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花循循善诱:“小妹啊,来和姐说说,你去出门是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去见你对象了?他是不是嫌弃你名字不好听,接着,重头戏来了!他嫌弃你文化程度高!姐知道,现在这社会上有的男的呀,就是不愿意找文凭比自己高的女人当老婆。咱们村儿的,高中生就那么几个,你见的那人是不是没念过高中,见你开学就是高中生了,觉得你们不合适,所以就和你提了分手?”
这事儿沈寒露说不清楚,说不明白,也不好说。
就像她三姐猜测的那样,那天她的确是着急着去见人了。
但她不是见什么对象,更没什么爱恨纠葛,根本不是她三姐脑补的那样,大雨天,她非要出门私会情郎,演电视呢这是……
她娘还不让她去,她只能等雨一停就赶紧往出走,等见到了情郎,人家嫌弃她名字不好听,又嫌弃她文化程度高,不和她处了,她受了情伤,一个不注意就把自己给摔了!
什么呀这都是,乱七八糟!
沈寒露就问沈花:“三姐,你觉得我是那种被人嫌弃文化程度高还死乞白赖的要上赶着的人么?还为了对方连高中都不念了,脑子有病啊我!我就那么没骨气?”
沈花想了想,说:“也是,要说骨气,咱们全家五个姐妹,就数你有骨气了。你的确不可能为了一个男的这么要死要活的。可这么一说,我就又想不明白了,那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当天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变化这么大?总不能是你脑子被磕坏了吧?”
沈寒露:她还真是因为磕了脑子,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沈寒露感觉自己脑壳儿疼,她伸手把被子拽出来,扒拉到自己身上,盖住肚子:“三姐,别说了,我实在是困的不行,我想睡觉了。”
沈花把被子一拉:“沈建国,你别给我装死啊,到底有什么事你说清楚不就行了。都是一家人,我是你亲姐姐,一个娘胎出来的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你也知道,你三姐我不是什么嘴碎的人,你就是和我说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小妹,你要知道,你不说那三姐担心你,就只能自己瞎猜。猜来猜去,不管猜没猜对,最后只会更担心你。”
沈寒露:就您这叭叭叭叭叭的,嘴还不碎啊!不过她三姐还的确不是那种会来回倒话的人。
“三姐,真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这么说吧,我只能和你保证说这件事和搞对象无关。我是肯定没有谈恋爱,绝对没早恋。这点您可以放一百个心。”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你是我亲妹妹,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可以说我对你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你要是真搞对象,不会在我这么再三追问下还非说没有。你向来是大大方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格。好,我信你这件事和爱情无关。”
“姐,真是谢谢您勒,我这花了多少口水啊,才终于让你相信我,我也太不容易了。”
“那和爱情没关系,又和什么有关系呢?亲情?不可能。友情?你从小就和村里的姑娘们玩不到一块儿,你处的好的只有你初中的同学。我记得一个是叫陈倩倩,一个是叫刘婷婷。不过她们俩都是县里人,你也不可能是出去见她们。”
“姐,三姐,我的亲三姐,你别猜了成不,这么着吧,我把我能说的全和你说了,不能说的您也别逼着我说。当然,我和您保证,我说出来的全都是真话。一句假话都没有。”
“真的要和我说啊?”
“您这话问的亏心不亏心啊,是我非要和你说吗?是你非追根究底的,我不和你说你指不定又要怎么猜想。三姐啊,你的这些猜想太可怕了,太吓人了。”
“好好好,是我非要问的,行了吧,你快说,我这等半天了。”
沈寒露面无表情的说:“我就是买了一些书,花了一些钱罢了。”
沈花一针见血的问:“你买的是什么见不得人书,怎么说起来这么一副德行啊?再说咱们大队它就是个普通的大队啊,有文化的都没几个。你去问谁买书了?山林子里的槐树精?还是野鸡精野兔精啊?”
沈寒露:“什么啊,还野兔精槐树精!我这是,就是买了一些市里新华书店也买不到的一些书啊。和别人买的,这个别人是谁不重要。对方正好有空能帮忙送到咱大队,我们之前写信约好了时间,所以我才那么着急。”
沈花一个巴掌拍沈寒露后背上:“我说呢沈建国,你支支吾吾磕磕巴巴的不好好说话,敢情你是……”
说着沈花压低声音:“敢情你是偷摸着做坏事去了?沈建国,你的胆子可真大。你知不知道,那些□□有哪本是好的?没有!一本都没有!那些手抄本宣传的可都是yin.hui.se.qing!什么亲嘴接吻的,不要脸!”
