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骄像是被扒皮抽筋的冷血动物, 瘫软在雪白的床单上。
简释意和他就这么以一个几近于“残暴”的压制姿势喘息了不知多久,终于喘匀了气, “别跟我发疯。”
简释意使了点劲儿, 大手拍了一下苏骄的后脑勺, 苏骄被拍的叫了一声,然后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苏眷给你的那是个什么?”简释意看他不动了, 便松开他坐在一边问。
苏骄趴着装死。
“是……你妈妈的东西?”
简释意一猜即中, 苏骄攥着枕头的手指僵了一下,还是装死。
“学鸵鸟呢你?有什么过不去的不能好好说,非跟我发疯?”简释意靠着床头观察了一圈屋子。墙似乎也不干净,米黄的床帘灰扑扑的,顶灯是个白方块, 上面除了一枝粉梅花,还印着“吉祥如意”的小楷字;浴室的玻璃上是牡丹和孔雀叠在一起的全方位诠释着艳俗的半透明玻璃画。
——实在难以入眼。
“不过, 只对我疯可以。”简释意揉了揉他头发, 半真半假的轻声细语:“谁让我这么爱你呢。”他轻笑的声音绕着苏骄的耳朵转了几圈才散。
苏骄没躲过他的“突击”, 只好继续埋头装死。
简释意怕是这辈子也没住过这种地方, 他冷静地观望了一圈, 最终决定还是先把空调打开。
老旧的空调遥控器看着不怎么样用着却还挺灵敏,空调本身也像是老古董, 但也还能正常工作, 热风很快吹暖了屋子,简释意这才松一口气,坐在床边捞过自己盖在苏骄背上的外套。苏骄骤然被揭开了遮盖着自己的“温暖”, 细密的脊背皮肤抖了抖,下意识地绷紧起来。
简释意从外套内袋里摸出半包烟,是那种很贵的国外牌子,烟味不重,味道却挺辣。烟嘴是暗红色的,有点旧时中世纪吸血鬼贵族气息,暗纹华而不实,像是一管小小的瘾药。
苏骄听见他金属打火机的轻响声,才把脸从枕头里蹭出来,侧过半张脸看向他。
简释意注意到他的视线,点火的手顿了一下。“……我……你介意我就不……”
“不介意。”
苏骄闷闷道。
见他肯说话,想来疯劲儿过去了。简释意略微松了一口气,安稳地把烟点上,打火机“嚓”了一声跳出焰火,姿势娴熟如同一个惯会消遣的老烟枪,气流裹挟着尼古丁穿过他的唇齿,苏骄直勾勾地用眼神描摹他棱角清晰的嘴唇轮廓,像是忠实又狂热的特写师。
简释意被这眼神盯得迫不自在,只好也看着他。
“……你也要吗?”简释意手指一翻,魔术似的又夹出一支烟。
苏骄顿了一下,摇摇头。
“你……”苏骄突然说,“你抽烟从来也不背着人吗。你就不怕被人拍到?”
简释意看着他。
“……哪有你这样当明星的。”
苏骄趴着,突然伸了只手出去,抓住了简释意撑在床上的手背,用了力气“掰”到他手里,往自己面前使劲扯了扯,像是要细细研究他手上的掌纹,长睫一动不动,墨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
简释意垂着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张开手心任他看。
“我不在公共场合抽。再说了,他们也管不着我。我只是做我的工作演戏而已,用不着迎合任何人照他们想象中的模样长。”简释意双唇之间又流出半口烟气,他整个面目在流烟里笼罩了半秒,又重新清晰起来,他的手被苏骄捧着,在空调嗡嗡的暖风里这个拥有无数辉煌的男人低着头:“……你也是演员,不用学那些人惺惺作态当个哑巴;想说什么就说,生气了就揍,谁不喜欢就让他滚,惯得他们。以前不都做的挺好的,现在怎么了,长大了?心思多了?笨蛋吧你。”
苏骄的指腹从他手心那两道深刻又柔软的纹路上重重蹭过,简释意整条胳膊顿时如同通了弱电流一样骤然酥麻。他赶紧蜷了蜷手掌,把苏骄的手指裹在掌心纹路里面。
“不用怕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何必那么在意别人怎么说?”
