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到了顾舒下班的点。
傍晚风声幽幽，凉意微微，盛暑白日的燥热被吹散了大半，周边树影婆娑，绿植摇曳。
温宁偷偷侧头看顾舒。
女人手里捏着个精巧的魔方，单手转动着，从温宁的这个角度看去，只看到女人半垂的眸子，睫毛长而翘。
内勾外翘的眼型，怎么看都有点勾人。
温宁视线下移，顺着轮廓线条，落在唇瓣上。
偏冷的面部五官下却有着极其柔软的嘴唇，唇线清晰，小小唇珠坠在上唇，想来笑起来的时候，会很好看。
宾利开过来时，顾舒走到车边，侧眸淡淡瞥了她一眼，“还不上车？”
温宁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应了声好后迅速跑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后钻了进去。
窗外景色开始流动飞逝，车内除了引擎发动时的震动声，再无其他。
顾舒依旧在玩魔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中轴，指尖缓慢转动，色块差不多快拼好时却又逆向转动，打散了刚拼好的地方。
温宁：“……”
还是第一次见人玩魔方玩出了与世无争的感觉。
看着顾舒玩了五六分钟魔方，温宁忍不住开口：“其实刚刚往右转，就拼好了。”
顾舒没说什么，顿了顿，魔方逆向转动，还原刚刚的翻转轨迹。
很快就回到了色块差不多拼好的那一步。
“对！就这向左……”温宁话音还未落，魔方转向右边，又一次硬生生将要拼好的色块打乱了。
“……”
也对，顾舒可是备胎女二，哪本书的备胎会是个低智商的呢，人家只是不想拼，又不是拼不好。
温宁自讨没趣，靠进座位里，单手撑着太阳穴随意观察车子。
和办公室如出一辙的冷感装饰，便连司机都是安静的，她们上车那么久，都没见司机说过话。
也没有抱枕。
噢不对。
还是有的。
顾舒那侧有个铁灰色的抱枕，短发小女孩模样的，顾舒正好把那个抱枕挡了大半。
温宁指尖点了点额头，有意无意伸着头，想看清那抱枕模样。
顾舒顺着温宁目光瞟去，抿了抿唇，侧身扯下那个抱枕，塞到了温宁怀里。
抱枕后有条魔术贴，原来不是抱枕，而是车枕。
“谢谢。”
温宁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小心翼翼开口。
顾舒没有说话。
顾氏和公寓距离不算远，半个小时的车程。
到公寓时温宁把防晒衫和车枕垫在窗上，正睡得迷糊着，忽然感觉后背一空，车门被打开了。
“到家了。”顾舒在门边停了几秒，转身离去。
温宁捏了捏手指骨，这是顾舒和自己说的第二句话。
还真是个冷淡安静的人啊。
即便那会儿在办公室门口，她脑子发热说出来来抓奸一类的话，顾舒也只是蹙眉捏起她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后丢出一句别闹了下班说。
脑子发热完还进水了，对方不追究她翻电脑时就该跑啊，她没跑，还在办公室里等到顾舒下班。
然后就成这样了。
温宁揉了揉肩膀，打了个哈欠，在顾舒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思忖着离婚开场白。
她没有拆人CP的癖好，恋爱脑也好，备胎也罢，都和她没关系。
无感情的婚姻最好解决了，离婚就是了，谈好分手费就离婚，没有靠山有钱也还是一条好汉。
温宁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两个人上了电梯，进了公寓，就在温宁鼓足勇气开口时，顾舒淡淡唤她：“温宁。”
温宁的话咽了回去，“诶？”
顾舒垂眸，看了她一眼：“你先说？”
“没事，你先说吧。”温宁脚步顿住，安静看她。
“我搬回来住吧。”顾舒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两双同款粉色拖鞋，“今晚我就让吴秘书搬东西。”
“？”
温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顾舒把鞋递给温宁：“穿鞋。”
“诶，谢谢。”温宁踢下高跟鞋，穿上拖鞋。
“你最近也没有回来住吗？”许是见温宁把鞋踢到鞋柜下的栏里，也可能是看到常用鞋都在那栏里，顾舒又问。
“最近拍戏，都在剧组住。”
“嗯，”顾舒没再追问，魔方随手放在玄关上，进屋，“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温宁犹豫了下，摇头。
总觉得，这回儿说离婚不适合。
顾舒点了点头，很快重新恢复到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样。
公寓里空荡荡的，连点烟火气都没有。
一点也不像家的家。
温宁讪讪的，一步一步蹭去客厅。
原文提过几句，顾舒是个工作狂，忙起来几天不回公寓的事常有，久而久之，顾舒便在公司休息间住下了，都把大半衣服搬过去了。
温宁眨眨眼，决定先掌握主动权，她看向站在落地窗旁的女人，语气含了几分笑，“怎么突然想搬回来住了？”
