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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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学期末可以说是无比轻松愉快的,考试取消了,洛哈特教授也称病离职了,被石化的四个人和那只猫也都恢复了健康重新回到了我们中间,受到了热烈欢迎——当然,除了那只猫。
波特似乎并没有把他在密室里听到的关于我的消息说出去(八成是邓布利多要求的),他的叙述重点都放在了如何在管道里躲避蛇怪的攻击、如何趁其不备把剑捅进蛇怪眼睛、如何被蛇怪拖着从广场喷泉出水口破土而出之上。
我第无数次听完这个口口相传的伟大冒险,一脸敬仰。
“我差点被蛇怪杀掉,”我笔画端正的写,“幸好是他救了我。”
然后周围听故事的人这才带着如愿以偿的满意神色,一边讨论着那天晚上的场景,一边心满意足的散开了。
这种情况自从我回来就发生了无数次:大家听完波特或者罗恩韦斯莱的叙述后,往往会来追问我或者金妮某些细节——金妮如何用颜料往墙上写字,金妮如何被骗到密室,金妮如何死里逃生,和我如何被蛇怪的长牙血淋淋插起来带走,又是如何被拿着格兰芬多宝剑的波特英勇救下。
多么伟大的历险故事。
真的,多么伟大,我都被感动的一脸泪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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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回来后,我问过它邓布利多有没有把它怎么样。凯撒告诉我,它一直趴着装哑巴,邓布利多也没为难一条宠物蛇,只是顺便让波特试了试蛇语。
【那你怎么回答的?】我问。
凯撒心满意足的吞下第二只小白鼠,才开口说,【我什么也没说,还咬了他一口。】
我,“……”
爱丽丝和罗丝已经接受了凯撒的存在,罗丝大大咧咧不怎么怕蛇,爱丽丝虽然有点怕,不过她表示既然是无毒宠物蛇,那也无所谓了。想想也是,巫师们的接受程度一般比较高,既然能养猫头鹰和老鼠蜘蛛,除去蛇佬腔的存在,养条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周六下午,安吉丽娜叫住了路过公共休息室的我。“听说你有一条宠物……蛇?”她一脸兴奋,“据说还是大红色的!——能让我看看吗?”她刚说完,周围的人也纷纷要求围观。
于是凯撒被迫在公共休息室展览了一次,大家表示凯撒的颜色十分喜庆,并给它起了一个新名字——“格兰芬多色的斯莱特林”。
凯撒表示十分愤怒,而我表示爱莫能助(和幸灾乐祸)。
等度日如年的熬到了放假那天,我提着行李上车,爱丽丝从后面赶来叫住了我。
“棘霓!”她蹦蹦跳跳绕着我跑,“假期你要来我家玩吗?”
罗丝也走了过来,“先上车再说——棘霓爱丽丝你们要来我家玩吗?”
爱丽丝是纯血巫师,不过她的家族杰斯特不怎么大,也不怎么看重血统。罗丝是混血,父母是麻瓜界商人,家境不错。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感谢,有机会的话一定去。”
车上我们找了个空车厢坐下,一坐下凯撒就开始撞它的箱子要求出来溜达。罗丝叫我把它放出来玩玩,爱丽丝阻止说车上人多别弄丢了,她们正在讨论的时候,车厢门被打开了,一脸不高兴的德拉科出现在门口。
“疤头波特呢?”他问。
“请先敲门,”罗丝不客气的回答,“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波特在我们女孩子的车厢?”
德拉科嘟囔了一声,带着他的两个跟班走了。
“除了波特,马尔福对所有人都爱理不理的。”爱丽丝说,“真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明白。按说卢修斯应该不止一次给德拉科提点过了,但是德拉科依然随时随地的找波特的茬,大到魁地奇比赛中的竞争,小到嘲笑波特扣子的颜色,其无所不能的倔强程度令人惊奇。不过再怎么样也只是小孩子打打闹闹而已,我也就由他去了。
回到福利院后,凯瑟琳夫人简直用了要把我的脸亲肿的力度来欢迎我。亚历山大已经被一个家庭领养走了,去了另一个挺远的郡,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维尔娅也被附近一家人领养了,除了假期的时候会回来玩一段时间之外,也不能常常回来了。至于其他孩子,有被领养走的,也有新来的,来来去去,我也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了。
我没有为这些离合悲伤。毕竟对我漫长的生命来说,几个月的相识实在是太过短暂,就像是风吹过湖面,涟漪不过一瞬。
百年之后,那些曾经认识的人类已经黄土白骨,我却依然长生,独立轮回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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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我收到了卢修斯的信,他问我要不要去庄园住。我考虑再三,最终同意了。凯瑟琳夫人这边十分好应付,只要说是学校活动就好。于是在福利院住了不到三天后,我再次收拾行李,去了马尔福庄园。
这个假期卢修斯十分忙碌,忙着处理之前密室遗留的风波,庄园里大多数时间只有德拉科和纳西莎在。
之前校董辞退校长事件中,最后关头反水的七个校董除了两个是格兰芬多,其他都是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毕业的中立派。卢修斯开始再次用金钱和人脉试图把他们拉回自己阵营,不过我认为,有第一次的背叛就会有第二次,更何况最开始的合作并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威逼利诱。
“实在不行就杀了他们吧,”我建议,“我去做,保证不会留下把柄。”
卢修斯正在翻资料,被我逗笑了,“校董里四个学院的毕业生必须都有,每个学院至少两个。就算那两个格兰芬多的校董死了,也会有新的上位。在不能完全掌握的时候,还不如保留现在的人脉和关系。”
我只好作罢,不过还是再三对他表明,如果哪天需要杀人灭口,放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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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日记卢修斯给了我,虽然给我的时候他依然愤愤不平气得不轻。
“那个波特,”卢修斯的指节在手杖上死死的捏紧,“用这种方法骗我释放了家养小精灵……一想起这个我就……”顿了顿,他才接上下一句,“居然还用脏兮兮的袜子!”
