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巴山雨,姑娘姿色沉鱼雁

小说:[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你是……阿昌?”

    渝州城街道上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可这一声却像是铜钱落在青石砖上,清晰明了。

    那个蓝衣的年轻人提着黑沉的古剑,像是刚刚从北边的巷子里拐出来。那张俊朗英挺的面容含着笑,尽管他的背习以为常地挺得笔直,整个人瞧起来还是轻松又惬意。

    阿昌不知怎的想起白五爷那句:引猫出窝。

    说来也巧, 展昭从外头回来, 正要往客栈里去, 一眼却瞧见张牙舞爪、面色难看的安乐侯在追一个小乞丐, 也不知转眼不见又闹出什么事。

    “是、是我……展、展侠士……五、五爷他刚刚……”阿昌又是点头又是指着南边, 急的舌头打结,直跺脚。

    展昭瞧着这个鼻青脸肿的乞丐急得满头大汗, 比划了半天,才慢悠悠地抬头望了一眼南边,“白兄去城南了?”

    阿昌点头如捣蒜。

    展昭没有去追, 而是想了想才问话, “白兄近日可是……”他顿了一下, 拧着眉头似是不知从何问起, 终是作罢问了一句,“何处?”

    阿昌等了半天也就等来这么半句问话,实在摸不着头脑。

    “城南的一家小酒馆, 就、在、在……”阿昌答道, 说完才发现这话根本没讲明白, 可仔细想想那犄角旮旯的, 根本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也不过来此一月, 渝州城街道十分复杂,四通八达,又依山依水、家家门庭高低起伏,名儿没记清不说,便是想用东西南北左右前后指路都讲不清,错一个弯恐怕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白兄近日在哪家客栈落脚?”展昭昨日来的渝州,旧日也来过几次,早知着偌大的渝州城是个什么状况,并不为难阿昌。

    可阿昌这事儿也答不上来。

    这几日他们白五爷也是来去无踪,他都是得了口信,等着五爷来寻他。可偏偏今儿白玉堂让他去寻柳眉,往后不必等他口信行事,只怕是不会来寻他了。

    展昭微微摇头,神色却带笑,并不怪罪阿昌。

    他倒也不急着寻白玉堂,只是今日错过又不知何时再碰上,且近日白玉堂……展昭想了想,还是道:“只能麻烦你领路一回了。”

    “不麻烦!”阿昌忙道。

    “小侯爷。”展昭旋即同一旁比兔子还乖巧的庞昱打声招呼。

    “展大人只管去。”庞昱立马说,半点没有先头气急败坏的模样。

    展昭点点头,临走之前又叮嘱了半句:“小侯爷随意行事,只是渝州城内江湖人众多、来头不小,还望小侯爷小心谨慎些。”

    这出门在外不比汴梁,可没有人管他是安乐侯庞昱;且渝州城内当真来了不少的江湖人,这些武林中人只怕非但不会因为庞昱是庞太师之子而有所忌惮,反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此外渝州这地儿不止是汉人,还有苗人和回鹘人等等夷人,因而满街上的人奇装异服的不少。

    最要紧的是渝州与外头不同,虽然入了这渝州地界,外头都当是入了蜀地;然而真正的蜀中是天府之国成都府,而渝州乃巴渝,这儿出生的人又被称作巴人。

    和蜀中成都府的百姓不同,这大山大川里养出来的百姓比外头的人更能忍受险恶的环境,性格也比寻常百姓更为强硬剽悍、骁勇善战,是他们将穷山恶水开辟成了如今富饶繁荣的城镇,也是他们在这里渔猎牧畜、繁衍生息。

    这些寻常百姓和江湖人一样不好招惹。

    庞昱摆摆手,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说是要去街上逛逛。

    展昭没多叮嘱,心想小侯爷欺软怕硬惯了,旁得不说,识人的眼光总该有的,且这些年性子也磨了些,应是不打紧。

    他随阿昌一路往城南去,心里却挂念着另一事。

    昨日他与庞昱入城之时,听闻酒楼的江湖人谈起唐门老门主的死还有早早已经入蜀的“展昭”,那自然不会是展昭。可展昭也不是谁都能假扮的,江湖人听闻南侠展昭名头的人虽多,但谁也不敢占这个便宜,无非是一个缘由,剑。

    满江湖谁人不知展昭的剑乃是八荒古剑之一的巨阙。

    人不好认,剑却只有那一把。

    更别说白玉堂早早就转来巴蜀,他若在此哪个假扮展昭,只怕以白玉堂眼里揉不得沙的性子,早给逮住一通好揍。

    但巧的是还真有一人能在这江湖上拿展昭的名头行事,自然就是白玉堂自己了。

    且他不必以巨阙自证身份,因正月初三那日白玉堂从开封府离去时,顺手摸走了展昭的腰牌,不错,正是那块雕刻着展昭名字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木腰牌。

