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算黑手党但身份早已经跟横滨港口Mafia绑定了的太宰治,从横滨来到冬木的原因,当然不是旅游。
「清除」。
横滨港口黑手党在不久前才刚完成首领交替,登上首领席位不久的新BOSS必然将面对很多问题——外部的、内部的、内外共同的。
这是给新首领的考核,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机会。
真正将权力收之于手的机会。
当然失败的话大概也是尸骨无存。
哪怕新首领的位置是从先代那里继承——
作为先代遗言见证人的太宰治在港口Mafia里是个特殊的存在。
新首领很清楚,这个少年必须活着,否则组织内部根深蒂固残留着的先代派一定会以“果然首领更替是阴谋”为借口而开始骚动。
……所以就算是自杀爱好者,也必须好好活下去。
如果不是分身乏术,新首领根本不会把太宰治放出来,哪怕这个少年如噩梦般锐利且捉摸不透。
饶是这样,派人严密看护、或者说监视、保护怎么说都好的紧密跟随,也是必不可少的。
太宰治的任务是「清除」。
「清理」内鬼,「除去」外贼。
十五岁不到的瘦弱少年带着这样的任务来到了冬木市。
然后,被卷入到不被公诸于众的、属于魔术师们的生死争夺战争。
不,不该是卷入。
对一切概念都仿佛丧失了兴趣的少年,在那一刻,黯淡的瞳孔中分明摇动了微弱的光。
“首先要解决掉其余六名英灵,是这么回事吧?虽然是很麻烦的事情。”
凯悦酒店——占据冬木市第一高度和冬木市最高级设施及服务水准的大厦——的最顶层,堪称豪华的套房中,单薄的少年把自己陷进沙发里,赤着的双足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无聊地用脚趾拨着那些柔软的白羊绒。
肩披绀青长羽织的青年接触了灵体化显露出身形,坐到了少年身旁。
原本,圣杯为Servant挑选的7个Master理应都是魔术师。
理应是这样。
但例外也存在——
“使吾以Caster职阶降临的,并非正统的魔术师。”
不,应当说:“连魔术师也不是。”
凭借残破的召唤阵与咒语,以鲜血作为祭品,进行的召唤。
召唤Servant的是圣杯而不是魔术师。
故而会召唤出谁、能否获得相应御主资格,全都由圣杯来决定。
由圣杯来选择具有资质的七人成为御主,所以无论多么拙劣的召唤阵,多么混乱的咒语,只要本人具有被圣杯认可的资质,就拥有了参加这场争夺战的资格。
少年从与自己力量相连的英灵的解说中划出重点。
“圣杯……就是那个源于基督教传说中的奇迹之遗物吧?先生真的不想要吗?是万能的愿望机器呢~”
把玩着英灵羽织下端的少年轻声地笑着,问。
他歪头注视着自己的英灵,鸢色的眸子冰冷而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型物,仿佛能看透表象之下的真实。
英灵黑色的眼眸与他对视。
色泽纯净如同浓墨的眼珠里映出少年此刻的模样。
“……真无趣。”少年突然恢复漠然的神情,一把抓过电视机遥控器,泄愤般把声音调到了最大,视线也转向了亮起的电视屏幕。
电视里,正在播报午夜新闻,画面切过深夜几乎无人的与在值守城市各处的警察。
仍未侦破的连续杀人事件令这座城市的夜盖上了死亡的阴影。
少年顿时嗤笑出声。
“你是不是有点太废物了?”
他没有去看身边在听到新闻时微微色变的英灵,只用漫不在意的语气吐出讥诮的话语。
“真没用。”
“……吾当时在他昏迷后有按照现在的规矩报警了的。”英灵好像感到委屈,并且不悦,“吾以为,如此当足矣。”
“哈?报警?”太宰治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似的捧腹而笑,随手擦了下笑出的泪花,眼神异常阴沉,“所以我说,你就是个废物啊。”
“不仅是个废物,而且是个瞎子。”
下一刻,他又兀自伸长两条细长的腿晃荡,跟个孩子似的。
……可他本还只是个孩子啊,不是吗?
“从一个杀人鬼那里逃脱,结果自己又选择了另一个魔鬼。你的脑子和眼睛都不好使呢,先生。”太宰治歪头笑眯眯地说,“果然‘能力参数’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意义吧?你的「幸运A」完全是个笑话。”
英灵望向他的目光恢复了温润柔和。
就像先前的情绪波动只是假象。
“不,「幸运A」是真的。”
英灵如此说着,伸手想触碰少年的发,却在最后一刻垂下了手。
悲伤的情绪悄然缠绕在了他身上,厚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少年怒气冲冲将手上的电视遥控器重重地摔了出去。
“你滚吧。”
他又恢复了对一切没有兴趣的灰色的表情。
看透也看破。
对一切因果的好奇与摸索在开始之时便已结束,因而一切再没有什么意思可言。
英灵没有动作,心里叹息了一声。
慧极必伤。
似是什么都能看透,超乎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思考力和洞察力,犹如寒冰的冷漠与锋利——如寒冰般通透,如寒冰般冷硬,如寒冰般脆弱,如寒冰般折射着光却永远无法拥抱温暖。
看透也看破。
于是发现这世界没有对错真假,没有悲欢动静,一切皆如云烟。
……于是好似身陷泥潭深渊,只有一了百了才能得以解脱。
可还是活着。
让自己一边活着,一边死去。
相似,又截然不同。
“……是为什么仍然选择了活下去呢?”英灵低声问,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少年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
只有电视机过大的音量在房间里继续响。
很久之后,又也许并没有很久,少年才慢吞吞地开了口。
“只不过是‘被活着’——‘想要清爽明朗而自由地死去’这样的理由可以吗?”他有些烦躁地踢了下地毯,对自己会说出这些话来感到很不高兴。“那他呢?”
英灵怔了怔。
眼前的时间好像被拨回,被遮去的视野,还有混进自己血液腥甜气息里的冷香。
「……这或许也正是我内心渴求的结局吧?」
在离别之际,最后留下的叹息。
倘若,在更早之时,能以不曾沾染污浊的姿态,与您相遇——
一切未曾说出口的不甘与遗憾。
我……其实全都懂。
全都明白。
所以——
“他呀,大概是在守护一些人和事。”
“还有,”
“——为了与吾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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