“……”我翻了翻那本日记,又翻了个白眼,“重点是这个?”
这时纳西莎端着一盘点心走进书房,兴高采烈对我们说,“亲爱的,来试试我亲手做的苹果派!”
“我已经闻到焦味了,”卢修斯痛苦的皱起眉头,“西茜,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弃制造魔药馅儿的点心呢。”
纳西莎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亲爱的,你居然嫌弃我亲手做的点心。”
“当然不会,”卢修斯连忙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然后一脸违心的夸奖,“很——很有进步。”
纳西莎仔细研究了一下卢修斯的表情,最后还是放弃了给我尝尝的举动,端着盘子走了,“我觉得还需要一点儿改造,棘霓就先不用试吃了。”
“原来我是试验品?”等门关上,卢修斯才小声抱怨,“这不公平!”
“收起你甜蜜蜜的傻笑再说这句话,”我一针见血的指出,“你笑的就像是终于吃到柠檬雪宝的邓布利多。”
卢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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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过饭回到房间,我发现摊开的日记本上居然端端正正放着一支黄色的蔷薇,含苞待放,花瓣带露。
然而房间并没有第二个人进入过。
我没去碰那朵花,伸手在旁边椅子上打瞌睡的凯撒头上弹了个脑瓜蹦。
【诶哟!】它嗖的跳起来竖起头部做出攻击的姿势,【谁!谁打我!】
【我,我打你,】我说,【刚刚有人进来吗?这支花哪来的?】
凯撒莫名其妙转了一圈,然后冲着我发脾气,【我哪知道?我睡得好好的呢!】
【继续睡,】我说,【我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凯撒怒气冲冲弓成S形朝我蹿过来,想要咬我一口,我毫不客气伸手捏住它的头,把它打了个结挂在椅子上。
我检查了一遍那朵花,并没有发现什么恶咒,也许只是家养小精灵干的?
我用漂浮咒把它挪到窗台上,然后坐下继续翻日记本。
这本日记已经变成了普通的麻瓜物品,无论对它用什么魔咒,它都毫无回应,我也检查不出其中有灵魂的痕迹。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我渐渐困起来,不一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干脆往桌子上一趴,打算眯一会儿。闭上眼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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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睡着后,窗台上那支蔷薇居然渐渐开放了,鹅黄色的娇嫩花瓣一层层绽放,露出中间淡绿色的花蕊。有浅淡的光从花蕊里流淌而出,蛇一般缠绕在桌前沉睡的人身上,光芒越来越强,最后光芒中的人影几乎透明。
旁边盘旋着的红色小蛇惊愕的游过来,想要触碰到那团光,却扑了个空——光芒转瞬即逝,像是散开的漫天萤火,一眨眼就消失了。
其中的人影,也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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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经历:梦中突然从高处下坠,心里又恐慌又紧张,然后在落地的前一秒钟突然惊醒。
所以当我梦到我开始下坠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害怕,还抽空按住了自己乱飞的头发——然后下一秒,我一屁股坐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一瞬间,我热泪盈眶。
【妈的好疼……】我伸手捂着尾椎骨,哭的稀里哗啦,【我已经是个半身不遂的废蛇了……】
然后我才后知后觉看清周围的环境,一瞬间我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白色手工羊毛地毯,纯黑色大理石地面,红木镂空雕花楼梯扶手,银边暗绿色水波纹墙纸,垂挂式流苏水晶灯,这……这不是蓝楼吗?
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一遍。
还是蓝楼!
我又使劲儿使劲儿揉眼睛,再看。
还是蓝楼?!
我一脸茫然坐在客厅进门的过道上,面朝着二楼楼梯,客厅没开灯,光源来自二楼楼梯过道。
我扶着墙哆哆嗦嗦站起来,有一种随时都要晕过去的虚脱感。
【有人吗……】我弱弱叫了一声。
其实我心里是抱着我能遇到里德尔的想法的,所以我直接用了蛇语。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即使是凤凰社的埋伏,我能死在蓝楼也知足了。
没人回答。
我扶着墙走进客厅,靠墙站了一会儿。客厅很暗,黑色的天鹅绒窗帘拉得紧紧的,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空气里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清冷蔷薇香气。
我伸手想触摸墙上的照明魔法阵,然后——我碰到了——另一只手?!
