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事实证明了自己节操已经惨死的审神者一边陷入自我怀疑一边不忘继续啃西红柿,嘴上还能像个渣男般振振有词反咬一口:“你是不是不信我啊?我都跟你说了原因,爱我的话就忍耐一下不行吗?”
“你怎么能怀疑我说的话?连我说的你都不信了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
“我愿意给你理由就说明我是在乎你的,可你怎么能够辜负我不信任我呢?!”
“不是说爱我的吗?装傻有这么难吗?”
莫名其妙有种自己被渣既视感的三日月·名物·国宝·最美之刃·宗近:我这该是怒气冲冲甩您一耳光怒吼“分手!”还是乖乖做小伏低认错顺便还带撒娇?……讲真,您给我的这剧本好像不太对。
神明大人微妙的感到无言以对。
恬不知耻的审神者继续啃着他的西红柿。
西红柿越吃越少。
气氛越僵持越古怪。
不要脸的赖皮鬼把最后一口嚼烂了咽下喉咙。
“都说了这种时候就该要继续装傻嘛!真是固执的家伙。”
发出这样任性又毫无道理的责备,几步跳上楼梯,揪住了一片绀青的衣袖。
“那你为什么这个点了会在这里呢?”
审神者问。
三日月宗近垂眸看着审神者抓住自己衣袖的手。
……用来擦手挺舒服的样子。
太刀低垂的眼眸里浮现出柔软的欢喜,他开口,放轻的声音听来缱绻幽怨,反倒是玩笑的意味更重。“因为心中害怕想被您安慰又不敢打扰到您,只好试图在离您更近处求得安慰——结果您根本就不在呢。”
也不知这抱怨审神者信或不信,那个少年衣上沾染的夜露未干,凑近的距离似乎都能感受到一缕微凉水汽。
不过那大概只是错觉。
三日月宗近并不明白少年遽然叹气的原因,他只看到少年的瞳孔细微地颤动了一下,那双夜千玉似的眼睛在他谎言出口的一刹那好像便已反向看穿了真相——于是这个其实很容易心软的少年便又一次选择了纵容他。
“跟我上来吧?”空矢松开抓住的衣袖,又一次伸手,“真是胡闹,我才不是会让太刀值夜的傻子呢!”
太刀顺从地借力起身,被拽着往上走,脸上笑容温软得很。“是呢,是我太过弱小,担不起您的垂青,也难讨您的喜欢。”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审神者的脚步顿了一下。
空矢回过头冲他笑了下,“不是这样的。”
三日月宗近愣住,在拉扯的力道下又回过神跟上脚步。
“没有不喜欢,只是挺意外……大概?”
因为从一开始就明确拒绝过所以便没去在意,故而一直以来竟也没发觉到仍旧默默履行了守夜职责的近侍刀。
……怎么说呢,是固执吧?
做着自己认为该要做的事情,无所谓能否被理解接受。
相当过分的固执性情呢。
“明明就同你说过晚上不需要守着。”
他责备了一句,并非生气。
“我还以为你真每天起床都那么早呢!”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任由审神者絮絮叨叨向自己抱怨。
逮着机会告密的万叶樱心满意足地安分下去。
空矢拉开了起居室的门。
“……虽说如此,”少年放轻了声音,“辛苦了。”
三日月宗近微微睁大了眼睛。
而后,他安静地垂下双眼,将被扰乱的情绪压制下去。
“职责所在,私心作祟——”太刀用笑着的声音说,“可当不得您的嘉奖呢!”
空矢翘了翘嘴角,“要更近一点来接触吗?”
“哦?可以吗?”
“当然啦!——如果你变成可爱的小姐姐的话!”
“哈哈哈,又被您嫌弃了呢。果然还是我不够讨人喜欢吗?”
示意太刀随手关门后,空矢也不管他了,上前掀了铺好的被子又将床褥往墙边拖。三日月宗近觉得自己好像插不上手,就靠边站着不去挡道,一边随着审神者闲聊。
“说什么瞎话呢,渴求得到「三日月宗近」的人从古至今从来都不缺。”空矢抽空丢了个看傻子的眼神过去。
三日月宗近眨巴了下眼睛,露出一脸的惆怅,“您虽是这么说着,然而不管是怎样的美誉,身为国宝的我却终还是难以获得空矢大人您的垂爱呢。”
空矢直起腰,想了下。“大概是因为我从不是个手握重权的统治者吧。”
他看着面上浮现出不解之情的最美之刃,“你懂得啊,”
“稀世的名物、罕见的美人,从来都是当权者热衷收藏的——而三日月宗近殿下你,为刀之时是名物中的名物,化作人身,更是姝丽无双的美人。”
“这样的三日月宗近殿下,不正是位高权重的人类无法拒绝去痴迷渴求的吗?”