    这事儿说来倒是个意外,初二那日夜里二人在外头吃馄饨时碰上了个小贼,白玉堂非要同他赌这小贼要偷什么。谁能想到那小贼大半夜里摸进人家屋里不偷银子也不偷贵重之物,反倒是拿走了姑娘的一方帕子。那夜展昭身上没带银子,身无旁物,白玉堂便将那块木腰牌赢走做抵了。

    因展昭寻常用不上那身份腰牌,第二日白玉堂走时也没来得及还。

    昨日他一听那“展昭”出入巴蜀,就猜到是白玉堂所为。

    也不知他这白兄是不是为此心虚,因而月余未有来信,更别说提前与他谈及这借名头一用的事儿,若不是他一入渝州便听闻此事,岂不是轻易拆穿了他。

    二人在渝州城的街道七拐八弯,也不知走了多远。

    展昭心里虽是闪过这个念头,可眉头微蹙,并不如所想的那般放松。

    白玉堂在暗中查事,但这事儿越过了他,有心自己独自了结。但最终他却用上了展昭的名头,显然这其中生了什么变故,又或者说白玉堂有了什么麻烦。

    正月初三那日,白玉堂回陷空岛时曾言二月清明再来,还嬉笑来时江南螺蛳河蚌最是肥美,回京定想法带些让展昭尝尝鲜。

    白玉堂是临时起意西行蜀地,连原先说定之事也抛在脑后。

    展昭心知白玉堂虽是个随心纵意的性子,可言出必行,不会轻易变卦,想来白玉堂入巴蜀非是为了什么巴蜀美酒,而是另有要事。且据白玉堂入蜀的时间推测,他应是早早动身西行,甚至正月末便往渝州来了;可二人传信却一直未有提起此事,直至二月初展昭收信才得知他转道巴蜀,白玉堂是故意不提,也不欲叫展昭多问。

    他的心思展昭也能猜到一二,多半是心念着此事虽是要紧但非难事,此去了结后在往开封便是。

    而白玉堂费心费力要查的事……

    二人寻到城南的小酒馆时费了不少时辰,若非渝州城街道实在古怪,不便展昭拎着阿昌叫他指路而行,二人想是早就到了。最后一段路,阿昌指明了后,展昭是独个儿轻功跃进来的。

    这家小酒馆着实偏僻,不像是个招待人的铺子,犄角旮旯里不说,招牌也歪歪斜斜。

    门口坐着个老人,拎着小酒坛。

    展昭瞧了一眼,与那老人抬起的眸光对上了。

    虽是老人的眼,却不浑浊,反而十分清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锐光。

    老人歪着嘴嗬嗬笑了一下,似是鬼叫,他说:“今儿撒子日子,全天下的俊公子都跑来了。”

    “……”展昭抬头望向开着的门。

    屋内只有一张桌子,摆着一个火炉铜锅,高汤尚且沸腾,热气蒸腾未散,带出几许香香辣辣的冲鼻味道,但火已经灭了,两双筷子搁在两端,食客显然早已离席。

    他随阿昌兜转了半天,碰不上白玉堂不奇怪。

    不过……白玉堂应不是来寻这个老人的,来的路上阿昌说了,白玉堂在寻丐帮的代帮主,或者说,如今丐帮帮主的亲传弟子,下一任帮主风长歌。

    风长歌是个豪侠,如今应有三四十岁。

    小酒馆门前的老人饮了一口酒,目光落在展昭拎着的黑沉古剑上,像是低低“哎唷”了一声,也不知在想什么,但眸子里浮出了一些了然,“走了。”他又说。

    这话他是答展昭。

    “多谢。”展昭抱拳一礼,也不多问,转头离去。

    身后的屋子里转出了个大汉,糙着嗓子道:“老秦头……”他还没问完,就一眼瞧见提着黑沉古剑、穿过街道的蓝衣人。听着喊声那年轻人还转头瞧了一眼,好似认出了他,微微点头一笑,没有停下脚步回来。

    又是个蓝衣人。

    这人虽然也是一身蓝衣,也是修长瘦削的身形,可他的头发服帖有条理地束起,长相清秀轩昂、温润儒雅,仿佛透着几分文气和纯善;再细细看两眼,又英气又斯文,又洒脱又稳重,兼具侠者的从容大气与君子的齐整规矩。和先头长相扎人且锋锐张扬的蓝衣人一样,又很不一样。

    一样都俊俏得让人见之忘俗,不一样的是周身气势。

    这人内敛,那人狂放。

    若要形容这两人的气质,那人像是纵横天下的狂风,这人像是润泽四方的细雨。

    “这人生得俊。”大汉瞧着展昭离去的背影说。

    老秦头跟太阳西边出来一样的眼神扭过头,“你说撒子?”

