,竟是哭出了声。
这一哭,杨主簿便傻眼了,“你……老人家……?”
“我……我……”老妇人抹了两把眼泪,又站起了身,忽然冲上前,一把夺过了杨主簿握在手里的棍子照着杨主簿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痛打。杨主簿赶紧跑着躲闪,也亏得老妇人双手无力、腿脚不便,棍子自己都被她一不留神甩了出去。只是她喘着气直哭,看的人心头揪起。
“朱老夫人?!”杨主簿总算是认出了她。
这位老妇人可不就是今日被请来公堂的百位百姓之一,更是济世堂吴家的亲家!那些官差衙役带百姓来时也是与他一一介绍过的,尤其是这一位,身为济世堂无辜受害百姓的亲属。
朱老夫人到底年迈,这几日又饱受凄苦、精神不济,才追着杨主簿追打了几步,就只能跪倒在地。
她颤抖的手指着杨主簿又是恨又是气,失声大哭道:“你、你……!”口中言辞半天吐不出。
杨主簿没弄清怎么回事,他还奇怪今日这位朱老夫人怎在公堂上不言不语,照理说她本该最是激愤。如今她又在众人离去时悄悄地留下,还冲着他就一顿痛揍,这是为何?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这些官府中人!”朱老夫人终于捋直了舌头哭骂道。
“展、展大人……他是世上顶好的大善人……你、你如何能冤枉他!”
杨主簿愣住了。
“……”
“什么贼人!那是开封府的展昭展大人,你……!”朱老夫人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就要在杨主簿面前厥过去,吓得杨主簿连忙上前给她顺气,没想到反而被朱老夫人一把拽住了衣领,一巴掌就过去了,“你个错冤好人的……!”
“老夫人您、您缓缓……!”杨主簿被挨了一巴掌,顾不得这顿劈头盖脸的乱骂,忍着性子安抚道。
老妇人乌咽一声,随着这一巴掌也低下了声,整个人都失了力气,“你……冤枉了展大人,我儿的冤情该如何是好……?谁来替我儿伸冤?谁来还我儿公道……?那些凶手……!”
她在公堂之上听到展昭之名时便犹若心头晴天霹雳,浑浑噩噩了半晌。杨主簿言之凿凿,百姓们也信以为真,她有意反驳的话语被堵在嗓子眼,一句也不敢说。那些人证物证都指向白家又如何,只要那白家与展昭是一道的,她就一个字也不信,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那可怜的女儿一家是被往日善良可欺的百姓杀害,官府不接状子,也没人出头,甚至连尸首也无人敢收……
只有他……
怎会是他……?!
朱老夫人在众人离去时悄悄留了下来,心想杨主簿一定是误会了,又或者是着了奸人的道,这才将展昭与贼人混为一谈,还牵扯上了知州夫人。知州夫人如何她且不知,不能擅下论断,可展昭一定不是贼人,那可是开封府的护卫、是大宋天子钦点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既然同是要查出真相的官府中人,怎么能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先打起来,让奸人在背后得逞!
她欲将此事与杨主簿说个明白,却没想到……
“是你!是你放出的流言!”
她从杨主簿与那官差的话语内察觉到了端倪,那白锦堂起死回生来寻仇的流言分明是官府放出去的!!!
官府想用流言做什么?又为何将一切看似很有条理地全扣给了白家和展昭?
朱老夫人心里闪过的太多,因而稀里糊涂什么也弄不明白,但她知道一点,这官府放出流言又在近日召来百位百姓,定是另有图谋!这念头出现在她脑子里时,她恨不得将杨主簿打死。
她合该知晓,这婺州城里的人都被奸人搅昏了头,抓住一点风吹草动都当救命稻草。
他们都不可信。
只有那个年轻人一无所知之时,就冒着危险抢下了她可怜的孙儿孙女,又费心安葬。
也只有那个年轻人以自己作饵,护她一个瞎老婆子的安全,又郑重承诺了她一定会还吴家一个公道!
朱老夫人喘着气、泪崩如泉。
什么江湖人!什么贼子下毒!什么同流合污、欲害婺州!她通通、一个字也不信!
※※※※※※※※※※※※※※※※※※※※
我……似乎……预感到……六十章完结此卷的打脸flag正在向我靠近[闭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冷静!]
我一定能写完的!一定能![冷静!]正在收网的我,数着还没有放完的信息量痛哭出声……
#论我如何在让本命谈恋爱的过程中把自己坑成傻[哔——]#
#导演的预算不够了#
#友情出演的婺州百姓罢工事件#
所以,你们为什么最近都不出来留言了[盯(导演黑化进度30%)
是不爱我了吗!
是不爱了吗!
不爱了吗!
哇!!!!!!!!!!
好了,继续赶稿去了,感谢以下小天使最近的包养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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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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