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麻罗给空矢提供了一个他本人恰巧错过了的消息。
空矢追着盗窃世界本源的敌人一路到了东京。
——他决定去逛会儿街。
最后加在一起会变成这种情况一点儿也不奇怪。
不，应该说事势必然会变成这样。
东京这个地方，如今正是混乱之源。
命运线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像一团找不到头尾的乱麻。
这是最糟的局面，也是最好的局面。
“要不逮不到那家伙，干脆就把这儿炸了重新开局吧？”空矢很认真地建议到，“这一任赤之王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在这里坠剑正好清场方便你重启，很划算的。”
世界意识只想狠狠把根本不存在的剧本摔他脸上。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嘛~”空矢语气无辜，眉眼弯起，眸中的黑暗未起波澜，“我布这一张网本就不是指望你重启的。”他舔了舔嘴唇，笑容泛冷，“局势乱也挺好，动起手来没那么束手束脚，不是吗？”
世界点亮一簇星光以作回应。
空矢笑眯了眼，循着星光坠落的方向走去。
“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带着欢乐小尾巴的声音打着旋儿快活地消散了。
星光闪了闪，有一片云刚好飘来停下。
正在与人通话的黑发少年忽有所感，立刻切断通话转身。
“……嗯？”
几息之后，这个在一身黑西装下缠了满身绷带的奇怪少年发出疑惑的鼻音，俊秀的精致脸庞上流露出困惑之意，莫名显得可爱。
“是错觉吗？”
少年喃喃自问，揉了揉露在绷带外的那只右眼，小小地叹了口气，“真是过分，一个个都在压榨童工。”他不满地冷哼，在乍响的来电铃音中一脸不在乎地摁掉来电，随手将手机丢给了一直站在旁边肃然待命的黑衣大汉。
“大晚上的，幼女控老老实实玩萝莉换装游戏就好嘛，好烦哪！”
他抱怨着，很孩子气的模样，鸢色瞳眸里只有一叶枯萎的死色。
这个少年，有着与漂亮外表截然不同的内心和值得温一壶酒来细品的故事。
对这种表里不一，空矢并不觉得意外，他反倒悄悄弯了下嘴角，将兜帽下拉，满足了好奇心便转身得毫不留恋。
少年嘀嘀咕咕的声音被丢到了身后。
“亏大了啊，怎么所有的活儿都变成我一个人在干了？”
“明明是你自己说你的Master是个要哄着才能乖乖睡觉的小宝宝,结果把事情全都丢给我自己跑掉这种事倒是很心安理得嘛！”
“欺负小孩子都不会良心不安吗，矢一先生？”
少年假模假样地抽噎了下，“太过分了，我也要撂担子了哦！”
“——麻仓阁下。”
空矢停下脚步，转身，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再次打量这个少年。
少年似有所感，嘴角得意地扬了起。
“果然。”
“先生和麻仓好……和麻仓叶王是有关系的呢。”
“我差点以为今天就要死在他手上了呢，”少年笑眯眯地开口，看起来挺惋惜的，“太遗憾了，又没能死掉，我都以为这一次能如愿逃离这个氧化的腐朽世界了呢。”
“关于先生的情报我顺手查了下，根本就没有记录嘛，说什么被抹去了倒是更像不曾存在过似的。”
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少年准确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恰到好处地停留在一步之外的位置。
“先生，我们不应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吗？作为……同盟？”
空矢轻笑了一声。
但少年是听不到来自灵魂的声音的。
就像他看不到，在他一步之外的披着白袍的青年灵魂带着欣赏和探究的目光。
……实在是个相当聪慧又意外敏锐的漂亮孩子。
空矢瞥了眼円藏山的方向，那座山的地下构筑着一个大规模的魔法阵。
可不是什么适合送给小朋友的玩具呢。
空矢撇嘴，从空了两颗珠子的手钏上又取下一颗透明的琉璃勾玉，扯下一根长发串起，自顾自弯腰往少年的右手腕上系去。
身体接触到的那一刹那，白袍上好几个防护术式连一丝抵抗都没能产生便直接崩碎，空矢头也不抬，确认系牢实了后才后退，将彼此间的距离拉开。
他的身影已映入少年鸢色的瞳孔，也只映入到这只右眼中。
“认错「我」了哦，少年。”
戴着兜帽、白袍加身的青年将食指竖起在唇边，温和的笑容里带着些许调皮的意味。
“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为什么「我」会选择你了。”
少年愣住的模样很可爱，乱蓬蓬的头发rua起来一定很过瘾吧？真不愧是「我」呀，眼光就是这样棒！让我对之后的事也期待起来了呢~
“啊，对了。”临走前又想起一件事，空矢严肃地叮嘱，“那个名字是不可呼唤的禁忌——为了咱俩的安全，别叫。”他拿食指戳了下少年脸颊，在急切的“等等”呼声中轻巧地跳进到灵路上，背转身挥一挥手便再难寻见踪迹。
遮挡了星光的云悠悠飘远了。
有一阵风轻轻软软拂过，将灵魂碰触间残留皮肤上的凉意吹去。
空矢挺快乐地遁了，未来有值得期待的事在，真好。
