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在绪城,曲家已有几十年根基,家大业大,培养出来的后辈们个顶个的优秀,尤其是曲家这一代,最能拿出去吹嘘炫耀的莫过于曲时儒的大哥曲时嘉,年32特种兵退役,现在是绪城公安刑警支部副队长。

    不靠家族不靠关系靠自己一步步奋斗到现在,已然是圈子里话题度最高的男人,也是不少白富美倾心的对象。

    这次家族大聚餐不仅是为了给曲奶奶去晦气也是曲时嘉的婚宴。

    尤霁闻周末回老宅陪外公外婆一家子吃了顿饭,到周三曲时嘉从光城接了媳妇儿来才开始正式的大聚餐。

    吃饭时间是晚上七点多,忙完公司的事情,曲时儒最后一个到老宅,被尤霁闻起哄自罚三杯,有大表哥曲时嘉现场撑腰他连胆子都大了不少。

    三杯红酒下肚,曲时儒面不改色的在妹妹曲时爱旁边坐下。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饭喝酒,临近尾声,曲奶奶慈爱的看着为小娇妻夹菜的曲时嘉,看着看着眼眶不禁渗了湿意。

    曲时儒注意到曲奶奶的异样,夹了块嫩豆腐给她,问:“奶奶,怎么了?”

    曲奶奶微微笑着感慨:“一晃眼,你们这群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们结婚生子,不知是我这老婆子修了几辈子福气。”

    曲奶奶的身体打从年轻时候就不大好,以前曲老爷子下海做生意,那时候曲奶奶可是个强悍人物,倔着跟着一起去,结果就在那会儿生病没得到及时治疗落了病根,这些年反反复复的,加上前段日子低血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早已经察觉到身体状况,好在曲奶奶心态很好,虽然反复生病,却也好的比较快,可到底上了年龄,抵抗力下降之后就不怎么顶事。

    “外婆会长命百岁,还要看到我娶妻生子!”生死的话题不管在什么场合拿出来说都影响心情,尤霁闻不喜欢谈论这些,可是看着外婆满头白发和失去神采的眼睛,控制不住酸了眼眶。

    “放心吧,外婆会看着闻闻娶老婆生孩子那天,你外公也会,是吧老头子。”

    曲爷爷拍拍她的手背,“会的会的,莫要想那些了,珍惜当下,人啊活这一辈子,开心最重要。”

    “可不是么,我现在就盼着你们哪个赶紧生个增孙,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话是这么说,眼神却是意有所指。

    曲时嘉握紧妻子沈禾的手,“明年就让奶奶抱上增孙。”

    曲奶奶开心的笑眯了眼,“好好好,嘉嘉你得抓紧啊,还有小爱和小二,你俩也是时候找个对象了。小二啊,再过两年你就奔三了,奶奶真是怕等不到抱你娃娃那天。”

    “奶奶,”曲时儒抿着唇角,“别说这种晦气话,我现在忙事业,可能……再过短时日吧。”

    这过段时日也不知要等到多久,不过到底是宽慰了老人家的心,饭局散了之后,曲时嘉带着沈禾回了局里,曲时儒和父母还有小姑和姑父一群人陪着俩老在客厅唠嗑,时不时传出几声哄笑,连在厨房忙活的几个阿姨脸上皆是不散的笑。

    电话铃声响起,笑声渐小,曲奶奶拍拍孙子的手示意他先去处理工作的事情,曲时儒便拿着手机去了院中的小亭。

    尤霁闻被爸妈数落成绩数落的没面灰溜溜跟在曲时儒身后去了外面。

    “查到了?”

    “老板,那孩子是绪城大学的学生,是个孤儿,年龄很小,还没满20,资料显示下周二,也就是25号是他生日。”

    曲时儒握着手机,长条玉立的站在亭子边上,灯光落在他的身上,暖色调将人冰冷的气质融化了些许。

    尤霁闻出来看见他正要大声嚷嚷,看人接着电话知道不应该打扰,放轻了脚步朝他走过去。

    “辛牙…”没想到喝醉酒搞出这种事,对方还只是刚刚成年的孩子,曲时儒垂着脑袋双眼微闭呼了口气,很无奈的模样。

    “是的老板,明天,需要带过来吗?”张珂在电话那头问,从曲时儒的语气中他已经能想象到上司此时的表情。

    “不用,等过两天,辛苦你了。”这通电话已经接近了尾声。

    张珂会意,“这是我的职责,那老板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刚刚表哥确实提到了“辛牙”两个字,尤霁闻怕是自己太敏感,等曲时儒挂了电话,连忙小跑到他旁边,疑惑问道:“表哥,你认识辛牙?”

    早已经察觉到表弟在后面,曲时儒揣着手往回走,听到他问辛牙,脚步顿住,转过身直直看着尤霁闻。

    尤霁闻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摸摸脸又问:“表哥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认识辛牙?”

    “那可不,辛牙是我室友啊,那男生可乖了,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就是胆子很小。”提起辛牙,尤霁闻骄傲得意的一脸老父亲表情。

    “他多少岁?什么时候生日?什么专业?有没有去过——”说到这儿,曲时儒忽的顿住,对上尤霁闻奇怪不解的眼神,还是脱了口:“Kill酒吧?”

