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江南不是那么好过的。
和春夏之交的岭南有些许相似。沉郁，压抑，挣扎着冲撞出一个倾泻而出的闸口。
这是常说的“回南天”。
这是Enzo看到《Fake Love》的脚本之后，第一个想到的词语。和它一起打包发来的还有全套的《花样年华The Notes》。
粘滞的水汽无一处不存在，仿佛昭示着，自欺欺人的面具，时时刻刻腐蚀着血肉模糊的面颊。
都是虚假的欢愉。
阅读完，留给顾衍之的，是长久的沉默。
他好像需要缓缓。
因为《国家宝藏》的节目需要，制作组主要成员一起实地拜访各大博物馆，一是采风二是为了拍摄空镜。历史令人沉醉，也让人感到厚重。
幸运的是，博物馆之行并没有持续很久。趁着气温正好，顾衍之和另一个主要作曲人关大洲先生相约入蜀，进藏。
他们准备去甘孜。
一片纯净、圣洁、抚愈心灵的净土。
甘孜州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四川西藏交界地带。空气稀薄，容易有高原反应。
这是关先生攒的局，同去的还有二胡艺术家果敢老师、笙演奏家吴彤老师、作曲家祁岩峰老师，加上顾衍之，基本上算是《国家宝藏》音乐小团体了。
几人打算一周后在成都汇合。顾衍之有些担心他小哥哥的情况。
“担心我？”田柾国往火锅里夹鸭肠的手顿住了，不解地问，“担心我干嘛？我身体贼好，肌肉发达，体力倍棒，吃嘛嘛香。在韩国还天天健身。”
“就是因为这个，才担心你啊。运动量大的人耗氧量就大，就容易得高原反应。”煮熟的羊肉片被放进料碗，顾衍之还是喜欢麻酱底。
“怪不得你都不让我去健身房。”田柾国咬咬筷子尖，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没事儿吧，这不都停了快一个月了。体检情况不也很好嘛！”
“哥，你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吓啊。保持微笑！”顾衍之把鸭肠捞给对面的田柾国，“等会我们去买衣服，甘孜挺冷的。在高原感冒要命。”
即使准备得很充足，一行人也多多少少有些高原反应。
年纪最小的顾衍之和田柾国每天都强制沉稳，被迫温文尔雅。艰难度过最初的几天，田柾国才感觉又活了过来，虽然仍不能浪到飞起。
川藏线的景色和他们在西北所看到的全不一样。车行317国道，开往炉霍。
八月的山谷葱郁，垂直向上攀升，直达云雪交迭之处。云层虚掩，绿色变得深绿，田柾国的相机里，雪线上下，是极致的黑与白。
也不急着赶路，车队就停在红石滩前。雨水溪涧，温温柔柔，掬起一抔，八月暑期末梢，清泠的，还带着苔藓的味道。幽微冷淡，混杂着杜松的木质调。不似尘世的清冷疏离令人心碎，尾调麝香的感性却勾住你的心绪，想要靠近。
有点像ACCA KAPPA的白苔，是顾衍之常用的味道。
田柾国不由自主地举起相机对准身边的人。顾衍之刚刚放下拍摄河谷的镜头，正检查画面。田柾国的取景器，从他优越的眼眉往下，从侧面看山根略低，眉和鼻梁有一个优美的折角，没有驼峰，却有一个微微上翘的鼻头。微长的黑发被风吹得凌乱，颇有些文艺片的味道。
“咔嚓”
“嗯？”顾衍之抬头，“哥，怎么了？”
“没什么啊。”
当高原的日光从天空的窗口降下之时，冰川日影便瞬间仿若圣光普照。追逐着前方的雪山金顶，那仿佛一种受洗的仪式。
这是被庇佑的地方。
被顾衍之称为“一眼天堂、一步地狱”的317线入道孚，连片的红色民居交替出现，快到炉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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