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121

    果不其然，顾怼怼被金大哥敲了脑瓜。

    “在阿米面前瞎说什么！”

    “咳咳。”这么多年，Enzo的表情管理是白做的吗？不是！

    顾衍之神色如常地撩了一把头发，露出饱满的天庭，并顺势把墨镜扣在头顶，被cody和众哥哥一直认为杀伤力巨大的脸毫无预兆地完全暴露在前置镜头下。

    弹幕静止了数秒，立马发了疯一样滚动。

    「卧槽！」

    「血书背头！」

    「啊啊啊啊啊！！！」

    「prprpr」

    「屏幕脏了，我舔舔……」

    「对对对，落灰的屏幕不配显示我儿砸的眉眼！」

    「我儿砸怎么这么好看！」

    顾衍之没去看弹幕，把金硕珍迎进门安排到准备好的位置上，瞥了一眼手机的时间，终于开始揭露直播的庐山真面目。

    “听说，这次回归又有人说我抄袭了，还闹上了热搜。”顾衍之说。

    金硕珍接着道：“今天Enzo在签售会上就说了会给大家一个证明的。”

    “所以，就请进入首次公开的‘Enzo G的幕后制作之旅’！”顾衍之打个响指隆重地请出自己的电脑，金硕珍配合着运镜，顾衍之的工作室第一次完整地呈现在公众面前。

    “首先呢，是不存在连续几小节相同构成抄袭的说法的。总共只有六小节的歌，你抄三小节就构不成抄袭了吗？当然不是。所以，忘掉它。抄袭判定一般有两个条件，一是可接触，二是实质性相似。大家都有在网络上发行，所以一般默认是可接触的。下面我们主要讨论实质性相似。”

    “从《Perplexity》开始吧，这个也是被攻诘最开始的。这里是它所有的工程文件，我的习惯是每次有大的调整和改动，都会存一个新文件，所以这里文件就比较多。”

    金硕珍适时把镜头对准电脑屏幕，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大哥还是被惊到了：“妈呀！知道你编曲会有很多编码，但这也太多了吧！118个文件？！”

    「震惊！」

    「这是正常的吗？！」

    「我的妈呀！做音乐真不容易。」

    “获得代号的其实没那么多，前面这里很多都是思路的发展过程。”顾衍之拉开文件名，果然编码demo只到55，其它都被叫做草稿，“前面这一串是时间，这个初灵感我大约2014年就有了。给大家听一下原本的灵感印象。”

    说着打开排序第一的文件。

    「这啥？」

    「好听的！」

    「这TM是困惑宝？！我是瞎了还是聋了？」

    「中间这段有点像了。」

    「听起来应该是高潮前的这部分……应该是……」

    「跟最后的差别也太大了。」

    “我一般会把最初记录灵感的这个叫做灵感印象，用手边的东西把最初的印象迅速记录描绘下来，很短。”顾衍之掏出来准备好的乐曲本，翻到对应的那一页，“这个就是同步的一个整理记录了。有的时候手边没乐器，也会直接哼出来，同步在这里记录。”

    金硕珍指着左上角的汉字备注，问：“这里是题目吗？”

    “是的，写的是‘满船清梦压星河’，是中国的一句诗，元代唐珙的诗，当时写的非常梦幻。”顾衍之收起来五线谱，找到下一个创作的节点，“这里是一个发展吧，配了和弦，改了配器，原本全部是钢琴，但有点单调，开头和bridge主调乐器就换了箜篌。依然还是星空如梦的氛围。”

    第二个打开的草稿也不长，但明显更加有味道。

    “下一个，是转折点。我加了节奏和一段旋律，这段旋律承担着一个低谷压抑的作用明显区分于前段，之后版本里高潮部分不断循环的乐句，也是由这个旋律切片重组得来。当时正好是从荷兰拍摄回来，梦碎的感觉很突出，不自觉就改了整个基调，充满矛盾和犹豫不决。”

    「心疼！」

    「之之说的是私生那件事吧？」

    “这里，这个旋律就被拿来说抄袭了。”顾衍之说完打开了播放键。

    「真的！虽然感觉不同，但是单听旋律是特别相似的！」

    「相信Enzo！没看孩子丝毫不慌吗？」

    “当然，这个旋律基本和它的变体，我想可能大家不是很清楚来自那里，给大家唱一下。”顾衍之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一段戏，一段基本没有人听懂唱的词的戏。