——他大概并没有看到，在他离开之后，少年脸上代替了错愕的微笑。
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之意的笑容，血气弥漫，黑暗翻腾，危险得令人几乎将因恐惧而窒息。
……明明仍旧是带着稚气的纤细又俊秀的模样。
在这一刻，伪装撕裂。另一个世界里，仅仅四年便踏着无数鲜血坐上白骨王座的这个国家的最大黑暗轻触着被一根黑发系在腕间的透明勾玉，意味不明地笑。
……对小孩子果然格外宽容哪，Caster。
他愉悦地歪头，亲吻手背上被隐藏在绷带下的最后一枚鲜红令咒。
——原来如此。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挑挑捡捡了个什么BUG人物的空矢仍旧特别高兴，他絮絮叨叨个不停，良久之后突然意识到——“你为什么不理我？”
世界没有回应，假装自己离线中。
……当然不可能离线的。
很奇怪。
空矢回想了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嗯……炸了东京，然后是——
“那个小可爱有问题？”
空矢捋了下，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做给自己挖坑的破事儿才对。
……那你可能对你自己存在什么误解。
世界欲言又止，干脆继续装聋作哑。
一边检查身上白袍所附着的术式受损情况，空矢随口又开始说其他事了，至于那个被「自己」选择的少年到底有没有问题已经不再上心。
如果是「我自己」，那么一定是有原因的。
成为英灵参加圣杯战争也好，选择那个少年成为御主也好，一定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既然如此，现在绞尽脑汁也没有意义，因为到了那时，我必定还是会做出同样选择。
所以，“苦恼”这种行为，还是留待将来吧。
他保持着这份欣喜与期待回到了如今的躯壳中。
黑发黑眸的少年巫女睁开双眼。
光芒仍旧在他眼中跳动，希望从不曾黯淡。
似乎还有些长睡乍醒的迷茫，他躺在原处没有动作，直愣愣望着天花板发呆，花了好几秒从世界传递过来的消息中反应过来，发出一个含糊的鼻音，慢吞吞翻身下床。
“巴——”他拉长声音叫唤起来，神色慵懒轻松。
然后又忍不住打起哈欠来。
承载八咫镜对这具身体来说负荷还是过大。
已经结束了啊……
挺好。
……也终于快结束了。
想到这里，空矢不由翘起嘴角。
欣慰、喜悦，安静而温柔。
……随后逐渐变得放肆。
很快又可以恢复能随便浪也不会有人约束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啦！等结算了这波工资就可以拿着小钱钱去夜斗面前炫耀啦！到时候猪排饭一点点两份，在他面前吃一碗，再吃一碗，馋死他！还要花五元让他代做垃圾分类哈哈哈——
等等。
“……工资……分红……奖金……福利……”
空矢面无表情地掰着手指，心情值瞬间一降到底，“又耍我。”
绝不承认当时的自己是被空头支票给迷花了眼的审神者坚定地咬死了这是不厚道的神国又一次欺骗了天真的可怜小学生卖苦力，而身为这个苦主小学生，空矢决定向这个狗币甲方作出愤怒谴责——哈？上门讨薪？真当借神器这么轻松还是找神明办事这么简单了？
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
……迟早给报复回来！
在某些时候异常小心眼的少年巫女气鼓鼓地冷哼，抚了下被打理好用白檀纸束住的长发，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苦了，巴。”
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他把刚查看完留言的终端机随手放到一旁，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没什么事吧？”
在他身后，还没有放下木梳的薙刀刀灵敛起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容，以温和而不失干练的声音回答着主人的询问。
“所有工作照常进行。”
要入侵这栋看似无所防备实则到处隐藏对敌杀机的大楼，首先也得能从虚空中找得到位置。
“各部门运作正常。”
有什么问题也会各部门自行协调解决。
“监察系统未发现异常数据。”
薙刀顿了一下，以不变的轻缓语气继续道：“您未审批的文件已被川阁下处理完毕，川阁下觉得您最近状态不大好，想同您聊一聊，正在自己办公室等您。”
连连大咳起来的空矢一秒内迅速在脑子里规划出好几条跑路路线，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
“我能从我川哥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吗？”
他满怀希望地问世界，世界给予了他肯定的答案。
——并友好提醒，被逮到后果请自负。
笑容逐渐消失.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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