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放——”苏骄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 立马上手想推,但简释意时机很寸地咬了一下他的舌尖, 苏骄整个脑子“嗡”一声麻了, 推拒的手随之失去力气, 所以就成了一个“揩油”的姿势。简释意还故意抓上他的手腕把他整只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被仿狐狸毛焐热的胸口实在太温暖了,几乎到达了“烫手”的程度, 苏骄抵抗的四面楚歌捉襟见肘, 整条防线转瞬溃堤,那一点湿暖的呼吸像是某种特效药,迅速填补了苏骄刚刚无意识中揭开的陈年裂隙,竟奇迹般契合了进去,把他千疮百孔几乎要兜不住底的情绪妥帖地放回了胸口。
简释意感觉到他有些自我放弃式的沉溺, 便收了尾,手指顺便抹去了他唇边残留的水渍。
“……”苏骄有点意犹未尽地眯了眯眼, 但还是在意识到的时候赶紧收敛了回去, 轻咳了一声:“被人看见……”
简释意戴上口罩和帽子, 把围巾给苏骄缠好, “看见怎么了?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我跟我男朋友亲热啊?他们不都知道了吗?”
“谁是你……”
苏骄一句话没说完, 旁边铁皮的院门突然开了,陈灰绿色的漆皮斑斑驳驳, 光看这门就感觉得到这家过得并不体面。
瘦高的男人裹着一件灰扑扑的长棉衣, 黑白交杂的头发剪得参差不齐,眼窝朝里深深陷了下去,嘴唇和颧骨的棱角十分明显。憔悴、萧索。面上丝毫不见光彩, 乍一看简直像个摇摇欲坠的“瘾君子”。
苏骄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下意识猛地抓紧了简释意的手。
“……苏骄……你……”苏眷直起身子,声音如同砂纸打磨出来的一样,他已经老眼昏花似的眯缝着眼看着来人,待认清楚人后又晃了晃,像是要倒,简释意及时伸手扶了一把:“小心。是……苏老师吧?”
苏眷这才看清简释意,一口气没上来,又弯下腰咳了个天昏地暗,死死捂着胸口直到咳的差不多才重新找回声音:“啊……你是?”
简释意摘了口罩朝他笑了笑,简短道:“简释意。明天是除夕,我陪苏骄回来看看您。”
一句话说得颇让人误会,可是苏骄却已经完全顾不上“纠正”他的说法了。
苏眷又挪了挪已经发黄的眼珠子看向一边站着的苏骄,苏骄脸色很不好,没什么血色,刚刚那个吻也只维持了没一会儿的功效,他跛了两步挪到门前,咬了咬后牙槽好像想和苏眷说句话。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来看你一眼就走。”苏骄僵着半天才说。
简释意就知道以他此等“傲娇”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话说出来,只好在第一次见“老丈人”的时候就开始了他两边夹击的打圆场生涯:“苏老师,我们来跟您一块儿过年,您不会赶我们吧?哦对了,我们带了东西。”简释意赶紧从车里拎出提前让保镖买好的药酒和什么乱七八糟的冬虫夏草名贵礼品盒,看着拎了两手琳琅满目的。
苏眷看样子没有要当场“发病”的迹象,反而还伸手虚虚推了一下背后的门,似乎是想把他俩让进去。
简释意赶紧提着东西把僵直的苏骄往进推,从二门里闻声出来的是个老太太,她老得几乎都不能看了,眼睛鼻子嘴都皱做一团,也不知道是否看得清来的是谁,嘴里不清楚地问着:“是谁啊?谁来了?”
一直撑着沉默的苏骄直到这时才肯开口说第二句:“奶奶……是我,我来看您了。”
老太太动作顿了一下,像是听出了声音,她伸手在空气里抓了抓,苏骄瘸着走了几步默默抓住她那只手。
“是……是骄骄吗……骄骄回来了吗?奶奶好久没见你了……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死了,也见不着你了……”
苏骄把围巾使劲撸到脖子上,露出一张脸好让老太太看清:“是我,奶奶……”
但老太太朝他的方向伸出手胡乱摸了摸,似乎已经看不见他了。
“你爸他,你爸对不起你啊……我可怜的孙孙……”
老太太的眼泪顺着面上展不开的沟壑胡乱流下去,苏骄赶紧抬手给她擦,但擦了这边又顾不上那边,只好垂着手立在原地听她口齿不清的说些颠三倒四的话。
电动车的声音突然响了一下,李子清这会儿才到家,垂头丧气地跟条瘦狗似的进门,忽然一眼看见简释意和苏骄,他立刻跟踩了尾巴似的挺直腰杆差点跳起来:“你们!”
