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算算时间,平次已经离开半年了。远山凛仍旧待在肯尼亚山下的保护区里,帮忙照顾这些特殊的动物病人,耐心又认真。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仍旧没从那件事的打击里走出来,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

    远山凛最近又接手了一只花豹幼崽,是前不久霍姆斯从林子里带回来的,发现的时候都不知道陷在泥潭里多久了,胆子非常小,总是把自己藏在笼子的角落里,一有人接近就抖得跟筛糠一样,脑袋后面的绒毛炸得像是一颗大型猕猴桃。——凛花了很大功夫才赢得了它的信任,现在终于肯一起玩游戏了,只是它并不像平次那样活泼,每次都玩那么半分钟就没了兴趣,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

    它大概属于比较“佛系”的那一类。

    国末照明进来找远山凛的时候,青年正蹲在笼子旁边抚摸那只花豹幼崽的绒毛。

    他又想起了平次。

    那只黑豹小时候的毛比这只小姑娘炸得还好看,每次一抱起来就发了疯一样地蹭他舔他,喉咙里咕噜咕噜地预热引擎,两只爪子像人一样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他还记得当初有同事调侃他,这哪里是豹仔啊,这是女朋友吧。

    【平次是公的。】

    【那就是男朋友。】

    【……】

    “凛?”

    “……哦,国末啊,有事吗?”

    国末照明对于平次的事情闭口不提,转而询问对方要不要出去逛逛。

    远山凛似乎巴不得国末这么问,正好明天后天有假期,他就提前下班拉着对方开了半天车跑到最近的城市里泡酒吧。

    “我们两个都喝醉了谁开车啊?”

    “怎么你还想连夜赶回去?当然是住这里了!”青年要了一大杯啤酒握在手里,仰头吨吨吨地吞下了半杯,颇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你有多久没喝过酒了?”

    “半年前吧,上次喝酒还是在日本。”远山凛摇晃着酒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毕竟这里离保护区太远了,一般都没人陪我来。而且酒喝多了也误事。”

    国末照明陪着远山凛聊了些老家的事情,从以前的朋友谈到最近的物价,痛痛快快地把涨消/费/税的政/策骂了一顿。半晌,国末起身去上厕所,远山凛坐在吧台旁边又要了一杯幽灵菲士。

    “你这不行,花豹纹比猎豹纹好看多了。”一个瘦瘦高高蓄着大胡子的男人哈哈大笑,然后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张图片给对方看,颇有些炫耀的意思,“看到没?这只花豹多好看,下单搞来做成皮草地毯一定——”

    话没说完,他就被远山凛从座位上拎了起来,一拳狠狠地砸在下颚骨上。

    男人飞出去一米,撞翻了几张椅子。

    “你他妈是谁?!找死是——”

    青年根本没等他说完,左手挡过大胡子男人的拳头,飞起一脚把人踢出去,还没等对方喘两口气,拎起来又是一拳,两拳,三拳——

    男人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帮忙,结果哪里想到远山凛打架这么厉害,他们两个都放不倒一个。

    国末照明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大厅的人话也不说了酒也不喝了,大家都瞪着眼睛看着中间那几个人打架。

    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立即跳出去拉远山凛。

    “放开!!!”青年被抱着腰还在继续挣扎,脸颊因愤怒而泛红,眼神凌厉得可以杀死人,“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就是因为你们这种傻逼!!!把你们的皮扒下来做成地毯行不行?!”

    他救过很多动物,只有少数是患有恶性疾病或与自然斗争而死的,大多数都是因为人类的贪得无厌而感染、截肢、留下了很多失去母亲无法独自存活的幼崽。他见过被人活生生扒了皮的猎豹,见过被锯了角的大象和犀牛,浑身血粼粼的,看到人类的时候眼神里都写满了惊恐和祈求。

    在黑豹死后很久,远山凛才推断出对方究竟中了何种毒。——蓖/麻/毒/素,当地偷猎者经常会往弓箭或匕首上抹这种东西,万一被偷猎对象反扑,他们就会把刀刃往动物的脚掌或眼睛里扎。因为这样不会伤到动物好看的毛皮,能卖个好价钱。

    “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我的平次才——”

    天知道国末照明花了多大的功夫才把远山凛从酒吧里拉出来,带到一条小巷子外面安置好。

    青年有些难受,蜷缩在路边处捂着自己的胃,紧紧地皱着眉。

    “你他妈做过手术还喝酒?!你疯了吧!”刚刚才得知对方半年前因为胃出血住过院的国末照明气得不打一处来,“去医院!”

    凛摆了摆手,拒绝的很干脆。

    “……那你先休息一下。旁边就有一家便利店,我去给你搞点儿热水来。”

    “嗯。”

    远山凛闭着眼睛,听着国末的脚步声渐渐变小,随后坐在一块石头上埋头闭目养神。

    几秒钟后,他能听到有人来了,脚步很急,但肯定不是国末照明。青年收了收脚以免绊倒别人,结果没曾想那人居然在他面前停住了,然后蹲了下来。

    远山凛抬起头,首先捕捉到的便是对方棕黑色的皮肤和一对儿黄绿色的眼睛。

    带着野生动物一般的生命力,却又像恋人一般温柔。

    “……平次?”