一瞬间,灯光大亮,客厅那盏十二枝长流苏水晶吊灯光芒全开,闪的我眼前一片花白,隐约中看到面前一个黑色的身影——我想都没想,蹬着墙侧身跃起,狠狠一脚踹在对方身上!
对方反应不及,被我踹的倒退几步背撞在墙上,倒抽一口冷气。
我借着踹他的力道在空中凌空扭身——这时候就显示出蛇妖的腰有多么优秀的柔韧性——然后旋空转身,轻巧而迅捷的落在客厅长桌另一头。
“嘶……”对方揉着腰说,“力气不小啊。”
我直起身子,站在长桌上俯视着那个人。
修长完美的身躯和四肢,黑玉鸦羽般的头发,古希腊雕刻般的英俊脸庞,唯有眼瞳不再是血一样的赤红,而变成了暗红,仿佛那些过往的生死与杀伐都沉淀在了瞳孔最深处,显出一种幽暗的隐晦锋芒。
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也完全不一样了。
这就是那位曾经的王啊——即使现在沦落到世间十方无处容身、不得不韬光养晦,甚至可以算是身败名裂、江山易主的落败境况了,可他灵魂深处那种睥睨一切的凌驾者姿态,却还是从那些我所熟悉的细微动作里,清晰的显露出来。
在他再次开口前,我弓身蹬着桌面朝他闪电般扑了过去,魔杖尖锐的前端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刀锋般的白光!
——不过是一瞬间,我们一寸寸接近,近到我几乎能看清他浓密纤长的眼睫在鼻翼边留下的阴影。他脸色极其白,有一种不似人类的透明感——然后,我手中的魔杖朝前一推,手上传来利器破开肌肤骨肉的阻腻感!
一击得手,我毫不犹豫松开魔杖,在他身后的墙上一蹬,再次接力落回桌面,顺手抽出了骨扇。
里德尔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下了我的攻击。他垂着头捂住左腹,指缝间露出我魔杖的尾部——魔杖前段四分之三的部分已经全部没入了他的腹部,露出的月白色杖尾被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染的血色淋漓。
“这就是见面礼?”他轻声问,“在我们一别十年后?”。
【十二年九个月零一天。】我冷冷提醒他,【里德尔,已经快十三年了。】
里德尔两指夹住我的魔杖,想要抽出来,又痛的直抽气。鲜红色的血不停的从他指缝里流出来,把他苍白的修长手指染的一片狼藉。
【痛?】我笑起来,【不及当年万分之一。】
他也靠在墙上低笑起来,“恨我?”
我没回答,慢慢恢复到面无表情。
“不对。”他自己回答道,“你不但不恨我,反而——”
【别装了,】我打断他,【我刚刚根本没捅到你。】
里德尔愣了愣,然后歪着脑袋笑起来,带着一点恶作剧的戏谑。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两指夹着我的魔杖抽出来,在空中抛了个花又稳稳接住,然后点了点魔杖,那些血迹都消失了。
【别忘了我的本能,】我说,【一点血腥味都没有闻到,肯定是幻咒。】
他仰着头看着长桌上的我,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的满意神色。
【很好,】他轻声说,【你还是你。】
【可惜你不是你了!】话音未落,我唰的展开骨扇,扇缘锋利的边沿在空气中仿佛刀剑划过般铮然作响,电光飞溅间,一道雷霆凭空而落,朝他骤然劈去!
里德尔神色波澜不惊,轻点魔杖,白色屏障出现,挡住了那道雷电。
【还在生气?】他说,【生气什么呢?让我猜猜——是生气我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找你?】
我跳下长桌,脚尖顺势一勾旁边椅背,把一把又沉又大的檀木扶手椅朝他踢飞过去。他轻而易举的用魔杖挡开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椅子只是干扰,接下来我直扑了上去,一把把他直接按翻在地板上!
【说!为什么!】我骑在他身上,用膝盖压住他的腹部,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把锋利的骨扇抵在了他的颈侧动脉,恶狠狠的问。
他直直看着我的眼睛,半晌,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语气轻柔,【别哭。】
随着他的话音,两颗大大的泪珠从我眼角啪的坠落在他的脸侧,又滑落进他的鬓发。
我居然……哭了。
我使劲儿晃了晃头,想要把眼泪憋回去。随着我的动作,我脖子里的链子滑出领口,作为链坠的那枚银环在空气里划出一道银光。
他轻而易举捉住了那枚乱晃的银环,目光落在上面,带出一点晦涩的神色。
我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比如解释十多年前那件事,或者道歉请求我原谅——但是我都想错了。
他手上用力,拉着链子往下拽,我不得不随着他的力道低下头——然后我连忙挪了挪手上的骨扇,避免动作中划伤他——感受到我的动作,他低声笑起来。
我的胸口几乎要贴上他的胸口,他一笑,胸腔的震颤几乎直接传到我的心口。
我烫伤似的躲开了。
他一瞬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我被他直接拽的垂下头——然后,他隔着那枚银环,嘴唇轻轻贴上了我的嘴唇。
他的低语几乎是直接吻入了我的唇间。
【我回来了。我的纳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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