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贼当道,春日天晴猫出行

小说:[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春日天晴, 正是草长莺飞、花团锦簇、柳随风摇的时候。

    开封城门前,围了不少布衣百姓。

    身着蓝衣的年轻人牵着一匹枣骝色的大马,耐心十足地与众多前来相送的城中百姓一一道别,又推辞了百姓递上来的各篮吃食后,才纵身上马。又有另一人牵着马匹从城内走出、也迎上了展昭, 他一来百姓便撇着嘴有几分嫌弃地走开了。

    “小侯爷果真要同去。”展昭牵着马缰绳掉过头来。

    那牵着马的另一个年轻人竟是安乐侯庞昱, 他哭丧着脸、穿着一身寻常布衣, 也有几分不情愿, “展、展大人, 我这是领了命的。”他这见了展昭舌头都捋不直,还缩着脖子不知当展昭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展昭看着都有几分好笑, 他想了想,又温声劝道:“路途遥远,行路难免辛苦凶险, 小侯爷倘使不愿, 想来官家并不会多加为难。”

    庞昱犹豫片刻, 还是咬咬牙爬上了马, 一脸英勇就义的神色,深沉道:“展、展大人,走吧。”

    展昭只得一笑, 挥鞭绝尘而去, 庞昱骑马紧随而上。

    不过片刻, 两人便化作烟尘滚滚中的孤影。

    “展大人又捉拿犯人去呀?”城门前还有十几岁的小孩儿在笑嘻嘻地张望。

    “可不是, 展大人果真是大忙人, 前两日才拿了人回来,这会儿又要出远门。”有年轻小贩说。

    “那得多久才回来呀。”还有小姑娘小声问,面容娇红腼腆。

    “那可指不定,不过展大人出马,想是用不了多少时日。”

    “展大人这一年抓了不少奸恶贼人,什么江洋大盗、杀人凶徒,咱们开封府有包大人和展大人两个活菩萨,便是天下太平,哪有什么恶人能逃脱法网。”

    “那安乐侯庞昱怎也一并跟去了?圣上不是罚他京中做那役夫一年?叫他跟着展大人岂不是添乱!”

    “谁知如何,那安乐侯跟着,岂不还要展大人百忙之中还得抽空护卫于他。”

    “就是。”旁人连连附和。

    “你们怕是不知,那庞太师府上遭贼了。”有一挑担买菜的老头说。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皆是扭头,接二连三地接话:“果真?”“偷了何物?”“偷得好啊!”

    “展大人去捉拿的只怕就是这闯入庞府的梁上英雄,我前几日在给太白居送菜时,听见有人说这次江湖小贼其实是个厉害的大贼。”老头儿又说。

    “此话怎讲?”老头儿三言两语,引得数人围上前来打听。

    “那江湖小贼还先给庞府送了拜帖,指明了哪日来偷,搅得庞府那可真是人仰马翻,可你们猜怎么着,”这老头倒是有几分说书的本事,将扁担一搁,冲着众人一摆手,又道,“纵是百般阻挠、数人守卫,东西还是被偷了,都说那庞太师气得仰倒,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给气死了,连他那小妾都被这位梁上君子吓得不轻,这会儿还在病中。”

    “干得好干得好,这可真是了不得的英雄人物。”有人哈哈大笑,争相叫好。

    “什么英雄人物,我看是草莽败类,不知所谓。”也有书生闻言冷哼不屑。

    “这位书生有什么高见?”立即有人问话。

    书生撇着嘴,环视一圈,见众人纷纷闭了口等他说话才又轻哼一声。“如展大人与白五爷那般捉拿大奸大恶之辈、为民除害的才叫英雄人物;他们这些小贼不过是为图一时爽快,逞能行恶。偷了几件东西算什么?捉弄了庞太师不假,引得你们为此拍手叫好,博得天下人为之一笑,却不知一转头,庞太师为此事在圣上面前状告包大人,你们可知?”书生冷言冷语道。

    “他如何有脸状告包大人。”当即有人气道。

    “孺子不可教也!”书生摇头大叹,盯着一干人痛心疾首道,“朝堂之事牵一发动全身,包公乃开封府尹,这开封府地界的牛鬼蛇神都归包大人所管,庞府失窃,那庞太师揪住了包公把柄,可不就是要弹劾包大人在其位、不谋其政,任其职、不尽其责!”

