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 当日你为何入朝堂?”
展昭四通八达的街巷上站住了脚步。
过了晌午一些时候, 街巷之上又添人烟,开门迎客的酒楼饭馆空出了桌椅, 迎风而来的香香辣辣饭还未彻底散去。来往百姓神色懒散,各家商铺的跑堂许是吃饱喝足也有几分午后的困倦, 提着鸡毛掸子这头走走那头看看,仍拦不住快阖上的眼皮。更有几个老大爷打完牙祭转头进了茶楼,一面听那茶楼里的说书人唾沫横飞, 一面禁不住垂头点了有点。
骄阳当空,春困袭人。
唯有习武的江湖人精神十足,只是不忙着用功练武, 倒是在这大街上来来去去,也不是穷忙活些什么。
展昭亦是清醒, 他在川流纵横的街上站了一会儿, 不知是走了神, 还是在四处瞧看。他这般神色, 又是个瘦瘦高高、相貌不凡的俊朗年轻人, 自是引不少街巷两侧又或是与他错身而过的人驻足打量。渝州城多是性情泼辣的巴渝小娘子,不比江南女子含蓄柔情,暗送秋波时都不忘半掩着面容、含羞带笑,只知街上瞧上个斯文清秀、气宇轩昂的侠客,可不就得多瞧两眼, 嘀咕几句“撑抖”。
都说江南千秋多绝色、芙蓉不及美人妆, 却不知这巴渝大山大水之间却养出了满街肤白腰细腿长的小娘子。如今一个个俏生生的小娘子在这街巷之上回眸驻足, 可不得引来一时骚动。
只是那侠客恍若未觉,面上仍是含着三分惯常的笑意,不去瞧满街佳丽,反而垂头去瞧自己手中拎着的东西。那是一根裹着白布的兵刃,他瞧一眼,也不知是要如何。
巨阙留给了白玉堂,手里没了趁手武器,便从白玉堂手里换了把暂且一用。
不仅如此……
他正想着,忽而抬起眼蹙了一下眉头,又笑了一下。
街道上的人眼睛一花。
那一身黑衣的侠客轻身一跃,好比鹭浮鹤行从上空穿过人流,一上一下,鹞子收翼,便落在一里外那头的人群里。只听“唉呦”一声惊呼,街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展昭已经微微抬起眼。他仍是提着那裹着白布的剑,另一只手好比拂尘拈花、毫无劲道,却精准地将一个鬼眉日眼的年轻人一手提溜起来,连带着一旁站着的胖妇人也好似被风带倒,就要一屁股倒在地。
白布裹着的兵刃一伸,稳稳地将那胖妇人后腰一拦,人便站稳了,看的四周的人啧啧称奇,心说这年轻人看上去高高瘦瘦、好似没几分力气的书生,本事不小啊。
可这又是如何缘故?
“你——松开!”突然被提住的年轻人可大吃一惊,这边要挣扎,“做撒子!”
众人也跟着这面色无辜的年轻人一起在心里头喊:是唷,这做撒子嘛!
展昭不急不恼,老神在在地拎着人一抖一晃,这年轻人竟然在他手中犹如失了爪牙的鸡崽儿,被他晃动两下利落地掉出了一圈儿圆滚滚的东西,还挺沉。
“哎呀!”这回是满街的百姓喊的。
这大街上百姓且凝神一看,年轻人身上叽里咕噜滚出成串掉下的竟然是大大小小各色花纹的钱袋,是个偷子呀。更奇的是这年轻人身上也不知怎么藏的这么多的钱袋,走路也不听响的。众人纷纷往自己身上腰上瞧,果不其然自个儿的钱袋不见了踪影,连忙凑上前来寻。这下众人瞧那年轻人,那鬼头鬼脑的脸上硬是瞧出几分贼眉鼠眼来,而逮着贼的展昭可就是个英雄人物了。
展昭将年轻人身上的钱袋抖了个干净,那年轻人衣服登时松了不少,显露出他麻杆儿瘦的身板。
这年轻的小贼脸色发白。
展昭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小贼便有些撑不住,咽着口水道:“大、大侠饶命。”
还挺识时务。
展昭侧过头,示意他的左手。
小贼稍作迟疑,讪讪地伸出手,果真手心里还攥着藏着一个钱袋,也不往展昭面前递,径直转给了那个胖妇人。众人这才回了神,先头叫胖妇人差点一屁股坐地的原是这偷子拽了人家钱袋。
“什么人啊还道是无辜,原是个装疯迷窍、扯谎俩白的!”
