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萧焕一箭穿喉的消息, 迅速在宫中蔓延。
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 细腻的云层缠绕在宫檐之上,随即绽放出柔和的光芒。
萧循收了剑, 抬眸仰望青白色的天幕,忽见墙角一株翠绿的小草破土而出,勾唇一笑:“春天来了!”
临平郡王面露颓然, 因为重伤脸色苍白的可怕,听闻萧乾暴毙的消息, 登时就晕了过去。
萧长春目眦欲裂:“父亲……”
萧循回首看了一眼, 朝下属一摆手:“快去找太医来!”
下属闻言一愣,很快又恢复如常, 利落干脆的应了。
萧长春双眸中有明显的血丝, 手臂上还有方才奋战留下的伤口,没有人围着他,这才跌跌撞撞的去看临平郡王。
萧循把剑给身边的人, 看着昏迷不醒的临平郡王, 温声说:“我已经让人去找太医了,兵荒马乱的找人大约需要一点时间, 你别着急。”
萧长春紧抿着唇,脸颊上有点滴的血迹, 下颌处还划了一道伤口, 他偏头看了看萧循,目光晦涩不明。
萧长春许久不吭声,萧循得不到回答也没有恼怒, 只是吩咐下面的人好好安置临平郡王。
宫里才经一夜鏖战,正是混乱的时候,善后的过程并不轻松,萧循处理完这边的事,便往前朝去,顺口一问:“望之呢?”
身边下属都不认识晏宁,也还没猜到她的身份,只看小公子如此护着一个女子,都觉得新奇,忙道:“狗皇帝要挟一个女子,被小公子救了下来,属下瞧着小公子挺护着那姑娘呢!”
萧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任由他吧!”
晏宁脖子上有伤,虽未伤及要害,却也留下很深的伤痕,萧焕找到一个躲在杂房里的太医,直接提溜着扔到坤宁宫去。
太医姓蔡,一把年纪了,顺风顺水的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见过这般血雨腥风。
宫里死的人不少,稍微与含元帝有牵连的都难逃一死,他满心的绝望,以为自己也要死了,却不想他们似乎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
等看到倚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皇后娘娘,忍不住瞪大了眼,心道勤王之人心狠手辣,连皇后娘娘一介女流都不放过,红颜薄命,皇后娘娘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可见床边立一身着白袍铠甲的男子,面带关切的看着受伤的皇后娘娘,心里又忍不住惊疑。
还是那年轻俊美的男子冷幽幽的看过来,蔡太医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的擦了额头的冷汗,去给晏宁检查伤势。
等上了药,包扎好伤口,蔡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觑了觑萧焕的表情,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战战兢兢道:“皇、皇后娘娘的伤……没没没有大碍,每三日换一次药,半、半月就能恢复……只是估计要留下淡淡的疤痕了……”
蔡太医也不知自己是那句话触怒了这个相貌堂堂,却又冷若冰霜的男子,他黑眸里有沉沉的暗光,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叫他浑身发紧,两股战战。
在他提心吊胆,后背发凉之际,忽听那个男子缓缓开了口:“从今往后,宫中再无皇后!”
不只是蔡太医一愣,连床榻上的晏宁都忍不住惊讶的抬眸看过去,正好对上他深邃且认真的目光。
门口有将士进来敲门,请萧焕去前朝见萧循。
蔡太医惊惶的退下,萧焕把晏宁腿上皱褶的绒毯抚平,声音浅淡,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柔:“我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等忙完我带你出宫去!”
晏宁颔首,萧焕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她抓住了手:“萧焕……”
萧焕顿了顿,反过来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指,唇边有着极淡的笑意:“怎么了?”
四目相对的时候,晏宁能清晰的从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半晌才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手:“没事……你去忙吧。”
萧焕垂眸,目光闪了闪,面色如常的一点头:“好。”
寝殿里很快安静下来,那些逃跑的宫人又被萧焕抓了几个回来服侍晏宁。
坤宁宫外有十几个士兵把守着,他们身上穿的是与禁军完全不同的衣服。
杜若打了水来给她擦身上的血迹,又换了一身衣裳,等她回来看到窗前单薄的背影,表情微变:“小姐,您还有伤呢!快上床躺着吧!”
天边有红霞渐生,重重宫殿金碧辉煌、宏伟奢华。一夜喧嚣,在宫中激荡,最终归于平静。
晏宁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眸光浅淡:“皮外伤罢了。”
杜若观察着她的脸色,犹豫道:“小姐……您似乎一点不高兴?”
晏宁怔了怔,杜若神色复杂,半晌取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小姐是不是觉得,很多事忽然之间变得很不一样了?”
“也许是吧……”晏宁垂下眼,长睫颤了颤。
一股凉风从窗外穿透,吹得人神思陡然清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晏宁才摇了摇头。
怎么这个时候胡思乱想了……
才熬过那些风霜苦难,脚下尚有长路要走,还想那么多作甚?
杜若见此也没有再多说,只劝:“您一夜未眠,上床歇会儿吧?”
一夜未眠的人何止晏宁一人,皇宫内外、京城上下,因为皇城突变,陷入无尽的惊恐之中。
朝臣死的死、关得关,最后留下来的人,不过数人。后宫嫔妃囚禁于九州别院,荣华富贵不改,却也再与皇宫无缘。
勤王没有赶尽杀绝,倒是让惴惴不安的后宫诸人稍微放下心来。
勤王为人虽温和谦逊,但勤王身边有一人,却以铁血手腕血洗所有与萧乾有所牵连,以及当年陷害裕王的官员。
含元帝死后第三日,其弟勤王萧循,登基为皇,称承德帝。
昔日裕王幼子萧焕,在此次大战中立下首功,封端王,赐府邸金银。
萧循登基大典那一日,其王妃杨氏入主中宫,其独子萧行恪册立太子,此番倒是断绝往后子嗣因储君之位相争。
坤宁宫大开,迎皇后之时,端王萧焕从宫殿中带出一人,面纱遮面、身姿曼妙。他亲自牵着她出了坤宁宫,坐上马车便一路出宫,往端王府方向去了。
众人尚处于惊讶和困惑之中,众说纷纭,对于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猜测不断。
那些议论,并未传出宫,萧焕对此一无所知。
马车在雕梁画栋的府邸前停下,石狮立于两侧,朱红大门大开,奴仆低眉顺眼站在石阶下。
萧焕率先跳下马车,打了车帘伸出手,下人们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放在了王爷手掌里。
而一向淡漠孤僻的端王爷,竟在一瞬间露出淡淡的笑容来,视若珍宝一般小心的扶着人下车。
下人们这才看清,他牵着的竟是一个女子。
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萧焕稳稳的扶着晏宁下了车,带着她进了后院,安置在一处雅致的庭院里。
桌上的茶水热气腾腾,萧焕让她在软椅坐下,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晏宁手里:“你手很凉,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晏宁左右看了看,窗明几净,光线充足,屋子里有淡淡梅花香,这才注意到窗下的花瓶里插了几枝红梅,阳光斜斜照在窗棂上,温暖安静。
这显然是萧焕用心安排了的,晏宁心头温暖起来,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
萧焕蹲身,低声询问:“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晏宁捧着茶杯抿了一口,注视着萧焕深邃的眼眸,唇边有狡黠的笑容:“吃你吧!”
萧焕一愣,脸上的表情可见的变了又变,最后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匆匆站起身:“你先坐坐,我去让厨房准备!”
看着萧焕落荒而逃的身影,晏宁唇角动了动,笑容悄然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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