沈花说着火气上来了,直接狠狠拧了沈寒露一下:“这事儿要是一旦被发现了,那可完蛋了!你名声都该坏掉了,以后可怎么找对象!”
沈寒露被她三姐这么一拧,本来有些犯困的大脑一个激灵,一下清醒的不得了。
她揉着自己的胳膊:“三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动手动脚的干什么!你可真是够狠的,就故意抓那么一点点的肉,捏起来一拧。你知道我有多疼不,诶呦喂,疼死我了。再说我买的是正经书,您干嘛又发挥您的想象力瞎想呢。”
“别废话,别矫情,我不过掐了你一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行了,你继续说,什么正经书你得偷偷摸摸的买,这么见不得人。”
沈寒露下炕,把屋里的煤油灯点上,然后打开床头的柜子,把书拿出来:“喏,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
沈花凑过去一看:“还真是名著啊,《安徒生童话选》,《母亲》,《格列佛游记》,《吉尔布拉斯》,《名利场》,《鲁滨逊漂流记》…嗯,这些我虽然全没看过,不过也听同学们说过。这的确都是挺好的书,嗯,外国文学,好书。”
“这下您应该信了吧?”
沈花皱眉:“不对啊,这些书市里的新华书店应该都能买到,你不是说市里买不到的书吗?”
沈寒露和她解释:“三姐,这些书都是同个出版社出版的一套书,就是丛书,只是呢,有的出版的数量比较多,有的出版的比较少。有的卖的比较好,有的销售量不高。所以就有几本儿咱们这儿买不到。”
“哪几本?”
沈寒露拿给她看:“就像这《欧里庇得斯悲剧二种》,《埃斯库罗斯悲剧二种》,《索福克勒斯悲剧二种》,这几本我在市里的新华书店就没有找到。”
“怎么都是悲剧悲剧!这书是写什么的呀?是不是看完人就容易变得悲观?所以你才突然这么消极,这么不愿意去念高中!”
沈寒露:“什么呀,三姐,你还高中生有文化呢,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问题。你也太会联想了吧。悲剧就只是戏剧的一种体裁而已,作者通过悲惨的结局来传达自己的思想。就像鲁迅先生说的,悲剧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只是一种抗争!它不代表看完之后,读者就会变得消极。就像喜剧,你看完也不一定会乐个不行。”
“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不爱看书。如果不是因为有考试,为了有个好成绩,将来好有工作,我连课本儿都不想看。”
沈寒露点头:“真的,再说了三姐,这书我买回来其实还没看过呢。这些日子我忙的很哪有功夫看闲书。”
沈花点头:“好吧,我相信你了,你确实从小就爱看这些课外书。”
她同时边翻看沈寒露剩下的书:“建国啊,那这《沙恭达罗》,《五卷书》这是什么书啊?这种书名一看就很难懂的书建国你也看啊?”
沈寒露不好意思的说:“嗯…其实这两本我也没看过!”
“这书上印的可都是宁城新华书店的章,这两本你买回来应该有一些时候了吧。”
沈寒露:“……三姐,发现你总能从奇奇怪怪的角度发现我的一些小秘密。”
沈花抬眉:“来,要是你的这些小秘密能让我听听,那你可以来说一下。”
“好吧,我说了之后,三姐你不能觉得我是浪费钱。我呢,买这两本书,纯粹是因为它和其余的几本是一套丛书。我总不能把其他的都买到了,就独独缺了这两本吧。那多难受啊!再说我看了其他几本,感觉非常好。这两本我看不进去,肯定是因为我看的其他都是小说,小说阅读起来总归是更容易一些。我觉得我现在见识比较少,等我以后念的书多了,更有文化了,就能看懂这两本书了。”
沈花直接冲她捅刀子:“可你不是说你不打算念高中了吗?所以你是想这辈子都看不懂这两本书?”
沈寒露:三姐,你干嘛扎我的心?
沈花又说:“嗯,除了刚才那三本,还有这《易卜生戏剧四种》,《萧伯纳戏剧三种》盖的都是上海书店的章,你不愿说,我也猜出来了,那天出去见的是上海市志愿垦荒队的人,对不对?你怎么会认识志愿垦荒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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