    「这个，旋律好像真的和刚刚那一版差不多的。」

    「这是啥？」

    「一脸懵逼！」

    「中国人也一脸懵逼……」

    好在没让大家困惑多久，金硕珍帮大家问了出来：“之之你这唱的啥？我一句没听懂。”

    “这是昆曲《孽海记》里的一段，叫做《风吹荷叶煞》，这段旋律356i6535 213521，就来自于固定曲牌《夜深沉》，京剧《霸王别姬》里面虞姬舞剑就是这个曲牌。”顾衍之调出来京剧视频，放了一下，“这种经典乐曲是开放版权的。”

    “通过京剧加花、删简、紧缩、句末填充和变新等手法，原来哀怨悲伤的曲调可以变得刚劲激昂。所以虽然这段作为主Hook在高潮和低谷部分都有出现，但氛围感完全不同，再加上配器、效果音和和声的不同，将差别再度拉大。”顾衍之毫不犹豫吐槽了一句，“形成的第10版demo是交给我们家老爷子的作曲作业，要用京剧作曲的手法，真的是太难了！！”

    “放来听一下。”金硕珍好奇连忙内都觉得难的作业是什么样。

    这版能明显听出来整个结构有很大的改善，完成度也更高了。

    「老爷子是谁啊？」

    「是顾爷爷吧。」

    「音乐家吗？好厉害啊！」

    「顾老爷子？！以前好像扒出来过是剧作家，戏剧评论家来着。」

    「这什么神仙教导！？」

    「我的脑子告诉我高潮和低谷都是同一个来源，但是我的耳朵告诉我我不相信！」

    顾衍之关上没用的窗口：“好了，知道了这段旋律的来源还不够，我们正式地对比一下完成稿，我们对比看看所有部分，旋律、和弦、歌词、还有音乐结构，效果器、riff等一众点缀性的部分全都去掉。”

    “我们扒一扒谱。”说着挑出来对比双方的相似部分，拉过电子外接键盘，播放起来，边播边扒谱。

    「我的天！这么厉害吗？现场扒？」

    「我想起来Enzo有绝对音感！」

    「有绝对音感牛逼吗？好吧……牛逼……」

    「不只是绝对音感，这么牛绝对有很大强度听音练耳训练的。」

    「音乐生被秀一脸，这就是茱莉亚的力量吗？！」

    “主旋除去调式因素，356i6535 213521这里一致，和弦完全不同，《Perplexity》这一段在高潮部分是三和弦，每个都不一样。结构方面我的是高潮和之前的一部分bridge，对方在开头，歌词就直接看吧，他那段没歌词。”顾衍之端过来水杯抿了一口，“配器也完全不一样，我这个是簧片和低音鼓搭配做鼓点，单簧管和手风琴的演奏，那边是电吉他。风格一个迷幻一个pop舞曲，就不多说了。在实质性相似这一点上，完全不成立。”

    “同样被狙击的还有表达归属感的《I belong to myself》。”顾衍之说着说着气笑了，“你说你狙这个？还说完全没有章法，是个拼接残次品！连泰hiong都说这不是送人头吗？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黑粉咋滴？”

    “咳咳，之之啊，直播呢。”金硕珍在镜头后提醒。

    小顾同学深吸一口气，calm down，calm down～

    “这首严格意义上不算一首流行音乐，它完全是按照中国传统戏剧昆曲的作曲方式编写的，是一折戏。”顾衍之从钢琴后拉出来准备好的课堂小白板，敲敲板子，“Enzo小课堂开课了！昆曲的戏呢，写之前就要构思好，然后从昆曲4466个曲牌，两三百套曲牌之中选取合适的一套，开头的引子和最后的尾声常用散板，整个的规律是散—慢—中—快—散，曲牌之间也不是严格分开的，会有纠缠。当然在《I Belong to myself》里面我整个编曲包括节奏全都变了，让它更像流行曲目一些。昆曲的套曲有南套北套之分，也有正宫等宫调之分，我们不详述。这里我用的是南曲，南曲有什么特点呢？它没有4和7的音，是传统五声音阶，即‘宫商角徵羽’，这也是为什么我用它来表达归属感这样一个概念。东方古典音乐，无论是中国、韩国还是日本，都是由五声音阶演变而来。我觉得这样的调式回答了一个终极哲学问题，‘我从哪里来’。”

    说着，顾衍之被自己逗笑了：“这样严肃地跟阿米讲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明明很帅气！”金硕珍不依了，“我们之之认真工作的时候最有魅力了！”

