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未都向来疼爱赵玉儿, 眼见她哭的肝肠寸断, 心里也是揪疼,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促成你和望之,但前提是你不要再乱来了!”
“好……”赵玉儿泪眼朦胧, 重重的点点头,满怀希冀的看向赵未都:“我听你的, 大哥……我都听你的!”
安慰了赵玉儿, 赵未都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找个时间去找萧焕提一提有关妹妹的婚事。
萧焕眼看着就到了弱冠之龄, 已经是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赵未都知道萧焕从前的遭遇, 知道他被晏三小姐所救,心里有所感激也是情理之中,即便他想要晏宁, 依照目前的情况下来, 是不可能让前朝皇后做正妃的。
就算那位晏皇后进了端王府,也只能隐姓埋名, 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再得恩宠又如何, 伺候过含元帝的人, 上不得台面。
想来萧焕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耽误自己的名声和前程。
赵未都自认还是了解萧焕的,故而不太明白赵玉儿为何会因此生出忌惮来。
论亲疏交情, 他和萧焕有过生死之交,自然是信任彼此的。论身份地位,他是新帝刚赐封的镇国将军,手握二十万兵权,除了出身,也不比萧焕差多少。
赵玉儿也是天生丽质、楚楚动人的大家闺秀,丝毫不比京中世家贵胄千金逊色,和萧焕也算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波涛汹涌的流言,在萧焕当着百官斥责梁御史后,而缓缓沉没。
据说,被端王威仪若吓,当晚梁御史就病倒了,硬是告假了半月没敢进宫。
例如梁御史之流,大多是欺软怕硬,平日里劝谏皇帝,弹劾朝臣倒是积极。
历朝历代的规矩,不得轻易斩杀谏臣,故而造成了一些御史的狂妄自大,肆无忌惮。
即便有好事者想要了解有关端王的风流轶事,也只敢私下里打听几句,万万不敢再传出去的。
晏宁在王府没听见什么风声,萧焕早出晚归很少见着人,难得有了空闲才坐下来陪她说说话。
萧焕从外归来,朝服还未换,墨色长袍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形,玉冠束发,威风凛凛,说不出的英俊清逸。
在晏宁面前,萧焕始终是温柔和煦的,深邃如墨的眼眸里,不自觉的就流露出淡淡的光芒。
晏宁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杂史,感觉到落在脚边的影子,这才转过头。
春日阳光正好,将萧焕的影子拉长,他背着光,浑身都散发着温和的暖意。
萧焕抬脚走过来,勾唇一笑:“得空吗?我带了两个人来,你见一见?”
“什么人?”晏宁疑惑不已,她这两个月从未见过外人,萧焕会让她见谁?
晏宁满脸的困惑,在看到来人后,化作深深的震惊和欢喜。
“阿宁!”来人一身碧罗衫裙,面容姣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晏宁瞪大眼,难以置信的吸了一口气:“大姐,子昭哥哥……”
晏绥跨过门槛,亲热的拉住晏宁的手,目光柔和似水:“阿宁,好久不见!”
“大姐……”晏宁只说了两个字,忽然就哽咽起来,鼻尖发酸,险些掉下泪来。
适才和晏绥一同进门的安宁侯世子谢昀,笑的温文尔雅,与晏宁打招呼:“许久不见,阿宁你近来可好?”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后半截话晏宁咽了回去,猛的偏头看向萧焕,他站在一旁,神色平和,眼底蕴藏着细碎的光。
晏宁心上一暖,忽然明白过来。
晏绥和谢昀如何会出现这里,还不是萧焕的安排。
萧焕望着她,有些无奈,随手从桌上拿起她的罗帕递过来:“擦眼泪。”
晏宁又哭又笑,面上一片通红,好在也没人嘲笑她。
简单寒暄几句后,萧焕就说有公事要和谢昀商谈,两人去了书房,屋子里只留下了她们姐妹俩。
晏宁知晓萧焕的意图,是想让她和晏绥说话,等四周伺候的人都退下去,这才起身张开手臂紧紧的抱着晏绥。
“大姐,我很想你!”晏宁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晏绥闻言一怔,复而抬手在她背脊上轻轻拍了拍:“我也日日盼着能来看你,只是一直找不着机会。阿宁,委屈你了……”
晏宁摇摇头,擦干眼泪抬眸看她:“大姐,你和子昭哥哥怎么会来端王府?”
