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殷的手下刚被带过来, 简今就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
“什么鬼都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她虚空一斩, 硬生生把一团黑影斩了出来。
黑影见势不妙，想要跑, 却被简今禁锢了在原地。
这是个年轻的男鬼, 在简今的震慑下瑟瑟发抖, “大人饶命！”
简今拿着剑, 对准他，少见地严肃道：“谁派你来的？”
男鬼害怕道：“是、是曾夫人。”
简今皱了皱眉, 玄门里没有这号人。
“啧，”秦翡突然出声, “曾裳？”
男鬼连忙点头，“对的对的。”
秦翡就像看到什么恶心的鼻涕一样, 表情恶劣到极致，“她让你做什么？”
男鬼在简今的剑下, 不敢说谎, “曾夫人让我利用身份尽可能地传播苏绾清的黑料, 最好能够引起秦家两兄弟的反感。”
秦翡问道：“除此之外呢？”
男鬼犹豫了一下, 就感到脑内像植入什么命令一样，不由自主地回答道：“还有……确保诅咒能够生效。”
秦翡皱起眉来, “什么诅咒？”
男鬼茫然道：“不知道, 但我们必须激起更多人对苏绾清的负面情绪，这是夫人的命令。”
男鬼知道的东西就这些，见问不出什么来了，简今本想把他送进地府, 就看到玫瑰花藤蔓穿过男鬼的胸口，不过一刹，鬼魂就消失在她眼前。
简今瞳孔一缩，看向秦翡，“你做了什么？”
“进食啊，”秦翡笑道，“与其转世，不如让它废物利用。”
“不对，”简今看向秦翡，警惕道，“你生吞了灵魂，身上却没有孽。”
秦翡理所应当道：“大概是因为，我的行为连天都必须认可。”
简今神色凝重，她一直以为秦翡就是只花妖，但就算是妖怪，吞噬了魂魄，也会沾染因果。
可秦翡身上没有一点因果。
解决了男鬼后，秦翡对着自己的亲生哥哥说道：“这次放过你，下次再找苏绾清的茬，我就杀了你。”
秦殷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的，安杰尔你别生气了。”
等秦翡离开后，简今才松了口气，反正在那个男鬼提起“曾夫人”后，秦翡身上的威慑力就一下子强了不少，搞得她下意识就警戒起来。
她抱着剑，自言自语道：“曾夫人，我怎么会没听过这名字？”
秦殷从满地残渣里找出罐啤酒，打开后狠灌了一口，说道：“曾夫人就是曾裳，是苏绾清的生母。”
简今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秦殷耸了耸肩，“既然是安杰尔喜欢的人，我肯定要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
简今：“……”
果然是个变态弟控。
她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是苏小姐的生母找人对付她的。”
糟糕的血缘关系往往最伤人，她看了眼秦殷，“你居然没趁机在秦翡面前贬低苏小姐。”
“这有什么好贬低的，”秦殷擦掉罐上的水汽，“一个人的父母又不能决定她的全部。”
简今：“……”
秦殷皱眉，“你干嘛一脸见鬼的样子？”
简今震惊得墨镜都滑了下来，“卧槽，原来你这人还是有优点的。”
秦殷没好气道：“滚。”
“抱歉抱歉，”简今推了推墨镜，“不过，那个曾夫人图什么啊，诅咒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能算母亲吗？”
“这世上不能称之为父母的父母多的是，”秦殷冷漠地说道，“你平时多看看新闻就不会有这么多感慨了。”
简今思考了一下，“你们秦家人都这么冷酷吗？”
比如刚刚吞噬掉一个灵魂的秦翡，她没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动摇。
秦殷说道：“除了我之外，这世上没有一个有价值的存在。”
简今：“嘶，你也太自恋了吧。”
秦殷喝了一口啤酒，说道：“这是安杰尔说的。”
喝了酒之后，他的话比之前多了不少，“我家安杰尔就是这样美丽又冷酷，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摇。”
如同古希腊神话里爱上自己的美少年，就算是死亡，也是为了自己。
“庸俗的人总会随波逐流，可安杰尔那样的纯粹自我，永远不会改变。”
秦殷捏紧啤酒罐，浅色的双眸暗了下来，“可因为苏绾清，他不再是纳喀索斯，反倒成了她一个人的厄科。”
简今抱紧自己的剑，“老板，你在说什么？”
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秦殷：“……”
在秦殷嫌弃的目光下，女剑修挠了挠头，“总之，你反对他们俩在一起，就是因为觉得秦翡不改变最好吧。”
“听起来就像你可以掌控秦翡的命运一样。”
秦殷顿了顿，“你什么意思？”
简今摸着下巴，说道：“我家组长说过一句话，‘当一个人认为自己可以决定别人命运的时候，便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当成神了。’”
