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亲身接触「曜之间」的狐之助在一片惊奇的背景板中淡定地表示“不用怀疑是这里没错”一边暗戳戳疯狂呼叫今天会过来厅里和这边大佬进行临时权限交接的自家上司。那边大概有事在忙,好几分钟后才发来回复,却是一个已被设置加密的新的传送许可。
顶着五花太刀询问的视线,狐之助镇定地说着“不要乱跑,「法则」覆盖之下——”点击了传送许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话说了一半还未完待续就被单独传送走的狐之助自己也满脸懵逼。
被留下的一众刀剑男士们围着它消失的位置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歌仙兼定迟疑道:“它是不是……还有些要交代的?”
“我倒是觉得它没什么能交代的了。”笑面青江心情挺微妙,“我是说,看起来它也不知道更多事了。”
把自己整张脸几乎都完全藏起来了的山姥切国広低声提示了一个在不经意间已经被同伴不约而同给忽略了的事实——“狐之助它不是我们本丸的一员。”
……是哦。
后知后觉到自家本丸并没有专属的常驻狐之助的刀剑男士们再度陷入到安静。
这不能怪他们会忘记那只狐之助的正职是政府行政大楼的办事员,主要是审神者来本丸后这只胖头狐狸实在是出现频率高办事又靠谱还站立场站得格外分明,让他们一不小心就给忘记这其实是个时政社畜来着。
真·社·畜无误。
既然提到了狐之助的所属,话题很自然地就给歪到了当日与狐之助同时到来的、现在正行踪不明的审神者,毕竟说起来审神者虽然是全盘接管了本丸不假,但却一直在当甩手掌柜——与其说是统率者,倒不如是作为身兼看管与保护的监管人。
“审神者大人会来吗?”心里怀有某种小小期盼的膝丸试图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位少年审神者的到来令他的情绪有了很大程度的转变,因为兄长逢难而枯萎的心似乎已得到浇灌而悄然绽放出新的生机。固守荣耀千年的世传之宝仍旧以家族为傲,而在去往过现世后……与源氏家族渊源颇深的、体内流淌着源氏血脉的、被源氏当代家主亲近信赖甚至是敬重着的人,是他现在的审神者啊!于是迷失的心灵找到了灯塔,彷徨的灵魂寻到了归处。
“审神者大人不会在的。”明石.国行懒洋洋地拨弄着垂下的刘海,毫不留情打破了源氏太刀的希望。
膝丸瞬间沮丧了。
石切丸不赞同地看了明石.国行一眼,山姥切国広则小声说了句“但大人不是早就到了吗?”。
于是下一秒,因这一句话使得大家视线全都聚到自己身上了的山姥切国広局促地拽进身上的白布单,偷偷瞥了下好像不在状态的三日月宗近又飞快垂下眼,死死盯着地面像是在试图找到一条足以让自己钻进去藏起来的地缝。
“审神者是政府向神国借来的人,没可能会同我们一道被审。”山姥切国広低声说,“可也正是如此,名义上是她所有物的我们受审,政府必然会请她来旁观全程。”
这是最真实不过了的道理,不管时之政府内部的派系斗争有多厉害,在这位神道贵子已经被邀请来正式接手了这座本丸的现状下,那便无论是谁都不能在其不知情的情形下越过本人去对这本丸做出处置——麻仓一子可不是什么割舍尘缘远离俗世清修的不谙世事的孤身少年人,麻仓家虽已见没落但底蕴安在,更别提伊势神宫和御柱塔里那位明里暗里的关照。衡量利弊,与这样背后靠山强大的人交恶实属得不偿失,精明的世家们自然不会为了一时之利站到对立面给自己招来后续麻烦。至于那座本丸……御门院一族死咬着这本丸的真正目的暂时是还没摸清楚,可那对引起了事端的姐弟是不是真无辜,一群油滑的老狐狸们又哪个不是心知肚明?
……更何况,连「曜之间」这种法则之地都开放了,想来是麻仓一子身后那群久不问人间的神明们插手了吧?