“是王爷让我来看你。”晏绥怜爱的替晏宁抚平额前的乱发,细致把倾斜的发簪插回黑发:“咱们家现如今已不同往日了,随时有人盯着,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若非王爷,我怕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你!”
自含元帝死后,晏家就一落千丈,晏太傅被革职查办,按律法是要抄家流放的。
但因晏宁的关系,萧循没有过多为难晏太傅,只是下令监视着晏府,晏家三代子弟不得再入朝为官。
此举虽不算重罚,可也令晏太傅颜面尽失,整日战战兢兢的求神拜佛,望着自己能够多活几年。
晏太傅干不了什么,晏家女眷同样也不自由。
如今晏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晏绥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正是风口浪尖上,她几乎没有再出过门了。
耳目闭塞,自然对外界的消息也不得而知。含元帝倒下之后,她就担心身为皇后的晏宁会在兵荒马乱中出事,然而她身居囹圄,无计可施。
直到后来无意间听说,为新帝登基立下大功的一个功臣晋封了端王。多番打听晏绥才得知,万众瞩目的端王殿下,竟然就是一年前,晏宁救下的少年望之。
那时候晏绥在想,若是萧焕碰见晏宁,或许会念在昔日救命之恩的份上,留下一条活路。
可她出不了门,打探不了消息,后来再得知有关晏宁的流言,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后。
直至今日,萧焕让谢昀出面带她来端王府。
看着晏宁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脸色莹润,丝毫没有受过折磨的模样,才明白萧焕将她照顾得多好。
晏绥觉得欣慰,热泪盈眶的拥着晏宁:“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晏绥坐下,絮絮叨叨的与她说着晏家近来的事。
晏家如今式微,从前来往的官员们大多被查办,杀的杀,关的关。晏太傅这个太子老师倒逃过一劫,除了被革职幽禁,并未受什么苦。
明眼人听多了流言,自然都明白其中有端王的功劳,若非他力排众议让皇上下此旨意,晏太傅如今早就流放到边关苦寒之地了。
朝廷上下,要说不服气的人,显然也不少,只是反对的声音还未传扬出来,就被端王悄无声息的碾压下来。
端王想保住晏家,是百官人人皆知的,为了谁,众人也心知肚明。
只是难以想象,一向淡漠疏离,以为不好女色的端王,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
那些风言风语,萧焕自然不会令其传到府中,晏宁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晏绥现在和她说了这些,心里才五味杂陈起来。
她知道萧焕为了自己用心良苦,悉心安排,但未曾想到,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竟默默地做了这么多。
“阿宁,我没想到,端王是真心待你好,我原以为他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却不想……”剩下的话,晏绥没有说出口,但晏宁却觉得发酸,同时又觉得心间蔓延了一丝暖意。
晏宁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大姐,你和子昭哥哥的婚事,如何了?”
说到自己身上,晏绥瞬间焉了下来,眸中掠过一丝落寞:“不知道呢……子昭倒是想如期成亲,但我不想拖累他!”
长安侯虽是世袭侯爵,但尊贵荣耀依旧,谢昀父亲长安侯只领了一个闲职,整日逍遥自在。含元帝之死,也并未牵扯到他身上。
谢昀如今依旧在禁宫当差,前程无忧,是京中少有的青年才俊。
但说起世子婚事,总有人摇头叹息。
长安侯世子与晏太傅长女的婚事是三年前就定下的,晏绥虽为庶出,可二人青梅竹马,父亲又是太子之师,也算般配。
可惜,现如今,世子依旧是世子,晏大小姐却不是昔日的晏大小姐了。
晏绥即便不去刻意打听,也知道外面指指点点的人有多少。谢昀若和她成亲,不知会遭受多少白眼,便是长安侯和长安侯夫人,心底也必然生了芥蒂。
这些日子,谢昀倒是悄悄的来找过她几回,也提过成亲的事。
她一年孝期就快到了,按规矩婚期也该定下了,可长安侯府迟迟没有动静,只有谢昀再三保证会娶她。
晏绥相信谢昀,可她现在不想嫁给他了。
晏宁讶然:“可世子那么喜欢你!”
“喜欢有什么用。”晏绥苦笑:“我与他,如今已是云泥之别,他正年轻,前途无量。而我身为罪臣之女,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上天垂怜了,哪里还要指望享受荣华富贵呢!”
晏家如今已经彻底倒塌了,再无从前的风光,谢昀娶了她,只会给长安侯府蒙羞,沦为笑柄。
在现实面前,所有深情都是徒劳。
她与谢昀,注定有缘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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