    书生指着那绝尘而去展昭与庞昱,“此番展大人只怕就是因此前去捉拿这江湖小贼。他们若不虚闹这些,展大人也能有几日闲暇,何苦大老远外出,倒时候捉拿这些江湖人少不得受伤。”

    “这……”

    众人一时没有言语,两两相视,心头不免蒙上了阴云。

    “闻说去岁展大人南下公干之时,便深受重伤。”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错,开封府衙的衙役也与我提起,连白五爷也伤得不轻,二人养了数月的伤,这才小半年没瞧见踪影。”

    书生又唉声叹气地摇着头离去了。

    围在城门前的人也渐渐散去。

    只留一对父女手牵着手仍站了一会儿。

    小女孩儿仰着头,拧着眉头像个小大人,十分紧张道:“爹爹,展大人会有事吗?”

    “不会。”那汉子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小女孩儿娇嫩的额头,慈祥又温柔,“那书生知其一不知其二,夸夸其谈罢了。”汉子将小女孩儿抱起,指着汴梁城内和乐繁华之象笑着低声说,“能让大宋百姓安稳和乐、在这天子脚下大言不惭的官家,不会是个听信谗言诬告的昏君,纵是庞太师告了包公一状,也不过是二人往日互相针对已久,并非什么大事;至于展大人此行南下公干,想必另有要事,捉拿小贼不过是个幌子。”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汉子抱着小女孩儿进城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官道,轻笑道:“且爹爹看来,这天高地阔才是展大人放心归去之地。这汴梁城……太小了,而展昭本该是个侠客。”

    “相较而言,爹爹更好奇,那江湖小贼到底偷了庞太师什么东西,怎叫安乐侯一并跟去了。”

    ……

    “是三个小贼,偷了我庞府三……两物。”庞昱捂着被马匹颠簸而磨得发痛的屁股,嘶着声蹲在一旁说。

    二人行进一日,没有快马南下,而是先转道东北去了应天府。这会儿荒郊野岭,寻不见村落,自是在路边将就一夜。

    火苗蹿动,星火飞溅。

    展昭将水壶递给乖乖蹲在火堆边上、一点儿怨言都无的庞昱,神色微动,“庞太师那日上门,不曾说是三人。”几日前展昭宫内当差归来的早晨,不仅庞昱上门来送钱袋,他父亲庞太师也带着一封拜帖进了府衙大门,进门就喊“包黑子”,死皮赖脸地说有贼人上门威胁要偷他们府上的东西,定要让包大人管上一二。

    “我爹原也不知,还道三封拜帖是这江湖小贼故布疑阵。”庞昱有几分尴尬,摆摆手推拒了水壶,从怀里掏出了三张纸递给展昭,“我想是此物许是派得上用场便带来了。”

    包拯便派了王朝马汉守了三日,不成想还是被窃,丢的还不仅是一物。

    “小侯爷还未说究竟丢了何物。”展昭从善如流地收起水壶,接过那三张纸。

    他目光仍旧落在庞昱身上,心说谁能认得出这个肤色古铜、双手生茧的年轻人是当年养尊处优、恶名远扬的安乐侯庞昱。

    这大半年安乐侯庞昱虽是在陈州案中洗刷了祸害百姓、强抢民女的冤屈,得以无罪释放,实则因未能办好陈州放粮一事,引怨声载道、饿殍遍野,责无旁贷,身为皇亲国戚更当责罚,因而被天子金口玉言所罚,在汴梁城里不得穿锦衣、不得享玉食、不得随仆从,这倒是轻,他还得日日夜夜去做那汴梁城最下等的役夫,码头搬货、担夜香,干尽了寻常百姓的杂事,大半年不得歇,逃亡在外那三年只怕都没有这般劳苦。

    论起来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凄苦,连庞皇后得知都忍不住在官家面前求情,望能免了几分庞昱之苦。

    更奇的是大半年庞昱自己竟然日日乖觉,口中虽是少不得骂骂咧咧,一口一个“小爷”,对那役夫之事恨的不行,眉头挤成一团能夹死苍蝇,可每日早起晚睡当真做起了最下等的役夫之事,对官家此番责罚毫无怨言。