“你觉得，秦翡那样的人，会任由自己受到‘神’的摆布吗？”
“哈，”秦殷突然笑了起来，“我家弟弟虽然名字是‘天使’，但从来不信神。”
他把酒一口气喝完后，笑得更开怀了，“所以他刚刚说会杀了我，也是真的。”
简今：“…………”
喂，这是什么值得笑的事情吗？
果然，变态弟控的想法她真的搞不懂。
****
苏绾清坐在飘窗台上，对着月亮发呆。
手上的剧本在最开始的页数，一直没有翻过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她动了动。
是秦翡回来了。
“咚咚——”
卧室门被敲响，伴随着男人的声音，“苏绾清，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啊。”
她才想起这回事。
“出来吃饭。”
秦翡丢下这句话后，就从她的卧室门前离开了。
苏绾清从飘窗下来，慢吞吞地挪到客厅去。
米饭和菜的香气逐渐从厨房里传来，苏绾清撑着下巴，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
她从未想过，自己梦寐以求的烟火气会从秦翡那里得到。
帮忙把饭菜端上桌后，苏绾清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过来。
“好了，吃饭吧。”
秦翡解开围裙，对她说道。
苏绾清点了点头，“嗯，谢谢你。”
秦翡撑着脸，看着她吃饭的样子。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苏绾清从浴室出来后，秦翡突然说道：“我们今晚一起睡吧。”
苏绾清沉默地看向他：“……”
秦翡：“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
苏绾清思考了一会儿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等到秦翡抱着被褥过来打地铺的时候，她才惊讶地发现，他这次来真的。
“你的床这么窄，我还不如睡地下。”秦翡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苏绾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灯关上后，窗帘完全挡住了月光，屋里一片漆黑。
躺在地上，哪怕铺了厚实的被褥，秦翡还是觉得硌得慌。
“苏绾清，睡了吗？”
“没。”
“我听制片人说，你在剧组挺开心。”
“嗯，我喜欢孙华这个角色。”
听到苏绾清这么明确地表示喜好，秦翡好奇地问道：“哦？”
苏绾清注视着天花板，说道：“因为她很像你。”
秦翡一边感到开心，一边又忍不住傲娇道：“哪里像了，我可没她那么爱钱如命。”
“欲望，”苏绾清轻声道，“你们都能够直面自身的欲望。”
“即便因为这个欲望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反派角色，也没关系。”
苏绾清侧过头，看不到秦翡的脸，反而可以实话实说。
“我好羡慕你啊。”
她讨厌驻足不前的自己。
她讨厌总被过去束缚的自己。
她讨厌……
总在厌恶自己的自己。
秦翡的声音在黑暗里清晰可闻。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接孙华这个角色吗？”
“不知道。”
“因为，就算你变成一个庸俗的反派角色，也会是最出彩的那一个。”
苏绾清眨了眨眼，觉得眼睛有点湿。
“会吗？”
手腕缠上冰冷的线，她抬起手看了看，那是来自秦翡的领航线。
属于半魂的情绪和思想涌入她的脑海，她刹那间就明白了，原来他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而她也知道了，她的猜测没有错，一切针对她的舆论，都出自曾裳的手。
如同最狗血的伦理剧，她被母亲发自内心地厌恶着。
【那是因为她脑子有病，是个傻逼。】
秦翡在苏绾清的脑海里破口大骂，【没有用过脑思考的巨婴。】
苏绾清听着他妙语连珠的骂人方式，竟轻松了起来。
【嗯。】
秦翡：【啊？】
苏绾清一边笑，一边说道：“嗯，她是个傻逼。”
秦翡：“……”
秦翡：“！！！”
秦翡思考了一下，苏绾清有骂过人傻逼吗？
好像没有，他这是带坏了她？
秦翡：【突然很爽。】
苏绾清：【嗯？】
秦翡理直气壮道：“你被我带坏了。”
苏绾清：“噗。”
秦翡感受到来自她的情绪，他曾有无数种理由对他人的不幸置身事外，可那些理由都在苏绾清面前一败涂地。
纳喀索斯在水里看到的是自身的倒影，是想象中的另一半灵魂。
而他却真的触碰到了灵魂的另一半，是真实而非虚幻。
所以，他不会溺水而亡。
秦翡低声道：“那你愿意被我带坏吗？”
苏绾清闭着眼，却感受到漆黑的房间里有月光照耀进来。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仿佛在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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