    “辛牙啊,十九岁啊,下周二就是他生日,我还在琢磨准备个什么礼物送他。他是教科院的,今年刚大二,那孩子不去酒吧那些地方的……啊对了,前些日子我带他去了次Kill。”面对表哥,尤霁闻向来失去思考能力,不疑有它把辛牙的信息吐露的干净。

    越听曲时儒的表情越晦涩如深,没想到让张珂查了好几天的人竟然是亲表弟的室友,不知道那个学生知不知道自己和尤霁闻的关系,如果知道,那那晚上——想必不会这么简单。

    “你带他酒吧干什么?”两人并肩往回走,曲时儒继续发问。

    “害,带小鸭子释放释放呗,他整天闷宿舍和图书馆,要不就是去打工,我都替他憋得慌。”

    说到去Kill酒吧那天晚上,尤霁闻一下子来了劲儿,“表哥你是不知道,那晚上都怪我喝多了,小牙说去厕所一直没回来我都没发现,中途打了俩电话手机关机,我寻思着他可能过会儿就回来,哪知道醉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在酒吧里醒过来才后知后觉人不在,满酒吧的找就是找不着,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

    “结果你猜他干嘛去了,”说到这儿,尤霁闻朝曲时儒暧昧的挤挤眼,曲时儒心头一跳,就听他又说:“他在宿舍呢,不知道什么回去的,我开门的时候看到他正往肩上贴创可贴,哎哟,那么大个牙印,原来他——”

    “他在我家里,我床上,牙印,是我的。”

    “对啊,他在!啊啊啊,哥你特么刚说啥?”

    脑子转了半晌突然转过了弯,没转过来还好,这一转过来尤霁闻被吓得够呛,尖叫了两声,双眼张的铜铃一般大瞪着面色淡然的曲时儒,不敢置信刚刚听到的话是从这位哥的嘴里说出来的。

    “那晚我喝多了。”

    多么烂俗的理由,直接把尤霁闻接下来的满心疑问和震惊堵在喉咙口。

    “去二楼说。”

    ——

    和奶奶打了招呼说找弟弟有点事,曲时儒很快领着还未把劲爆消化完全的尤霁闻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门上锁。

    看着表哥没有丝毫波动的俊脸和关门的娴熟手法,尤霁闻有一瞬间产生了幻觉,觉得自己会被灭口。

    “坐。”刚触及表哥的眼神,对方便示意他在小沙发里坐下,尤霁闻乖乖听话的扶着沙发,坐的时候被沙发脚绊了下险些摔倒。

    知道辛牙消失的那晚是和面前的冷面神表哥度过了火热的一晚、以及辛牙肩膀上的红印和牙印是表哥留下的,尤霁闻心里憋着股说不出的情绪,他有些分辨不清自己是生气还是伤心,或许两者兼具甚至夹杂了其它的莫名情绪。

    从小到大,尤霁闻怕曲时儒,表哥对他好则好,也严格。

    曲时儒从小优秀到大,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做的每个行为动作,于尤霁闻而言都很有威信,尤霁闻崇拜着表哥也很依赖他,因为曲时儒总是能替他摆平解决所有的挫折困难。

    对于表哥,尤霁闻打从心里崇拜,这么多年他也了解表哥的为人,他是个正直勇敢有担当的人,所以敢在十八岁成年那天当众向家里人宣布出柜,这么多年来接受着良好的家教和教育,为人自律禁欲,从不在外面乱来,如果他真的想,早都小情人一大堆而不是做了二十八年的单身贵族。

    也不对,十八岁那年他也谈了场恋爱,虽然恋爱只维持了半天就被对方以“我们不合适”的理由甩了。

    曲时儒坐在尤霁闻对面,西装裤下修长笔直的长腿交叠,高冷而矜贵。

    “霁闻,如果网络上传出了我的□□,你觉得我们家族和公司会受到影响吗?”

    “肯定会啊,负面的东西肯定会影响到家族和公司形象。”话题的突然转变一时间搞得尤霁闻有几分云里雾里,不知道表哥这么问是有什么意义,他们不是在说辛牙的事吗。

    “那你认为,辛牙和我的事,他会传出去的几率是多少?”

    问到这儿,再是个二愣子也该明白了,他哥这是不相信辛牙怕人会把那晚的事儿说出去。

    “哥,我相信辛牙的为人,他不会这么做的。”讲真的,尤霁闻是真的很喜欢辛牙,不是爱情,是友情,拿人作朋友的喜欢,辛牙是什么人,相处了一年,他是了解的。

    曲时儒沉着脸,没有想过亲表弟会这么信任一个外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不会说出去最好。他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尤霁闻坐直了身体摇摇头。

    “防人之心不可无,霁闻,那晚是我喝多了犯了糊涂,给辛牙的补偿,我不会落下,但是拜托你一件事,盯着他,如果他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会怎么去处理吧。”

    从曲时儒的房间出来,尤霁闻的心情有了几分沉重,老实说,他从来没想过亲表哥会和自己的好朋友有牵扯,还这么可笑。

    尤霁闻满怀心事的回到自己房间,澡也没洗扑进柔软的床里躺了会儿。

    曲时儒的房间带了个小阳台,夜色如墨,他的指间夹了根闪着火星子的烟,一手插在兜里漫步至阳台靠着栏杆仰头看漫天繁星。

    老实说,开过一次荤之后,身体的猛兽就有些关不住了,仿佛随时都能挣脱笼子张牙舞爪的咆哮。

    脑海里那张已经变得模糊的小白脸上的局促和紧张却如此的清晰,曲时儒微微张开嘴朝空气轻吐气息,白色烟雾裹挟着暖白灯光逐渐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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