    最初汴梁百姓还因庞太师几番捉弄,不信这小侯爷能做什么役夫。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皇亲贵胄、五陵年少无不是等着看笑话,汴梁赌坊更是有人开局做赌,说安乐侯不过两日便原形毕露,定是要寻官家求饶。

    一日两日,一旬半月……短短一月后无人不是刮目相看,百姓便是嫌恶庞昱也是为他那大奸臣的父亲,心中导真是信了陈州一案中作恶的人非是这位安乐侯。又过半年,百姓对这小侯爷渐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他是个寻常百姓,若是有为难之处还不动声色地搭把手。而这位天子的小舅子,大宋的安乐侯经风吹日晒,在这弱冠之年身形拔高不少不说,面容再无早年脂粉奶气。

    包拯私下曾言庞昱在外逃亡三年也不知受谁点拨,竟是开了窍,有了这般耐性,日后必有所成。

    只是庞昱见了开封府的人还是怂包一个,大老远就绕道,最怵黑面包公和那接连几月都住在开封府衙的江湖人白玉堂。

    展昭方才走神,便听庞昱嘶着声道:“展大人,如今出行在外,我便只是个随从小厮,非是安乐侯庞昱。”

    展昭眸光闪烁,似有几分笑意,“不过称谓,小侯爷不必多虑。”

    庞昱好半晌才听明白展昭何意,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耳朵,结果一下没蹲好,一屁股坐在地上,龇牙咧嘴了好半会儿。往日劳苦也没有这般快马而行时伤到屁股大腿的,展昭虽是充耳不闻,庞昱还是尴尬不已,便匆匆开口,低声谈起展昭先头所问:“那江湖小贼……偷走的东西,一是姐姐入宫后赏赐给我的一块玉佩,往日我贴身带着,不知那贼人何时偷走,若非沐浴我半点不觉。”

    展昭略略沉吟。

    庞昱是见过江湖人手段的,虽无武艺,但确有几分眼力,贴身之物遗失却是半点不觉,可见此贼手段了得。

    “二是几年前圣上所赐一把题字折扇,我爹可宝贝着,往日谁也不让碰,就搁在自己手里,却眨眼间丢了个没影。”庞昱又道,当日庞太师气得几近昏厥多是因为丢了这把御赐折扇,到底是他多年圣宠优渥所得之物。

    “只此两物?”展昭又问。

    庞昱犹豫着点头,再不言语。

    展昭便也闭口不问,三个小贼如何只偷走两件东西,第三件物品只怕才是心头病。

    他打开那三张纸,落入眼中的都是同一句话,只是各有一个不同的落款。

    “展大人本是江湖侠客,可是认得这……”庞昱张了口,却又给闭上了,仿佛还有几分懊恼。

    “江湖之事,展某虽本是江湖侠客,实则所知不多,此事却还要另问于人。”展昭倒是坦然。

    “展大人是说白、白五爷罢。”庞昱今儿好不容易捋直的舌头又卷一块儿了,比起温润君子的展昭,他更怵那明明含笑、可比刀子还凛然锋利的白玉堂,“闻说白五爷、离去多日了,他可还来汴梁?”

    展昭侧头瞧了庞昱一眼,“白兄确比展某熟识江湖之事,你欲见他?”

    庞昱吓得连连甩头。

    寂静夜里火星攒动声,还有不知哪来的鸟雀扑动翅膀。

    “……你不必忧心,”展昭抬起眼,火光将他墨眸照出了暖洋洋、又温和沉静的颜色来,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唇角微扬,温和的嗓音难得透出几分多年不见的少年心性,“展某早几日便收到白兄来信,他已在前去蜀地的路上。”

    黑影滑过,庞昱惊愕地看着一只飞鸽精准地落在展昭的手指上。

    “什、什么?!”

    他、他他记得他们此行就是往蜀中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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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后来开始怀疑人生。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

    起来的时候我再想想要不要调整。

    这次带上了小侯爷,没想到吧小侯爷现在过得很凄凉。

    你们应该发现了这次时间跨度大,中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容我慢慢思考一下一一讲述。

    (现在的时间是1039年农历2月,开篇展昭回开封市1038年农历7月)

    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所以我脑子有点不好使,心情波动太大hhh……但是7月更新的flag已经立下了,所以我就滚来写了,好了晚安,我会尽量好好调整的。

    谢谢长明小天使爱的bang~爱你,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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