于是原本的利益团体默契地无声悄然瓦解,大家仍维持住这表面的光风霁月,谁也不愿撕破自己那张虚伪的友善面皮。
这一轮交锋下来实际是已经宣告了御门院一族的失败。
——也就意味着,谋划了这么久的、伺机夺获这座本丸核心里所藏那缕黄泉津大神庇护的计划,没有再实施的机会了。
“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在家族中负责处理与时之政府相关事务的老者不悦冷哼,他并不在意那两个小辈的生死,只恼怒于他们没收敛又兜不住的胡作非为让原本的计划夭折。
然而事已成定局,为了不暴露更多,这个暗亏也只能闷声认下。
“此局我等已落下风,争辩无益。罪人虽已逐出我族,但终归有我族识人不清之责,此去所行切勿失了风度。”
老者平静地叮嘱着,用慈爱的语气发出叹息,轻飘飘一句“识人不清”便将罪责全部推开钉死在如今下落不明的族人身上。而后,又轻描淡写开口,“至于那对犯了糊涂事儿的混小子……吩咐下去,魂灯熄了吧,也算是老朽成全她的姐弟情深。”
有人领了命令悄然退出屋内,老者微微阖眸,遮去了眼底阴鸷凶光。
这一局博弈,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至于熄灭族中一盏与谁魂命相连的灯,与之相比,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微末小事罢了。
就在魂灯熄灭的刹那,在远离这个世界的遥远到难以追寻的另一个世界里,尚在睡梦中的女子骤然间双目圆瞪,整张脸浮现出不祥的青灰色,她张大嘴似要呼喊,声音却遭禁锢,喉间只艰难发出科科的气音。难以置信与惊惧浮现在她眼中,这一刻显然她已清楚发生何事也同样预见自己命运的结局并试图垂死挣扎,然而一切皆是枉然,只在下一息,不甘与痛苦被定格在狰狞扭曲的面庞上,已是生机尽失。
屋外,斗法落败整个家族都被将军指给了这个不知来处的女人做下属的两个阴阳师神情恹恹相顾无言。就在屋内人气息断绝的刹那,两人陡然一惊,“御门院大人?”伸手敲门不见应答响动,心中便猜着只怕是出事了。
“失礼了!”两人对望一眼,破门而入,在看清屋内情况后不约而同面露震惊和急切。
“快!上报将军,御门院大人在刚刚遇害了!”其中一人急声道,看起来当真正为新任上司的不幸遭遇感到悲痛愤懑。“杀害她的人是个手段极为高明的咒术师,我们一定要找出真凶为她报仇!”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同族,从彼此焦急的脸上里看到了被压抑着的相同的兴奋。
发生在世界外的遥远之处的事对此世带不来半分影响,但世界意识却仍遥遥投去了一眼,敛藏于奢华美丽的金纹朱红鞘中的太刀就压在死去的女人枕下,朦朦的灵光已在女人灵魂湮灭的那一刻消失,肉眼不可见的晦暗汇聚滋生,却又无声无息散去。
……「节点」。
世界意识收回了关注。
空矢恍惚了一下。他察觉到命运线在变动,稍稍感到意外。
有一条细细的锁链攀上了他的肩头。
发生什么了?
他问。
世界沉默不语,点亮的星光坠在了人类漆黑的瞳孔深处。
空矢笑了笑,弯起的眼眸里晃着清亮的温柔。
如果执意要一个答案的话,他得到的大概率并不会是失望。只是……没有必要。
披着制式白袍的身影将戴在头上的兜帽更往下拉了拉,怀里抱着个快递纸盒,一脚踏入了去往现世的通道。
三重县,桑名市。
多度大社。
明亮的天光之下,灰白鸟居下那个全身笼罩在白袍中的人显眼而可疑,然而过往的人却像是瞎了似的完全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存在,他们无意识地避开了那个位置,对自己突然绕行的行为不曾有半分疑惑。
鸟居是神域的入口,往前一步进入神域,往后一步退回人间。
空矢抬手放下兜帽,感受着前一刻还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庞大斥力在他跨出世俗界后立刻大幅减弱后的轻松。
显现的层层锁链悄然隐没。
多度神社的主祭神投来一瞥,空矢抬头微笑示意,天津彦根命的视线在他身上的白袍上停留一瞬,随即收回了目光。
得到了别人家家长默许,空矢心里顿时高兴了,紧了紧怀中抱着的纸盒,脚步轻快地直奔目的地。
幽静山野之间,缠绕卧伏在御殿屋檐上那个无形的存在突有所感,于是风起了,笼罩御殿的禁制被打开。
白衣白发的神使听到自己所供奉的神明传来的命令,沉静的灿金眸子里出现一丝诧异,他并未多做询问,只起身走出了御殿。
久未相见的客人神采奕奕地穿过被打开的禁制,向迎接自己的神使摆摆手,仰头望向了御殿上显露了身形的神明。
“好久不见!”他笑吟吟地打招呼,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开口就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又有事情想要拜托啦!”
屋檐上,月白的龙伸长身体探来,硕大的龙头拱了下被举起的快递盒,原本闭着的双目睁开了一只。
“可以。”
听到神明回应的空矢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直到下一刻——“要加价。”
空矢:笑容逐渐消失.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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