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也不会得到什么。
这是荼毘在第一次遇见这个英雄世家的小姑娘的时候,坐靠在小巷墙壁的阴影下被这个小姑娘说着【要不要握住我的手】之时,产生的想法。
——纵使伸出手也不会被剥夺其他的事物。
除了自内心之中燃烧至今的幽火与只能损害自身,不知何时会杀死自己的‘个性’之外一无所有的青年。已经将过去抛弃在火中,舍弃掉那一切,估计就算有人会告诉他自己会在不知道何时死在哪里的黑暗角落之中荼毘他都毫不意外。
……只是,还没还准备这样老老实实地被泥潭完全吞没。大概,仅此而已。
但是说起来,他难道有哪次真的没有去牵上这个小姑娘的手吗?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说【可以养着你】之外,青年思考了一下好几次少女这样对他伸出手的时候,他都是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她——在明知道她的个性的前提之下。也同样也在利用着少女那每次都会在他受伤的时候接近着他。
因为……。
黑发的青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地走向了比他矮了许多,却性格有些恶劣,喜欢让他称呼自己为‘小主人’的女孩子。
——虽然他们其实都没有对待这个称呼多么认真。
别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宠物’了,荼毘仗着身高优势自上而下的看着在厨房的灯光下,略略反射着暖色光的绿色双眸——就连说是单纯的被包养的关系来说,其实这个女孩子也都可以说得上是宽容了。
…说是宽容,倒不如说。
荼毘看着女孩子对着现在他正在伸出的手,叹了一口气。
另外一只拎着书包的手此刻单手拎着书包把包好好地放在了餐桌下的——自己留下了晚饭的椅子座位旁边。抬头再次看着他的那双一贯清澈而毫无遮掩防备的如同水流般绿色双眼之中,流露出了些许打量好奇…与些许隐隐的担忧。
那只原本对着他伸出的仿佛是邀请着什么一般的手,此刻反手抓住了青年的手腕。
“——在这里的话,太可怜了。”森众唯这么真心实意的感叹着,甚至还觉得自己现在要温柔多了,“毕竟连个床什么的都没有的话,未免也太惨了。”
这种连相泽消太都没有办法忍下来的那种抽离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又被强行硬生生塞入不输入自己身体的异物的感觉。虽然就她个人来说事实上从来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每每看到他人的那种神情,森众唯也多少知道那种疼痛阈值会达到什么程度。
被不属于自己与自己的体温相差过大的温度烫着,黑发的青年看着年幼的少女露出了奇怪而又暧昧的笑容。
“免费养我这么多天终于要使用我了吗?”荼毘的尾音翘了下,属于青年那慵懒磁性的声音说出了那个他最开始不过是调笑着讨好脱口而出的称呼,“‘小主人’?”
——与其说是宽容,不如说,是真的仿佛只是在‘养着’他而已。
“……你身为大人思想也太肮脏了吧。”
少女是一如既往有点招人恨的清澈无辜的语气。
有着身为敌人自觉却被英雄后备役豢养着的荼毘,看着森众唯的身上还穿着的属于雄英高中的校服这么有点漫不经心地想着。
“嗯?是吗?——我可不觉得哦?”
拖长的尾音仿佛是不怀好意一般用着问句来陈述着自己的感受。
呆在这个房子里面的时间虽然可能还不足以让他觉得这是‘自己家’,但也至少足够熟悉到能够让他知道哪件房间是那间房间了。
而这个方向的话。
——是小姑娘的卧室。
男人看着他的小姑娘拧开了门把,推开着门扉,向内走着。
“明明是荼毘说,比起【自愈】的个性来说,更想要【冰】的。”
非常轻松的,那样的话语就如同抱怨着今天的晚饭有点不合胃口,不想要吃青椒一般的语气——说着荼毘他完完全全无法理解的话语。
“但是很幸运,毕竟荼毘也有【冰】的适性呢,而且还挺强的。不然的话我就只能在这两个‘个性’里面做出取舍了。”
反常识的话语。
被牵着手向前走着的黑发的青年看着少女的背影,一时间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什么意思?”异样的,不详的预感冲击着荼毘的理智,他几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在颤抖一般,“‘个性’是天生的……——。”
没有错,他也曾经一次次的训练,然后又在同样的地方跌倒;再又爬起来,然而得到的只不过是对方的一句冷淡遗憾面对失败作的简单评价——再然后就对着他,对着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放任自流的样子。
荼毘还记得当时自己还在用着另一个名字的时候,自己的幼弟被父亲所拉着胳膊拖走,说着——
【…失败作。你要记住,焦冻,你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无论怎样的不平等,但是个性就如同人生下来前就已经被基因所决定的发色、眸色——如同人的相貌一般,无法被抹去,无法改变。
‘个性社会’,不,‘英雄社会’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也应该是这样作为所有人的常识而被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接受且几乎被大多数人所又引以为傲的事实。
他看着女孩子转过头来,用带着点温柔的劝慰语气说着话语。