“送官送官!”有人骂道,就差没亲自撸袖子上前揍人了。
这麻杆儿瘦的年轻人心头惴惴,口中可劲儿求饶,“大侠饶命啊大侠,我头一回,大侠,我也不想的大侠,实在是饿得紧啊大侠,饶了我这回吧,再也不敢啦。”这念念叨叨顺口溜似的,可目光却悄悄四下横扫,也不知打什么主意,可真是个奸猾狡诈、胆子不小的。
展昭却没听,只淡淡扫了四周一眼,好似早就有了主意。
一眨眼间,他竟是单手提着这年轻人,提气一跃,离了围满人的街道。
天旋地转,麻杆儿瘦的偷子随展昭上了一旁高高的楼房屋檐,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
他往底下一瞧,心知这便是两层楼高的屋顶上了,登时手脚冰凉、两眼发虚。要是这位大侠要教训他这轻轻一松手,便是运气好没给脑门落地,也要摔成个瘸子,不由暗恨他这是招惹了什么武功高强、上天下地的英雄好汉,一时之间什么心思也不敢有了,只念念有词地哭着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展昭又一个闪身,飞身而落。
小贼也跟着晕头撞向、轻飘飘地落了地,这一瞧,竟是个狭窄的小巷子。
没缺胳膊断腿,好的很!
“饶了你可以。”展昭松了手,瞧着头回上天的小贼摇摇晃晃、两眼发白地打了脚,一头撞倒在巷角,才缓声道。
小贼晕晕乎乎地好半天才听懂展昭说的什么,啪唧往地上一跪,旁的啥也不说先道谢:“谢谢大侠谢谢英雄谢谢壮士!”须臾间口中不知换了多少词,油嘴滑舌、花样百遍,听的人只想发笑。
“别急着道谢。”展昭又慢悠悠地说。
年轻人听出了那话中有言下之意,吞了吞口水抬起眼,在晃头晃脑的视线里,对上了展昭蹲在他面前抱着兵刃微微一笑的脸。
“英雄有何吩咐?”年轻小贼机灵地说。
他原以为这年轻人生的面容温润,应是个谦谦君子、清风晓月般的侠客,可这一笑,哪儿还是沉静内敛的稳重模样。他转念一想,也对,提剑策马的江湖人可不都是一身意气,恣意纵情之辈。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展昭不知小贼腹诽,仍是慢悠悠地问。
小贼想了一会儿,没说名字,眼睛贼溜溜的转一圈,只说:“英雄有事您尽管吩咐。”
展昭也不细问,只一句:“你去把你们的人带来。”
“……”小贼一惊,心里咯噔响,面上仍是装作不知,“您说什么人?”
“你有七个同伙,算上你八人。”展昭伸出一只手,和和气气,“凭你一人偷不来那么多钱袋,是八人配合行事。你们偷了不少人的银财,想来不是头一回作案,送官吃刑也不冤枉。你不过是个行走的箱子,原是要带着这些钱袋离去寻个角落与他们分赃,却见那大娘钱袋甚鼓,一时起了念头,头一回行窃就叫我抓了个正着。”
“他们这会儿想是在寻你。”
小贼脸都吓白了,心说这侠客什么来路,怎亲眼瞧见似的。
“如今你丢了大伙儿一起偷的赃银,想是吃不了好果子。”
展昭又想了想,竟是从怀里摸了摸,拣出了一个干净漂亮的白钱袋,单手一开。
好家伙!小贼眼睛都看直了,这钱袋里装着可不是那些沉沉的铜板,而是一整袋的银子,鼓成一小包。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还搁在人身上,只怕他今儿掉的那一大圈钱袋加起来还不如这一小袋值钱。
这得值多少铜钱!小贼一时之间竟然算不出。
展昭拣出一枚,在小贼眼睛前晃了一手,又单手一抛。小贼的目光便随着这枚银子上了天,觊觎的心声想是心头炸开的烟花啪啪啪的响。而展昭仍是不疾不徐、和和气气的缓声,带着几许笑意,“请你们办个差事,或者……”他顿了顿,将甩到天上的银子身手一抓,眉目温润道,“送你们去见官。”
“小兄弟,选一个罢。”
跪在地上的年轻小贼只觉得腿脚一软,整个人失了力气。
他瞪着大眼,眼见展昭要起身,片刻不敢耽误,一脑门就要磕地上,这回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叫展昭三言两语击溃,真心实意地认了错:“大侠我……”
展昭手中裹着白布的兵刃一伸,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地抬住了小贼的脑门。
他仍是温声笑意,“如何?”
年轻小贼不知如何作答。
“我不为难你,你将他们带来,用的什么法子却是不妨事。”展昭说。
年轻小贼想了想,应下了展昭之事,竟是出其不意地问道:“大侠可能借我一枚银子?”
