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青江说已经去请审神者下楼并不是在信口胡诌,宴会的准备早已完成,如今就等待人员入席了。
能上二楼的只有近侍。于是被审神者撵走没多久的五花太刀又悠悠然晃了上去,在少年一言难尽的嫌弃中开口相邀。
“你啊你,就仗着我喜欢你长得好看。”
审神者佯怒。
拥有“最美”之名的新月之刃笑得无辜又纯良。
“这可不正是您所赋予的‘特权’吗?”
审神者深以为然并给了他一记爱的小拳拳。
大广间里对他们的到来正翘首以盼,见人来了,便簇拥着请上座。
空矢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上主位,神态中全然看不出已做好了随时离职的准备。
……这是否也正说明了这位主君其实从未真正将他们放在心上呢?
眉眼间,笑容里,一举一动明明都如此真诚。
三日月宗近不想知道这种问题的答案,若是不知,便可继续装傻,假装无事发生,假装情非得已,假装未来可期。
“未来”?
真是个奢侈的词语。
于是他在心里偷笑一声,侧头看向审神者,笑吟吟道:“不如说些什么吧,大人?”
“说些什么呀……”空矢挺苦恼的,偷偷白了眼尽给自个儿找事儿的近侍刀。
“随便说些什么开场都没关系。庆贺、鼓励、祝福……或是寄望”
……说些什么吗?
空矢的目光从这张端丽的脸庞上移开,再一一晃过座下的每一振刀。
与他视线对上的每一振刀都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眼中闪动着期待和隐约的紧张。
突然之间,空矢感觉三日月宗近的提议确实很不错,自己的确应该要说点什么才对。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小会儿。
随后恍然,轻举酒杯,笑容灿若骄阳。
“——致未来。”
根本就不需要更多言语,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全都毫无意义。
已走出过去,正活在当下,再好好地奔走至未来,如此便好。
如此便已是最好。
这是庆贺,是鼓励,是祝福,是寄望。
亦是最后的期许。
陆陆续续举起的杯盏里,藏了旧日的眼泪。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空矢从容地一口抿尽了杯中……“甜的?”空矢懵住,下意识咂咂嘴,“蜂蜜,苹果,草莓,这是桃……”他震惊了,“就这?!你们居然连果子露都不给我?”
放下杯子的烛台切光忠可无辜了,“您还未成年呢,现世不是有禁止了未成年饮酒的吗?”这还是政府那个地中海领导听说他们想开宴会后特别叮嘱过的。
审神者秀气的眉毛一竖,“这里又不是现实!”
“可您是现世之人哪。”三日月宗近慢悠悠地给自己满了杯酒,对审神者凶恶的小眼神视若无睹。“糖水也挺好的,不是吗?”太刀笑呵呵反问一句,又有些陷入到回忆。“哈哈哈,大人您的年纪还适合喝糖水呢。唔,说来……倒记不太清楚了,好似是有谁说过,能随心所欲喝着糖水不必担心会遭嘲笑的日子,就是人这一生里最想回而回不去的甜时光了。”
空矢晃了晃面前几乎还满满当当的酒壶。“那咱俩换换?”他笑得比手里那壶加了蜜的果汁还甜,“你喝糖水,我保证不会笑话你。”
三日月宗近露出老年人特有的慈爱笑容,“哈哈哈哈,我这把年纪有茶喝便好。至于糖水和酒,还是留给孩子们和年轻人才是呢。”
审神者嫌弃地“嘁”了声,目光刷的往旁扫去。
视线撞上了的刀看天看地看狐狸,就是不肯跟审神者对视。
少年垮下了小脸,看起来超委屈的。
于是源氏的重宝就忍不了了。“大人!请——”
“我拒绝。”
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审神者面无表情直接pass掉的源氏太刀瞬间石化,而罪魁祸首单手撑着下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酒壶,带着几分谨慎和微妙的嫌弃说:“我的第六感正在警告我,跟你换的话会有让我头疼的事情发生,而我讨厌麻烦。”
眼见着膝丸又灰白碎裂被风吹散,满心同情的笑面青江拼命压制着自己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动作麻利地端起酒盏掩饰自己的神情。旁边的加州清光见他脸上肌肉抽搐得跟中风了似的,都有点担心这是不是喜极而疯的前兆了……
装模作样的小玩闹中,被骗到的只有一振傻乎乎的源氏刀——说“被骗”也不大对。太刀未必不知道那副委屈的小模样是假,只是比起去思考真假,他大概更见不得披着龙胆花的新主君失去笑容。
没人陪着一道胡闹,空矢略寂寞。
但本就没有谁能长久地一直陪伴,这正是事实,亦是现实。
于是手腕一翻,给自己倒了满杯甜甜的果汁。