“荼毘你的个性很强哦?——但是你的身体却很不幸的无法承受。”
“——你不都说了吗?希望有的个性,能够跟你的个性相互做到互补的——当然就是同样为强个性存在的‘冰’啦。”
森众唯看着荼毘,说着安德瓦得出——但是也同样的确正确的结论。
“毕竟我可不想要荼毘不知道在哪里死掉啦,当然给你新的个性就好了。”
抓着黑发青年的右手微微发力,在不动声色之中森众唯此刻就已经发动了名为‘ALL FOR ONE’的个性。在那略微颤抖的瞳孔的注视下,她安慰一样的凑近,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背脊好似安抚着一般————温温柔柔地对着他笑。
“而且我又没有玩囚禁Play的兴趣。荼毘也不是宠物啊。”
没有人体倒地,撞在女孩子房间内厚厚地毯上的闷沉声。发动了个性的右手巧妙的卡住了男人的手腕,避开了那一瞬间的条件反射。
而又任由着男人痛苦地抓着他的左手手臂,放任着他重心不稳着倒在了她的身上。
银发的少女眯着眼睛把比她高了接近两个头的男人从体型上看勉勉强强的架在了自己的身上。
荼毘自以为已经能够承受住痛苦了。
——疼痛从来一贯都是他的家常便饭,蛋白质烧焦的气味他甚至有的时候都已经无法分辨出来,总是在身体机能下不断愈合但是又从来无法真正愈合的伤口无时不刻都爬在他身上向着他的大脑发出麻痒的信号。
自能够训练的时候就已经仿佛让他感到了麻木一般习惯了的灼烧感;那一次火焰灼烧着自己的身体,几乎全身不剩下任何一片好肉的痛楚;还有内脏在过热下被压迫着的异常疼痛和皮肤大面积被烧伤后引发的内脏损害无时不刻都在折磨着他。
——但是‘这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能够承受的程度了,仿佛连同意识都已经飘散而出,除了疼痛之外就只是仿佛接近死亡般客观地看着……看着……。
森众唯半拖着他的身体,把他放倒安置在了属于自己的床上。
手指并没有离开男人的身体,而是一直触碰着,努力的一点点一心多用着调整着自己的下手力度——森众唯可不敢说自己掌握个性‘ALL FOR ONE’的熟练程度能够比拟AFO这个拥有着个性本身超过百年的人。森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倒在床上,因为疼痛而面色苍白如纸,不过才几秒钟就已经在额上渗出了冷汗,就连那双如同幽火般的绿色双眼都仿佛在此刻因为疼痛而显得异常黑亮——
银发的少女用着校服的袖角蹭了蹭,以防止汗滴滑入男人的眼睛之中。
本身荼毘就有属于‘冰’的个性适性,大概是因为某种遗传的关系吧,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高…到了和他本身的‘火’起了极端性质冲突的程度。她这么盘算着,先把属于‘自愈’这种属于被动的个性‘赋予’给荼毘,这样也多少会好受些。
虽然已经虚脱无力,但是荼毘的动作其实一点都不安分。
——简直就如同烧糊涂了的虚弱无助的孩子抓着被子和抱枕一样,他睁着明明已经注意不到具体信息的眼睛不断地在可怜兮兮的抓着她的身体的任何一个能够够到的部分。
她用抽回了被荼毘掐着——却其实他已经毫无力气可言——的左手蹭了蹭黑发青年的被薄汗所浸湿了的鬓角。
坐在了床沿边的少女摸了摸他的发顶。
“——稍微忍耐点,这种程度的痛苦挺过去……不,晕过去也可以的。”
好疼。
好疼。
那因为这种肉眼可见的痛苦……——纵容着因为过分痛苦而发不出任何痛呼与呻/吟,只能是抓着她的左手颤抖着艰辛地喘息着发出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来回吐息着的男人——少女轻轻放任着黑发的青年此刻已经在痛苦支配下已经把身体贴着靠在了她的身上。
充满了潮气而又病态的嗓音此时只能发出点点气音,细碎而绝望地从唇缝间倾露流出。
而那又因为痛楚而无从控制的生理性泪水无法被停止一般从脸侧滑落、滴落,随之在蓝色的床单上晕染开来。
蜷缩着的手指此刻已经勾上了女孩子的校服裙角,抓着用力着,手指节青白的颜色仿佛就像下一秒如果再离开的话,他就会把她的衣服给烧了一样。
语调温柔着,森众唯任由自己血缘上的兄长发泄的行为。
“——就当是梦吧,再起来的时候,你会有自己心仪的的力量的啊。”
很痛苦……——!
无声的眼泪顺着被个性修复好了的脸颊滑落。
——啪嗒。
又在床单晕染开来了一片深色。
颤抖的瞳孔无法正常的收缩也就无法正常接收信息,只是身体还能够感觉到那体温还在自己身边。
好疼好疼好疼……——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几乎所有的神经都在告诉他这个事实,几乎大脑的所有想法都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信息。
——抓紧、贴近、抓住,好像能够说什么……好像能够随便这么得救,在本能的指挥之下,手指间具体抓着的是什么他毫不在乎……也已经完全没有那个余裕去思考这些了。
只是有这么一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这样进行片段式的思考。
……所有痛苦,简直就跟笑话一样、
短暂运作的思维,弹跳出了短暂的想法。
透过朦胧的泪水能够看到少女正乖乖躺在他身边,正用着森绿色双眼看着他的样子——
轰灯矢还勉强运作的大脑某个部位试图指挥自己露出个惯常的讽刺笑容,然而已经在疼痛下全身几乎无时不刻痉挛抽搐的肌肉已经无法纵容他去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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