    说着给予了小顾一个手kiss，还顺势送到了脸颊上。

    「！！！」

    「震惊！真忙内和珍忙内的爱情！！」

    「太美好了！！」

    「快！这对儿起什么名字？在线等！急！」

    “咳咳”顾衍之收敛了一下奶气的笑容，“所以，如果赚了钱的话请多去读点书好吗？真不行多听听免费的开放版权的音乐也行啊。柾国哥的一句话送给你：‘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谢谢您嘞！”

    最后的京腔逗得大哥继续笑个不停。

    “我来瞧瞧还有哪个需要给大家梳理一下。”顾衍之继续说，“《Safety》，被指抄袭MC Clin的《Walking back home》。”(杜撰人物和歌曲，如有巧合，纯属意外。)

    “《Walking back home》是典型的EMO trap，旋律较悲伤，808鼓点，有一个很重的低音bass，和一个类似于你打燃气灶老打不开的那个声音。能听出来吗？”

    “能能能。”金硕珍忽然兴奋，“你这个形容绝了，打燃气灶的声音。”

    “而《Safety》是Lofi-hiphop风格，鼓点里面有破鼓的音色。Lofi是低保真的意思，声音有类似白噪音的噪点在，环境采样比较多。”

    “这首歌是以采样为创作源点的音乐，以前被戏称为风吹过的铁路，是我在大学的时候做的主旋，当时去敦煌找我外婆，坐了闻名的7527次绿皮火车，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种很有时代感的车厢，没有空调，只有电扇，幸好当时去的时候不热了。沿途风景很美，是生命无边的苍凉感，当然风沙也很大。坐了大概有□□个小时吧，窗外呼啸的风沙，听在耳里有些闷闷的，报站还是靠人吼，莫名有一种人间烟火气，还有火车机械的响动，从原始的荒芜拉回现代，时间都好像被无限拉长，生活被放缓。从黄沙满天看到戈壁日落，那种感觉好像隔离世外，内心很宁静。”

    “这种感觉用Lofi表达再合适不过了。”顾衍之收了收思绪，“跑题了，我们再回来。”

    顾衍之文采不算好，要不然作词也不会是最差的一项。但这样平实的叙述，反而更有味道。金硕珍忽然对这首歌有了更多的喜爱：“这首歌真的很适合放松的时候听呢。”

    顾衍之头也不抬：“珍哥，号锡哥说前段时间下雨，就总循环这个，你还说他没有活力被玧其哥带坏了。”

    “哪有！”金硕珍在弟弟面前绝对不会承认。

    顾衍之也没纠结：“能听出来两首歌曲loop、beat、riff走向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会觉得相似，应该是里面使用的采样问题。”

    顾衍之把采样音轨单独播放：“听，很多个风声采样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这里科普一下，采样是hiphop音乐里经常使用的手法，对已存在的歌曲采样或者环境声采样，再有对乐器的采样，之后可以乐段分片再创造。已存在的歌曲采样一般会牵扯有版权问题，但如果歌曲版权开放或者已经购买许可，是可以用来采样的。采样也有版权一说。《Perplexity》里面有一段在回音石人声歌曲采样，哼的是Telemann《巴黎四重奏》的一段，人声来源是我自己，采样人也是我自己，没有公开放在任何平台上。”

    “为了方便创作者使用采样创作，有专门平台可以购买采样许可权，不再需要专门联系版权人。”顾衍之打开网页，“《Safety》使用的风声采样包就是这个，2013年的，总共采样文件有20多个，700多分钟。我向MC Clin求证了，晚上你来之前他刚回了我，他用的也是这个，有购买记录。”

    “嗯？！”金硕珍忽然反应过来，“你认识他？”

    “对啊，好巧不巧，我认识他。”顾衍之晃晃手机，“7527列车上的采样也在这个包里面。”

    金硕珍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句话啥意思？」

    「我好像错过了重点！」

    终于快要说完了，顾衍之往椅背上一瘫，慢条斯理地打开版权人的网站主页。

    “对，没错，这个是我上传的采样包。”顾衍之眉眼挑衅地望向直播镜头，“怎么，还不许赚个零花钱了？”

    「！！！！」

    金硕珍看着购买次数和不低的单价，忽然有些被包养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拜托，下次再扣抄袭的帽子给我，能不能专业一点？这样根本没有反驳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