用平淡的语气给出解释的人弯腰去抱被子,“至于我这种除了穷一无所有的普通人,虽然喜欢美人,却缺乏拥有的资格呢。”
三日月宗近:“……”
我觉得大人您可能对“普通人”的定义认知有点偏差。
“……相当狡猾呢,大人。您又回避了我的问题。”到最后,太刀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空矢哈哈大笑起来,“并没有哦!我啊,明明也早在第一眼时,就已经被神明大人给俘获了哟!”
毕竟是那样的美丽呀。
绮艳的容姿,耀眼的灵魂。
这于绝境中绽放的花——
三日月宗近看不到审神者的表情。
可他想那人一定是在笑着的,就像说出这句话时所用的语气那般,笑着,轻快又温柔。
他微怔,莞尔,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
空矢把被子丢到了被拖到墙边的床褥上,“好啦,还能睡几个小时呢!”
三日月宗近神情温和,“那便安寝了吧,我会守护在您身边的。”
空矢转身向三日月宗近招手,“又说胡话了吧?——进了我的房还想跑呢?”他故作恶人地“嘿嘿”坏笑,脸上全是险恶,“还不乖乖过来!”
三日月宗近忍俊不禁,“哈哈哈,这次是要寝当番吗?”
“没错,让你占便宜啦!”空矢把被子一扔,率先坐到了床褥上,“虽然不是娇娇柔柔的可爱小姐姐,不过看在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份上,姑且凑合一下吧。”他叹着气拍了拍身边,示意太刀快点过来。等人走近了,又一把直接将人拽着坐下,被子一抖一拉扯,自顾自往旁边一靠。“睡觉!”
三日月宗近失笑,“您可真是……真是抱歉呢,让您如此失望。”
“觉得羞愧的话,下次三日月宗近殿下可以试试换做女孩子的样子出现。啊……女装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闭着眼睛还没睡着的审神者含糊不清地吐出了可能是脑子坏了才能说出来的糟糕言论。
三日月宗近没有接话。审神者就紧挨在他的身边坐着,身体的温度隔着布料被传递。
意料之外的过分贴近的距离令他心不由己地产生一种错觉,一种这个人会为他停留在此刻的错觉。
……多可怕啊。
我竟在胆怯。
三日月宗近一动不动地曲腿坐着。
明亮柔和的灯光驱散不了困住灵魂的黑暗。
恍惚间他又忆起万叶樱为他所构的环境里那个不曾存在的幼年的自己,和未能见到的、长大后的审神者。
他仍记得那一刻落在那双黑眸中的星辰。
……他也只记得那一个刹那于眼底闪耀的星辉。
不。
不是审神者。
……是我所承认的、是我所想要追随的主公大人。
三日月宗近虚虚收紧了拳,他放轻动作侧头去看紧挨着坐在他身边的少年。
少年呼吸平缓,似在不知晓之际已悄然入睡。
那张还稚嫩的脸庞上没有了醒着时的神采飞扬,在此刻看来有着不可思议的乖巧和安宁。
……即使放在千年之前,这样的年纪也只是个还未元服的孩子呢。
万叶樱笃定的一句“你会后悔”并非预言而是定论,清醒认识到这一点的三日月宗近早已明白自己会错过什么,也早已为自己选择了结局。
他注视着审神者宁静的睡颜,空缺的心灵无声呐喊。
真可怕啊,您总在试图动摇我,并且动摇了我。
三日月宗近对这一刻被动摇的自己感到可耻。
「想活下去」这样的念头本身并不可耻。
可耻的是想以此交换您不离开的我。
——可耻的是我。
三日月宗近闭上双眼。
倘若——
没有“倘若”。
我知道,没有“倘若”。
白昼留不下晨曦,您也不会在此长久停留。
无法言说的疲惫充斥心间。
意识不知不觉间逐渐变得模糊,轻飘飘的就像散成了一团雾气。
好像有谁走近了,白芥子的熏香飘摇了一缕诡秘。
“继续往前走,好不好?”
谁笑吟吟地询问,语气那样熟悉。
“你想要活下去吗?”
朝前?
也无不可呢。
如果您会一直在的话——
“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作答。
“好。”
他听见有谁笑着给予了回应。
这是梦。
是美梦吧?
连隐秘的心思也得到了回应。
不愿被知晓的、属于我的贪婪的渴求——
如夜色一般深邃的漆黑眼瞳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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