“逗你们玩儿的。”喝着特调果汁的审神者重新扬起的笑容调皮而快乐,“这个很好喝的,我才不会真换给你们呢!”他环视一周,没见着有谁惊讶的模样,不由撇嘴,“放轻松一点啦!既然是值得庆贺的好日子,那就摆脱不必要的枷锁放飞自我才对嘛!”他给自己又满杯,眼眸明亮,神采飞扬,“来来来,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干掉酒壶里的酒,再把库存的那些全部消灭掉!哈哈哈哈~”
少年恣意地大笑起来。
烛台切光忠露出无奈的神情,但又确实是在笑。
膝丸一脸认真开始严阵以待誓死完成主君的吩咐。
鸣狐不断重复着“倒酒——默念一个名字——一口喝掉——再倒酒”的行为,小狐狸时不时抽泣一下,又急匆匆用小爪子挤着脸,说“鸣狐,要高兴!”。
帮忙将备用的酒搬来的歌仙兼定试图捕捉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白色蚕蛹,一脑袋的黑线甩都甩不掉。
空矢端着杯子看热闹,没想到自个儿也被卷了进去。
吨吨吨吨吨嗝~
一口气干完了整壶酒的加州清光打了个酒嗝,兀自埋着头紧握拳头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给自己一通加油打气了好一阵子,握紧拳头抬起脑袋勇猛无畏意识坚定——歪歪扭扭冲到了审神者座下。
“啊……我是川下之子,加州清光。虽然不好上手,但性能很不错的。”
审神者瞪大眼睛,似乎被吓了一跳,夜千玉似的黑眸里好象有星光在布林布林地闪。
全靠酒精壮胆冲上来的打刀少年没有等到回应,于是一点一点蔫下来,看起来都快要哭出来了。
审神者有点苦恼地叹了口气,手指指向自己,“我可爱吗?”
加州清光用晕乎乎的脑袋瓜子想了想,“可、可爱!”他嘟囔着,又有些小委屈,“我也可爱啊……”
审神者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脑子还在,我就喜欢说话实诚的老实人。”少年美滋滋地抿了口糖水,笑嘻嘻竖起食指轻摇,“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呀,有些话必须在脑袋清醒的时候来跟我说才行哦,不然那我可不会考虑到底要不要予以回应的呢。”
少年顿了一下,改竖起大拇指,表情特别真诚,“话又说回来,加州清光殿下不仅可爱而且行为出乎意料的也超帅气啊,就算你没有一米八,这么可爱的你我也超喜欢的哟~”
审神者的牙在灯光下折射出一星闪亮的白光。
脑袋昏昏沉沉慢半拍的加州清光哇的一下哭起来了。
终于被歌仙兼定扒皮了的山姥切国広也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又吨吨吨了半坛酒的膝丸跟着一道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你就是嫌弃我矮!”近边的初始打刀1号呜呜呜哭得老惨了。
“仿造品而已,有什么可炫耀的啊!很快就没兴趣了的,我知道的……”远一点儿的初始打刀2号哭得更伤心。
“主君嫌弃我了,我辜负了源氏的荣耀!兄长对不起呜~”再远几步的太刀早就哭成了个一千多岁的宝宝。
明石|国行开始考虑该用什么去塞住这个明显已经醉废了的源氏刀的嘴让他不至于继续胡说八道比较合适。
在此起彼伏的哭闹声包围下,终于放弃救场的歌仙兼定带着贤者般看破红尘的淡定豪迈拍开了一坛酒。
一片混乱里,支着头看戏的空矢侧头望向带着空酒盏凑过来的笑面青江。
胁差很自觉地倒满果汁,敬了一杯,先一口给见底了,才笑得别有意味,“不如下次,我们去喝点更刺激的好东西吧,主君大人~”
荡漾的小尾音让空矢眉尾一挑,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回应,下一秒烛台切光忠就已经冲了过来,动作娴熟地一把锁住笑面青江,礼貌地微笑留下一句“冒犯了”便强硬拽住被堵嘴的胁差一路给拖到了石切丸面前。
石切丸其实也已是半醺半醒,不过在看到被烛台切光忠硬拽来的笑面青江时,还是条件反射地想去摸并没有随身带着的御币。“祛除灾祸——嗝~祓除污秽、洗涤不净——嗝~”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含糊不清念叨着,间或拿酒水当净水洒,将想要偷溜的胁差摁在原地浇教了个半湿。
大广间一度陷入到惨烈的混乱当中。
头都大了的明石|国行无意一瞟:哦嚯~三日月殿不见了!
生无可恋的笑面青江随眼一瞥:哦嚯~主君大人失踪了!
两振刀视线相撞,电光火石间确定了真相只有一个——夭寿啦!审神者丢下一大家子跟漂亮的近侍刀私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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