    风长歌抱着胸努努嘴,“我说这人生得如我一般俊。”紧接着他也瞧见展昭手里拎着的古剑,轻轻咦了一声。

    老秦头翻了个大白眼,“他是生得俊,先头那个也俊,你却算不上。”

    风长歌笑了一下,好似没听见老秦头骂他,口中自顾自道:“就是瘦了点。”

    “有何区别?”老秦头起了兴致,“你不成日里骂他们这般没几两肉,娘们唧唧的?”

    “他是娘们唧唧的,可他功夫俊。”风长歌说。

    老秦头已经懒的理他。

    风长歌抱着胸靠在墙上,口中还硬要与老秦头分辨一二:“论长相,没区别,他两人都生的太好看了些,娘们只怕瞧着都羞愧,没我俊;但论武功,老秦头,这人稳,那人飘。”

    老秦头嗤之以鼻,“那是二人武功路数不同,合该此人稳,那人飘。”

    “是这样不错,可他吃早年吃过苦,非常苦。我师父当年捡到我时说我习武太晚,荒废了不少时日与天赋,因而待我十分严苛,要我将早年丢的能捡回来,可他比我还苦。”风长歌指着远去的背影说得笃定,“旁的不知,他二十出头,这身功夫已经赶上我,他师父定是比我师父更为严苛,因而儿时日日苦功、再添天赋非凡才有今日这般稳。而那人,早年仗着绝顶天赋,能练十二分功,见八分有了成效,练到十分便罢了,多半还费心琢磨了些七七八八的活儿,虽样样都是拿的出手的绝活,可在那人身上实在是可惜。直到这两年才许是生了什么变故陡然开了窍、又或者是年纪大了心性定了,才发力用心于武学。”

    他想了想,又道:“你别瞧先头那人功夫俊,年纪轻轻功夫与我也相差无几,往前数个三四年,他定是比此人弱一筹。只不过武学越往后越难精进,他这才在三四年里及时醒悟赶了上来。他能亡羊补牢,于武学一途是难得的运气。”

    老秦头眯起眼瞧了一会,仍旧不以为然道:“他……比先头那个年纪大,你往前数三四年,少年时候弱一筹在正常不过。年轻人少几分定性,能如他二人这般万事费十分力,天赋奇佳还全心全意已经少见,更何况如今二人在武学上都肯花这十二分力,你不过是羡慕。”

    “哦?”风长歌这倒意外,“两人瞧起来差不多年纪。”

    他二人在门前呆了会儿,等展昭彻底消失在人群里,风长歌又无端端笑了,长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夕阳西下,重峦之巅霞光变幻。

    没过多久,山城夜幕降临。

    嘉陵江边,万家灯火与水色天光交相辉映。江风与山风搅在一起,吹得灯火摇曳映入江河,远远望去天上地下均是灿烂星河。

    展昭坐在屋顶上,风吹起他的蓝衫,猎猎作响。

    底下街道上人来人往,他抱着黑沉的古剑坐了一会儿,瞧见个有趣的人。那是个穿僧衣戴佛珠的男人,白色的袈裟上金色的莲花纹十分精致,可他不是和尚,因为他一头及肩的青丝。他好似察觉到屋顶上的注目,抬头与屋顶上的年轻人对了一眼,并不惊奇,也不为这无礼且长久的注视感到不快,而是微微一点头,清丽俊秀的面容上含着笑,眉心一点朱砂。

    那人身上有一股优雅的佛性与禅意,走在红尘俗世的喧嚣之中,也沉静安然,仿佛所立之处即是净土。

    展昭自是温温和和还以一笑。

    他想起白玉堂上回来信,便顺嘴提到路上遇上了个假和尚,只是他这白兄是个想哪儿写哪儿的顽劣性子,这一嘴随口提了,却又不详说,转头写起川蜀风光。他二人全凭飞鸽传书,不比驿站来往的书信,白玉堂又有心隐瞒所行目的,自然来回都是简短地寥寥几语。

    展昭平心静气地坐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三张纸。

    那是庞昱交给他的三封书函,乃是上月在开封城庞太师府上行窃的三个小贼所留。三人仿佛约好了一般,用的是同一个句话。

    “三日后子时,借贵府至宝一用。”

    展昭想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最后的落款上。

    在应天府时他便托江湖上的包打听问了问,江湖上有三个小贼,一个妙手空空、一个千面郎君,还有一个九天月隐,都自称盗中之圣、偷中之王,谁也不服谁,名头响了多年,谁也逮不住他们。