展昭心下一动,真如他之意将银子丢给了这个穷酸的麻杆儿,“给你一刻钟。”他直起身,收起了钱袋,抱着兵刃往一旁的墙上一靠说道。
小贼眨眨眼,没想到展昭这么好说话,抱起那枚银子一溜烟儿跑出了这条无人的窄巷。
展昭也没抬步就走,抱着剑,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着,不点儿不担心受骗。
短短一刻钟转瞬即过,那年轻小贼却不见回来的意思。
窄巷深深,风吹草动静无声。
他在原地笑了一笑,目光落在白布裹着的兵刃上。
在这寂静里又恍惚想起那句轻轻缓缓的:“展昭。”
几乎是同时,巷子两侧的墙内跳出了五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人,手持棍棒,劈头盖脸地朝展昭冲来。展昭唇角含着平缓的笑意,薄薄的眼睑竟是在这一刻闭上了。他头一歪躲过了一棍,手一伸,长长的白布像是抖开的披风,一把漆黑的长刀滚了出来。
“展昭,当日你为何入朝堂?”
展昭握住刀,手腕一转,长刀未有出鞘,已经挨着三人的肚子。
一人经不住这力道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猫儿。”
展昭一跃而起,他为圆心,长刀横削竖劈,来者手中的棍子挑飞了出去,乍看风平浪静、举手投足不疾不徐,五人近身方知其势犹如山城夹两江汇至一处,一时惊波沛厉,浮沫扬奔,撕开长风滚滚滔滔而来,山河为之动容。
剩余四人登时面色大变,尚未急退,那长刀长了眼睛一般挨个儿落在手腕、腹部、足踝、肩胛,吃痛闷哼连连。
“不若再回江湖一试。”
又是两人从展昭后侧跃出,目光发狠,提着长棍直落展昭后脑。
站稳身的展昭头也不抬,仍是眉目温和,一点锋芒。
长刀随着手臂回转朝后,他单手一拍刀柄,刀鞘被发力顶出,像是一支被射出的箭,笔直地击中身后一人的腹部。展昭垂着眼,神色谧然,侧身一晃,身形一晃成了多道虚影,轻轻松松躲开了长棍,空手向着来者方向成爪一抓,拽住了那自上而下跃来的小个子的前襟,不必发力伤他脖颈,只将他按在墙上;握着长刀的手变招一抬一落,立在原地的身形分寸未挪,刀背从角落里跑出来那人的脖颈前轻轻掠过,虽寸缕未有挨着,发丝已经断落在地,惊得人寒毛直立、四肢发软。
展昭松开了提人前襟的手,长刀入鞘,稳稳地停在其中一人的鼻子跟前。谁能想到这还是那温厚纯善的展南侠,仿佛从剑客化作刀客,连脾气都烈了几分。
“大好机会只此一回,也叫你知晓知晓白五爷的快活。”
展昭和和气气的目光从窄巷里七零八落的人身上掠过,提着刀笑了笑。
黑衣黑发黑刀,眸中星光如血,这一笑挨揍的七人心头大骇:这世上还有长得像个菩萨的凶神!
麻杆儿瘦的年轻小贼在巷尾探头,也是吞着口水。
这怕不是个血战菩萨!
展昭不知这八人是和心思,更不知他这一人未杀还能得个这般凶戾的名号。
他捡起地上的白布慢悠悠地将漆黑长刀裹了起来,这刀崭新崭新,仿佛刚出炉也没多久。虽也是黑鞘黑柄却不是他那把黑沉沉的上古宝剑巨阙,委实窄了些,也轻了些,与他那钝剑相比也实在太锋利了些。展昭好似忘了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七人,端详了半晌那把漆黑长刀,心说这刀跟他那主子一般是个锋利脾气。
长刀自是白玉堂给他的,和他那干干净净的长刀一般连个名儿都没有。
不仅如此,这无名黑刀与那雪白的无名长刀出自一人之手,锻造手艺高超,也算得上一把好刀。唯一可惜的是,用材比不上白玉堂原来那把长刀。倒也不奇怪,白玉堂那长刀是白玉堂自个儿满天下寻了好东西所打造的,而这把想是白玉堂将断刀交由韩沉之时,从韩沉手中拿来的。
这几日他多半也提着裹着白布的长刀招摇过市,叫人以为这便是南侠展昭的巨阙了。
展昭转过身,与那几人对上眼,却见他们纷纷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心头好笑。未免伤人过重,他出手极其轻,这些人别说缺胳膊断腿,便是一滴血也不曾落,哪怕身上有几分淤青抹个药酒搁两天就好,不抹也就三五天的事,也算是给他们这些有手有脚却合计团伙窃取百姓银财的小贼一个教训。
那麻杆儿瘦的年轻小贼犹豫半晌跑上前,“大侠……”
展昭瞧了一圈分明生龙活虎,却吓得不敢动弹的七人,又瞧瞧那年轻小贼,温温和和道:“来的挺齐。”
“大侠饶命!”几乎是展昭声音刚落,这七人就鬼哭狼嚎道。
或胖或瘦或高或矮,七个大男人哭成一团怂包实在可笑极了。