    这位兽医是真的喝酒喝到脑袋不清楚了,甚至分不清面前的家伙是人类还是动物。——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伸出手在对方的脸上缓慢地抚摸着,然后凑上前用自己的鼻尖去蹭对方的额角,重复他以前和平次豹的互动,表达喜欢和信任。

    而同样的行为放在人类身上就显得相当暧昧。远山凛看上去是在向面前的人撒娇,嘴唇还碰到了对方柔软的嘴角和微凉的耳垂。

    黑皮肤的青年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拒绝,半晌之后甚至还因为对方的举动而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搂住了远山凛的腰,右手把对方往自己这里带了带。后者重心不稳,栽到了他的怀里。

    “平次。”凛又嘟哝了一句,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出涌。

    搂着他的人感觉到了自己锁骨上的凉意,双手捏着青年的肩膀微微拉开了一段距离,伸手把对方脸颊上的眼泪抹掉。

    远山凛的手都在抖。喉咙里哽着,胃像火一样地烧,难受的他有些想吐。

    年轻人见状把右手环到了凛的背后,一发力把人抱了起来,开始往巷尾走。凛没有拒绝,半睁着眼睛靠在黑皮肤青年的怀里,左手还在抚摸对方的发尾。

    “等我挣够钱,我圈一片地给你……你跟我住好不好?”

    服部平次“嗯”了一声,把人往上抱了抱:“你说了算。”

    于是等到国末照明回来的时候,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他站在路边喊了半晌也没见有人答应,最后只在凛原来坐着的地方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带他去休息,明天联系你。——服部平次。】

    服部平次?!

    平次?!

    国末先生一脸懵逼。

    15.

    服部平次是今天上午才赶到这座城市的。他几乎一落地就跑去租了一辆车直奔保护区,说他要找一个名叫“远山凛”的兽医,很急,求放行或通告。

    然而保护区的人却告诉他远山凛刚走没多久,要离开两三天,他们刚好错过了。问了手机号,却又发现对方根本没带手机,直接忘在化验室里了,是一个小护士帮忙接的,也不清楚凛和谁在一起。

    于是他只能暂时返回城市里住下,等着两三天过后再去保护区里找人。夜里平次闲来无事,突发奇想地走去附近的酒吧里转转,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撑着下巴和国末照明聊天的远山凛。

    服部平次凭直觉选了一个“吧台的人看不见我但是我能看见吧台”的位置,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自然地加入话题接近对方,也想过怎么向青年解释为什么“平次”是个人。

    介于远山凛印象里的平次和现在的平次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物种,而人类对于动物的感情和对于同类是不一样的。平次突然有些慌,万一他开口询问“凛,你还记得当年往你身上尿尿的蠢猫吗?”,然后对方开口:“不记得”。——那不就全剧终了吗?

    平次还在犹豫,期间去接了一通母亲打来的电话,等回来的时候远山凛已经和别人打了起来。

    年轻的兽医看起来如此生气,他几乎是在冲那个男人咆哮。

    “都是因为你们!!!我的平次才——”

    远山凛这句话没说完。他在大口喘气,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崩溃。急促的呼吸声让服部平次充分了解到对方此时有多痛苦。

    再然后凛被带走了,他躲在一旁等着国末照明离开,这才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凛,我是平次。——没错就是你认识的那只黑豹……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你能不能先听我解释——】

    平次已经想好了说辞,就剩开口了,结果却被青年一句带着哭腔的“平次”给堵了回去。

    远山凛在摸他的脸,凑上来像以前一样蹭他的额头,声音哽咽。

    青年醉得厉害,嘴里的话模糊不清,服部平次听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几个词,似乎是在抱怨平次豹又往他身上尿尿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把凛带回自己的房间,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了自己的衣服,取了热毛巾帮面前的人捂住眼窝消肿。随后又烧了热水,兑了点儿矿泉水把杯子塞到了远山凛的手里。

    青年似乎清醒了一些,自己把移开毛巾移开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不出声也不动,就这么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平次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样也害怕对方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他根本不是那个“平次”因此提出要离开。于是他立即站起身,像是逃避一样丢下一句“早点儿休息”,然后就准备开溜,结果没想到脚底油都抹上了,却被人硬生生抓了回来。

    “你去哪儿?”

    “呃……你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上来。”

    “嗯?!”

    青年松开手,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床垫。

    “上来,把衣服脱了。”

    “啊?!”服部·连HS漫画都没看过几本的纯情在读大学生·平次傻眼了。

    “不是要约吗?不然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以示无奈,右手却像暴露了内心想法一样仍旧贴在凛的腰上:“我是看你难受!!!带你回来休息!!!——不对,这不是重点!!!你这家伙难道以前经常干这种事情吗?!”

    “……我是第一次。”远山凛垂下眼睑,抓住平次的左手腕缓缓下移,轻轻地扣住了对方的手指,“来吗?”

    服部平次心跳得如同一只后腿疯狂捶地的兔子,又生气又惊讶又激动,像是打翻了一盒油画颜料,在心里糊成了一团:“你……是不是对象是谁都无所谓?”

    “我看起来是……这么随便的人?”青年把脑袋搁到了他的肩膀上,在这里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因为你和他很像。”

    “和谁?!”

    “平次。”远山凛闭上了眼睛,“他是一只黑化花豹。——我养的。”

    “……一只动物而已。”

    “他不是动物。”凛摇了摇头,强调道,“你不会见过比他更忠诚可爱的家伙了……他是我的朋友。”

    服部平次鼻子一酸,妥协了。他偏过头在青年的耳边厮磨了一阵,然后揽着凛的腰把对方压回了床上。

    “喂,我先说好啊,要是第二天早上起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别怪我发火!”平次在远山凛的肩头咬了一口泄愤。

    他想,自己大概不是第一个靠大祭司的巫/术“起死回生”的人,但他却是第一个因为巫/术而绿了自己的人。

    16.

    【简而言之就是凛吃了火腿肠,但没被压,具体内容你们自己脑补一下。】(真的是肉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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