    正是这三人无缘无故、突然约好了潜入庞府,偷走了安乐侯庞昱的贴身玉佩,庞太师最为宝贵的折扇和……庞府不愿透露的东西。

    天上不知何时乌云飘来,只是片刻就阴云压城。

    家家户户的窗都关上了。

    眼见着就要风雨大作,展昭站起身,将那三张纸条收起塞进怀里。灯火摇曳的恍惚中,他的目光扫过底下的街巷,突然一愣。

    他看见了一个女人。

    巴山夜雨随山风而来。

    雨雾之中,那应该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姑娘,举着一把油纸伞久久地站在石桥上。因穿着浅衣,乍一眼瞧去也分不清越发磅礴的雨中,那到底是个女人还是个女鬼。

    只是她站在桥上一动不动,又好似有些摇摇欲坠,随时都要落下去。

    展昭拎起剑,飞身而下,有几分犹豫地踏前了几步。

    灯火未灭,身下有影,是个人。

    那举着油纸伞的女人微微侧过头,隔着雨幕扫了一眼,她的伞忽的轻晃了一下,人也往后退了半步。

    “姑娘且慢!”展昭一惊,还道她要跌下去,忙轻身跃去。

    可他这一动,那女人反而像是受惊,举着伞转头就跳下了桥,干脆利索。展昭这才惊觉这举着伞的姑娘身怀武艺,且轻功不俗。就这眨眼的时间,她单手拎着伞,踏着水面几步就远去,落在那一头的另一座桥上。她也不回头瞧,像是被妖魔鬼怪追着,举着伞快步转入巷子,那步子大得差点能把自己绊倒,转眼不见了踪影。

    哪有姑娘家这么跑的,那怕是个跑江湖的女侠,也不是这般。

    “……?”本该放下心来的展昭一愣,提着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那轻功路数,他实在眼熟。

    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位姑娘身上……

    展昭又提起剑,快步踏入先头那姑娘转入的街道,渝州城街道四通八达乱的很,他落后太多哪里瞧得见人,只不过心中生疑多转悠了两圈。却没想到他怀着心事,这才拐两个弯,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展昭急着追赶,和正巧停步调头的那人头对头撞了个正着,两人反应都快要躲,可又着实默契往同一边躲。

    只听咚的一声响,两人都是一声抽气痛呼。

    “白……?”展昭捂住自己的额头。

    “臭猫你莫不是打小练的铁头功。”对面的人也捂着头。

    “……”

    二人几乎同时收了声。

    雨幕之中,展昭偏头觑了一眼,这才发现这巷子是个死路。

    而眼前之人……

    他的目光从青石板小水洼里扫过,已经见着模糊不清的一道浅影,白裙、长褙,还有……展昭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按住了眼睛。

    展昭拎着剑不动,却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半晌才轻咳一声道:“白兄缘何要遮展某视线?”

    捂住他眼睛的手一动不动,凉飕飕的嗓音与冰冷的大雨一并淋入耳内:“长针眼。”那语气理所当然,说得好像于自己漠不相干的事。

    “白……姑娘多虑了,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实属世间少有,乃展某亲眼所见。”展昭一本正经道。

    “……”无人作答,只有雨声哗啦。

    “白……兄?”这一声再无打趣,倒是有些试探之意。

    “……”

    长久的静默中,展昭听见一声轻嗤,仿佛是怒极而笑,不由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捂住展昭的手微微发热,突然发力将毫无准备的展昭一下按去墙上。展昭不得后退一步保持身体的平衡,但白玉堂早有预料,另一手丢开了油纸伞,拽着展昭的手臂一拉一推,逼得展昭转过身去。他又折着展昭臂膀,整个人欺身上前,将他压在墙上。

    这一来回头上的珠翠发钗全掉落在地,敲打在青石砖上叮咚当啷,和雨水哗啦一起,十分好听。

    白玉堂眉眼低垂,寒着脸不言不语,好似真因展昭戏言恼了几分。

    展昭哭笑不得,却难得没有与白玉堂较真过招。他飞快扫过水洼里另一人的神色,心知先头那话多半真是得罪了白玉堂。白玉堂这沉默之中骤然出手,展昭反倒松了口气。

    展昭也不回头,免得再言语无忌,惹恼了喜怒无常的白五爷。

    他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口中却装傻充愣、明知故问:“白兄这是作甚?”

    不想白玉堂呵了口气,气定神闲、慢吞吞又仿佛恶狠狠地吐出五个字:“……姑娘我劫色。”

    ※※※※※※※※※※※※※※※※※※※※

    啊,我,来,了。

    差点没赶上。

    五爷女装梗,算不算惊喜?我上卷就在琢磨这事儿了。

    这种再见方式,甜,不,甜?

    不甜的话……导演我就要被女装五爷打死了,真的[认真脸]

    最后,日常表白小天使,晚安~

    还有哇,你们不要都神隐啊,没人留评……实在……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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