“……”展昭不应答。
“我们往后再也不敢了!”见展昭不言不语,七人还当惹了展昭不快,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大侠您……您不是说要我们给您办件差事?”还是那麻杆儿反应快,在这鬼哭狼嚎之中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巴望着展昭能说话算数。
展昭想想竟是在原地坐下了,冲他们招了招手。
麻杆儿瘦的年轻小贼面上一喜,剩余七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带头上前围坐了一圈。
“诸位家中可有妻儿老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展昭口吻平淡地问了一件截然无关的事。
“……”无人作答。
展昭看着这几个混混神色之中的不以为意,此问更无羞愧之意,想是这一顿胖揍对他们而言并不能让他们生出半分悔过之心。如此亦可窥世间众生百态一角。
他们俱是手脚齐全的,算不上穷酸之人,各个年纪也都不大,哪有什么正经活做不了的非得游手好闲,干起了偷鸡摸狗、夺人身价钱财的事。小偷小摸非是生死大罪,却仍是违背律法的错事,谁也不知他今日偷盗的银钱是否是旁人救命之财,又或是来日为心头贪欲杀人纵火,成了不法之徒。
他好半晌才叹道:“以窃为喜,耻也。”
话虽有理,无人愿听。
“展昭,当日你为何入朝堂?”为何亲自脱下侠客肆意洒脱的江湖豪侠衣裳,为自己带上那朝堂律法的镣铐,做那包公跟前带头奉公守法的展护卫。
为侠者除暴安良,为官者教化四方。
“公门官场中人查案有官府的法子,如今你这白五爷要查案可得与平常不同,去寻一寻江湖的路子。”
“白兄何意?”
“你我既换了身份,这查案也换了法子查查如何?大好机会只此一回,也叫你知晓知晓白五爷的快活。说不准你这一遭尝了痛快滋味,便要改了主意辞官随白爷踏遍山河去也。”
圣人以德服人,侠者以正为道,而普罗万象下的芸芸众生却要那有奖有罚、有规有矩、白纸黑字的条条框框来束之。俗世各人心思皆不同,人心不可控,这便是包大人所言大宋律法不可犯的缘由。
为何舍下江湖自在入了朝堂?
他神台清明、仍守本心大道,不过一时感慨困惑罢了,却平白叫白玉堂多心。
展昭温声笑笑,好似又明了几分白玉堂胡搅蛮缠的用意,“白某请你们办两件事。”
“若是办成,我身上这袋银钱便是你八人平分。”
他这话引得八人眼神微变,或是不可置信,或是心神摇晃,或是贪婪渐起。
展昭全当不知,果真从怀里拿出了钱袋,搁在八人面前,干起了正事:“第一件事,我听闻近两月江湖之上生了不少事端,想请几位去渝州城的酒楼饭馆、勾栏瓦肆、街头巷尾、各家门派寻了法子探听一二,事无巨细。”
“第二,便是自个儿一一寻往日偷鸡摸狗的人家赔礼道歉,将功折罪。”
此话一出,面色本有了几分天降横财的喜意都吓退了。
他们又不傻,这上门赔罪岂不是要被拖去官府告上一通,赔钱不说,大牢也要蹲一回,少不得棍棒刑罚。
展昭微微一笑,将裹着白布的长刀搁在那袋银子前,心中且思忖白五爷这凶煞的散财童子名号果真不是谁人都能顶,神色却是安定,与他们稀疏平常道:“至于往后若再行偷盗扰民之事……”他言虽未尽,围坐一起的八人却打了个冷颤,手腕皆是隐隐一痛,仿佛展昭目光所及已经提刀砍断了一回。
八人搁下贪念,心说一脚踩进了地府大门,要不还是舍了这银钱不要了好,到底是性命要紧。
这菩萨瞧着和气,实则杀气重重,怕是地府恶鬼得了道。
展昭仿佛不知众人心头之念,提起长刀,又捡起那包银子,悠悠然地往窄巷外头走。
“你们若定了主意,便到城东的来福客栈寻我,白某只等一日。”
见他缓步离去,围坐一地终有一人高声问道:“不知大侠名号是……?”
展昭提着刀回头瞧了一眼,眉眼温润,和和气气不见分毫侠客的犀利与锋锐,却叫人不敢逼视。
“展大人在这渝州城可得把戏做足了,可莫要堕了白爷的名头。”
他含笑,坦坦荡荡道:“在下,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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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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