苏眷一伸手拉住他的衣服,又开始咳嗽起来,李子清喊了声“师父”赶紧扶住他替他抹前胸抚后背,看着父慈子孝的。
“子清……咳、咳咳、你哥来了,你去拿点……拿点……”李子清刚被他难得的一声清晰的”子清“给镇住了,但苏眷本人却说着说着身子就晃了起来,跟一条被风吹歪的芦苇一样不堪身体的重负,李子清赶紧扶住这个歪倒的老男人。他病的太久,已经轻的即使是李子清这样的也能轻松稳住。
苏骄冷眼看着,眼尾有不易察觉的红。
但苏眷这一丁点短暂的清醒似乎是被乍见苏骄的情景给逼出来的,只说了没两句正常的话他却又开始发疯,又咳又笑,李子清拼命拦着,他仍然不管不顾的叫嚷着,看表情似乎已经失去理智。
李子清一个没拉住他便朝苏骄扑过来:“小混蛋!你把我的云云——云云还给我!我的……你!都是你!”他喊了两句就开始破音,李子清拦也拦不住,他扑到苏骄面前揪住他就要揍。尽管现在的他就算真揍也没法把苏骄怎么样了,但简释意还是扑上来用后背挡了挡他抡过来的胳膊,苏骄站着不动让他揍,李子清跟着喊,老太太口齿不清地哭求——家里顿时乱作一团。
苏骄冷眼看着苏眷,连个表情都没有。
简释意慌乱地抬眼看了看他——总算是知道苏骄一贯那么严格的表情管理都是怎么修炼出来的了。
苏眷的吼叫骂声逐渐模糊不清,到后来几乎就是纯粹的野兽叫声,听不见人声了。
苏骄一直那么冷冷地看着他,就好像他俩根本不是什么有血缘连结的父子,而是几辈子孽缘结成的仇人。苏眷一抬头看见了他那双像极了许连云的眼睛,却又被那里面一贯冷漠的神情激怒了,疯狂叫骂,不干净的唾液从嘴角飞溅流出,他也顾不上,愤怒和仇恨烧红了他的皮肤和视线——他看起来好像要把苏骄那双眼睛挖出来。
“你疯成这样,我还能跟你说句话吗。”苏骄忽然冷道。
李子清很快便熟练的摸出绳子把发疯的苏眷绑了,他在地上像条丑陋扭曲又饱含仇恨的虫子,一个仰倒就又咳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把胸腔里的脏器全部从嗓子眼儿里喷出来,声音听着空洞又可怖,两下就咳出了两口血,还含着粘稠的血块粘在脸上地上。
李子清又开始哭,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地拿出纸给他擦。
“师父你好点没……师父……”
苏眷咳出了血消停多了,死狗一样侧卧在地上,眼神空洞。
苏骄伸手扶住还在擦眼泪的老太太,老太太紧紧攥住他的手,像是一放手苏骄就会从这世上消失一样。
“我……哈呼……”苏眷在地上喘息,浑浊的眼神却突然又有了点清明的意思,他被李子清扶着坐在地上,半身都是土色,捂着开始剧痛的胸腔,喘得像是有上气没下气,“我不让你走的路,你走了……几年都混不出个屁,咳咳、你顶着、顶着你妈的魂儿,是个……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我让你学我的、我的,你明明可以……偏要,你偏要……”
苏骄在他说出“一事无成的废物”之时就攥紧了手指,指甲钳进掌心里钻心的疼,但他似乎失去痛觉一样空白地站在原地。
李子清赶紧哭着叫住苏眷:“师父,别说了……回屋里吧……”
可是很奇怪,苏眷明明是在对苏骄说话,眼睛却看向站在他跟前的简释意。
这场闹剧里简释意就像个可有可无的外人,但苏眷可能不这么想。
“我不会同意的。”苏眷突然说,“正道走不好,其他的你倒是学得快。”
简释意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话外音,张嘴想解释,但苏骄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阻拦了他的话。
苏骄:“我就是学了,怎么样?我还要拉到你面前让你看好了——哈,要是我妈当年像我一样学‘聪明’些,也不至于留我这个‘祸害’给你这种人,别自以为是了,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
他深吸一口不稳的气,又颤着喉咙吐出去:“苏眷,你就是个变态,控制不了我妈,又想来控制我——许连云不就是被你逼死的——你不让我演戏,我偏要去,我就是喜欢,怎么样。许连云鬼迷了心窍才跟了你,被你那变态的独占欲逼死了,你还想逼死我?”
他眼角干涩的红着,嗓子压着声音:“你休想。”
说完苏骄就要从口袋里掏东西,简释意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动手,赶紧上前拦了拦——他一个连泥地都没怎么走过的大少爷哪见过这种场面,只能下意识护住苏骄。
但苏骄却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当着众目睽睽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是那种一触即分蜻蜓点水式的亲法,把简释意给亲傻了。
苏骄像是故意对苏眷展示似的,“恶意”满满地看了他一眼,拖着瘸了的步子近前去,把手里的那张一千万的卡塞在李子清的上衣兜里。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仍然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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