苏骄听出了简释意话里的意思。他是希望苏骄别在意那些人说他是靠影帝才得到关注和赞誉的。
“……苏眷给你的东西,很重要吧?”简释意扯了一张纸巾放在床头柜上,把烟灰掸在中央。
苏骄看着他的手背,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以前怎么没见你抽烟?最近抽的次数有点频繁。”他被攥着手指,抬头看了简释意一眼。
这一眼很神奇,不知道是角度的问题还是他格外脆弱的原因;他突然前所未有地发觉简释意看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情脉脉,比他演过的任何一出电影都要真实又接近。
——那种“他很远”的感觉突然有些淡了,可能是老旧又俗气的环境让这个男人突然变得接地气了起来,变得没那么“天神”了。苏骄隐约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前所未有的近了一些。
简释意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是啊,都是愁的。愁我什么时候才能从某人嘴里听到一句实话,我想尽办法,连争最佳男主奖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那人怎么还不肯喜欢我。”
苏骄意料之中的没回答,但这次他没躲开视线,只是一直仰望着他。
苏骄那对深黑的眸子过于专注,好像突然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了似的。
“这么盯着我看啊?”简释意冷不防伸出小指轻轻挠了挠苏骄的下巴:“看你这么受伤,要不要让哥哥亲你一会儿?”
苏骄缓慢而专注地眨了眨眼,一把抓住他在自己下巴乱摸的手,坐起来直着腰就朝简释意凑过去,不带一丝犹疑——像是真的被他那句低沉的话蛊惑了似的。
简释意挑了挑眉,四指恰恰挡在苏骄凑上来的唇前。
“……叫声哥哥,亲十分钟。”
他清晰地眨了一下眼:“付款立即发货。”
苏骄不叫,只是张了张唇瓣,把他两根手指尖含住了。
指尖的软热一触即走,苏骄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手指拿出来攥在手里,得逞的狡黠从他眼里一闪而过,随即便无限放大——
简释意刚压下去的邪火又窜了出来,思路顿时又被他突然发狂的亲吻打乱。
苏骄的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唇舌几口咬下来,再将整个人拆吃入腹;简释意头一次在他俩的亲吻中短暂地失去了主动权,被苏骄摁在削薄的床头板上亲的唇舌发麻,不知是谁的血腥味很快就蔓延在味蕾里,如同一串“滋滋”作响的危险□□,眼睁睁就差那么几秒,简释意怀疑自己就快失去理智——
苏骄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尖。
“唔——啊!苏骄你……”
简释意舌尖被这个小疯子嘬破了,又受了这一下“致命伤”,瞬间偃旗息鼓地躲回了唇齿的庇佑里,他疼的吸了两口凉气。
苏骄从脖颈到耳根再连着脸颊已经全然红成一片痴色,他眯着眼像个食髓知味的饕餮之徒,唇珠上挂着血珠,惊心动魄。
简释意只看了一眼就呆愣在了原地,仅剩唯一的念头只有,原来是他先把苏骄唇珠咬破的……
“你又……”
“别说话。”苏骄冰凉的手捂住他的嘴,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舌尖迅速舔舐了那滴血珠,又轻声道:“别说话。”
“……!”简释意还没给出反应,苏骄那另一只温度奇低的手就扯开了他胸口的扣子钻了进去,冰得他整个人囫囵一个激灵,赶紧隔着衣服慌乱抓住他的手。但苏骄看起来没打算放过他,手被按住就又上嘴。
——他一下侧头凑上去衔住了简释意的耳垂——这简直是简释意的命门。
他“轰”地一声原地表演了一个腰眼一酥以及半身不遂,偏偏就这个节骨眼上苏骄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喜欢你……行了吗?”
突如其来的陈白竟然让简释意一时刺激过大,他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苏骄的脸。他似乎正在脑子里拆开每一寸属于苏骄的声纹反复咀嚼验证他这句话的真伪。
苏骄放开他,膝盖后撤了半步,整个人抽了筋骨似的塌在简释意凌乱半敞开的胸口,下巴抵着锁骨和肩窝。抵着他胸口的那力道很大,苏骄像是冷极了,要把整个人都贴到温暖的热源里去。
简释意不由自主地伸胳膊揽紧他。
“当真喜欢我?”
苏骄不答,嘴唇动了动,说了句:“……冷。”
简释意垂眸看他。
“我冷。”苏骄整个人靠在他身上,闭着眼气息颤抖:“我冷……算我求你……还不成吗?”