“我在车上想了下，是我的责任。”女人定了几秒，忽然转过头，往她这走了几步。
温宁笑容愣住，“嗯？”
“不该不回家，让你有这种想法。”顾舒声音冷然，声线压低了，像在汇报某种工作。
温宁更呆了，“啊”了一声。
“这是我让秘书找到的行程单和媒体资料。”顾舒手里捏着手机，指尖抵着边缘，“这段时间公司出了点事，忙得很，可能有些忽略你了，抱歉。”
温宁唇瓣翕动，心想这话题进展有些让她猝不及防。
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顾舒似是皱了皱眉，直接把手机塞给她，语气亦淡了下去，“你自己看吧，然后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
指尖接触了一瞬，很快松开。
温宁视线下移，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光线暗下去，又点开。
几个冷冰冰的excel表，标明了这个月顾舒的日程，往下再翻，是顾舒在娱乐版块上的新闻，秘书可谓整理得很认真了，即便新闻主人公不是顾舒，只要内容有顾舒二字，就都标出来了。
温宁挠了挠脸，小小声嘀咕：“妈耶。”
近一年来，绯闻为零。
甚至没有捕风捉影的营销文。
原主还有几条营销绯闻呢。
温宁快速扫完内容，咬了咬唇瓣，走过去，“手机还你。”
“看完了？”顾舒睇了她一眼后平平淡淡收回视线。
温宁点头。
“有什么想问的吗。”
温宁摇头。
秘书行文严谨，就差把顾舒每顿吃的什么都标出来了。
“最近真的太忙了，抱歉疏忽你了。”
温宁点头。
“我是清白的。”
顾舒默了几秒，又慢吞吞道。
似乎语调里含了一点点的控诉和委屈。
温宁：“……”
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温宁垂眼，脑袋继续点点点。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窗外灯火阑珊，整座城市被霓虹灯色萦绕浸泡，灯色透过大落地窗探进来，旖旎又暧昧。
温宁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时，顾舒倾身靠近，把她圈在怀里，安抚似的拍了拍她后背：“没问题了？”
“没有了。”
“……你啊。”
明明是和刚刚一样的平淡语气，附在耳侧说时却偏偏听得温宁有种心间触电的感觉，血液流动开始加快了。
可能得看医生了，自己耳朵今天出问题的次数有点多。
温热的呼吸熨着皮肤，温宁痒得想缩脖子，忍不住轻轻吸了声气。
冷不丁的，温宁忽然想起宋冉那句话：
——她是个性冷淡，可不是个性冷淡。
个性冷淡。
不是性冷淡。
原来是这么断句的。
冰冰凉凉的掌心托在后颈，指尖碾进发丝，缓慢摩挲。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温宁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内心有些许的不安。
只是为什么会对她做这种事呢……
女主呢？
说好是女主的备胎呢。
感觉有点怪。
自己要推开吗。
推开很怪，不推开也很怪。
温宁脑海乱成麻，思绪揪成一团，理不出个究竟。
忽然感觉耳背后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只是一瞬，温宁还没反应过来时，顾舒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
“这里，有根白头发。”纤细指尖捏着根白色线状物体，顾舒低睇着她，似是下结论，“你有白头发了，注意休息。”
温宁：“……哦。”
是她太黄了。
肚子忽然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顾舒眯了下眼，“饿了？”
温宁用力点头，头一回觉得自己脑子里充斥得都是黄色废料。
“也是，下午都没吃东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顾舒沉吟片刻后，她抬起手，食指骨节在温宁面上轻轻捏了下，语气郑重，“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嗯。”
温宁眨巴了几下眼，含糊应答。
她看过去，顾舒已经进了厨房。
刚刚女人手指骨节落下的地方，有点烫。
-
十分钟后。
温宁表情呆滞。
雕花白瓷碗里盛着淡黄色面条，面上几点葱花，两根火腿肠，热气氤氲，与玻璃桌面接触，糊了一片。
顾舒手背撑在脸侧，“怎么不吃？”
温宁眉梢跳了下，：“这是弄点吃的？”
顾舒侧头，很平静地瞥她：“有问题？”
“没问题吗？”
温宁一顿：“这是什么？”
“泡面，”顾舒眉眼里染了几分疑惑的味道，“难道不是吃的吗？”
温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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