“……”简释意张了张嘴,“好。”
他答应了。
苏骄猛地松了那口沉重的气,像是把胸口的巨大堵石骤然排出。
他答应了。
苏骄心想。
如果说他有什么能还给简释意的,或者说简释意还有什么能给他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了。
他现在冷得快冻死了。
只有简释意的体温能救他,简释意就是他的急救药。
他想渴求毒药的“瘾君子”,明知道是剧毒还要狂乱地想抓住那一点微末的温暖……
他冷的骨头缝都在疼,他急需用那一点点近乎于“施舍”的温暖来填补他现在浑身急速皲裂的脆弱。
就当是……
苏骄狠狠地打了个颤,但轻微的恐惧也并没能使他闭上眼,他像是倔强的旅人拼命想要汲取最后一点热量死死抓住简释意的手。
名为“简释意”的温度和气味在他周身的空气中流连。
……就当是……“感谢”吧。
苏骄眼尾的红色和脸颊烧成一片,眼泪将掉不掉的挂在眼角,被简释意伸出拇指迅速抹去了。
…………
遥远公路上大车驶过的轰鸣声骤然把苏骄从梦中惊醒,他皱紧眉头,下意识伸长胳膊去床头摸手机。
无力的手指虚晃了晃,却把床头柜上的黄铜手表碰到了地上。
小旅馆地上没有地毯,黄铜手表掉在木地板上发出“咣”的一声,彻底把苏骄惊醒,他猛地半坐起来扭过身子想捞床下的表,但这个动作还没做到一半他整个人就失败的弹了回去。
“……”苏骄咬牙忍了几秒剧烈的酸痛感,勉强把那阵奇怪又跗骨的牵扯感忍了过去,这才重新得以放松下来。
苏骄闹出这么大动静死人也该吵醒了,可简释意却只是给他俩拉了拉被子,伸手揽住苏骄,连眼都没睁开:“……乖……再睡会儿……”
“……”现在后悔还能退货吗?
苏骄冒出了强烈的一脚把他踹下床去的想法。
“别睡了!”
苏骄挪开他的胳膊,撑着手坐起来。
简释意睁开一只眼,看见苏骄身上的被子滑落,但随着坐起来的同时他浑身一绷,猛地皱起眉,却又随即散开。随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伸胳膊去捡掉在床下的手表。
简释意不敢装了,赶紧主动跳起来帮他捡了回来,顺手扶住他:“别别,你又是脚伤又是腰伤的,这种体力活还是叫我来……啊!”
苏骄在背后狠狠捶了他一下。
简释意想象中深情脉脉温柔缠绵的美好第二天清晨……被这“咚”的一拳打没了。
“……好凶。”简释意半嗔半怨的看向苏骄,随后不由分说地把脑袋靠在他胸前,手在背后小心地托着他的腰,但是脑袋依然执着地蹭了蹭,好调整到舒服的姿势。
简释意的手故意在他腰眼儿上顶了一下,嘴上说的却是:“哼,吃干抹净了就这么对人家……”
苏骄:“…………”
要不是腰酸腿疼他这会儿可能还会上演全武行。
虽然这么想着,但苏骄双颊却情不自禁地染上绯红。
“……撒娇撒够了没?给我起来,我穿衣服。”
“诶,这表你装哪儿?”
简释意坐在床上顶着一头傻乎乎的乱毛,举着那块刚捡上来的黄铜手表。
“搁桌上……”苏骄刚站在地上走了一步,话音陡然顿住,浑身一僵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他眼神里的的恼怒快要把简释意烧穿了。
简影帝默默夹起了尾巴转过头不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
简释意摸了摸他心虚又高挺的鼻子。
苏骄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瘸进了浴室。
简释意想跟过去,却差点被打出来,只好囫囵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欣赏苏骄……不是,是欣赏玻璃上五彩斑斓配色鲜艳的“孔雀牡丹图”……没错。
苏骄咬着牙,隔着玻璃眼神警告他好几次,但都被当做“恼羞成怒”八风不动地挡回去了。
他只好侧过身眼不见心不烦地洗自己的。
屋里空调开了一夜热风,温度调的似乎有点高,也或许是简影帝低估了这老旧小空调的制热效果,这会儿热得直冒汗。
“苏骄,好了没?”简释意颇“恶趣味”地敲了敲玻璃上艳俗的牡丹花蕊,“我也想洗。”
“……等着!”
苏骄朝玻璃上甩了一把水。
简释意往后闪了闪,欣赏着苏骄冷白的肤色和紧实的背脊线……还有他鲜为人见的“恼羞成怒”,轻轻勾起嘴角。
黄铜手表被他的手心捂热了,苏骄从他手里接过去的时候被热度惊了一下,随后默不作声地塞进桌上的外套口袋里。
浴室里水声和简影帝一边被热水烫到一边嫌弃卫生条件的嚎声同时响起。
苏骄手指隔着口袋轻轻按住那块手表。
他们这算是……“两清”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车门……并没有orz
看这儿——咔哒——拉灯:)
PS:明天依然日万,更新时间还是晚上十二点,吧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