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茗彻底败下阵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掉头就跑。那速度之快,就好像身后有人在追杀她似的。
病房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陆亦铭摆手示意,护士和佣人都出去了,乔若言拉了拉被子,悄无声息地想把脑袋埋进去装死。
刚才看宋秋茗被击中七寸的样子,很痛快。
可现在和陆亦铭独处了,尴尬的氛围开始萦绕。
“别多想,我只是看不惯她落井下石的样子,随口说几句罢了,”陆亦铭那温柔的声音几乎立刻就冷了下来,“和你没有关系。”
尴尬的氛围消失了,乔若言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猛吹彩虹屁:“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你太厉害了,宋秋茗被你气得都快疯了吧?连我都飘飘然了起来,就好像我真的是万人迷一样。”
陆亦铭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知道了?”
乔若言装傻:“知道什么?不知道啊。”
“我曾经当过你七个月的另一半,”陆亦铭盯着她缓缓地道,“你曾经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乔若言想在床上找个洞钻下去:“这个……我爸他……真是的……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陆亦铭打断了她的话:“你爸是怎么想的,我并不在意。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也让我走?明明我们俩那时候相处得很好,只要你说一句想我留下来,你爸不会拒绝你的。”
虽然已经时过境迁,可当时的痛苦,还是留在了陆亦铭的内心深处,也成了他的执念。
他想知道为什么。
是他不够好,还是乔若言真的没有心。
乔若言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下午,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唯一脑海里印象深刻的是青年满含期待,却又佯做不在意的眼神。
“我不想走,你和你爸说一声,让我留下来吧,我可以继续教你,什么都可以,你不想做数学题,以后我们就不做了。”
她是怎么回答的?
“老是我们俩呆在一起没意思,你不腻吗?我腻了。你去找点新鲜的朋友换换口味,我也一样,大家保持联系就好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也挺委屈的。
就在前一晚,她偷偷看到了M国一家知名的医学院发给陆亦铭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明明两个月后就要离开了,还假惺惺地说要留下来陪她。
早离开晚离开不都一个样?陆亦铭会有比在乔家更好的生活,她也会有新的朋友。
后来陆亦铭就走了,没有再回来,也没有再联系。
以前她不知道两个人有这层关系,还觉得自己说的做的都挺洒脱的,朋友嘛,哪有相处一辈子的,就算是兄弟姐妹,也只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已,她这样,只不过是把结局提前了一点时间而已。
可现在回头一看,如果当时两个人是这样亲密的关系,这话简直杀人诛心,渣到家了。陆亦铭一定是被她和乔家的绝情伤透了,这才再也没有和她联络。
乔若言决定继续装傻:“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重要了。哎……我的头有点晕……我得躺一会儿……你去忙吧……”
陆亦铭固执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看来是逃不过去了,也好,把事情都说说清楚吧。
乔若言打起精神:“好吧,陆大哥,那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爸那个荒唐的要求?他是不是用什么要挟你了?”
陆大哥。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让陆亦铭不由得恍惚了起来。
曾经,那个娇柔的女孩总爱这样一声声地叫着他,他从不耐烦到适应,再到听不够,仅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
他摄住心神,摇了摇头:“不算是要挟。他很早以前就资助我读书,从初中到大学,他找到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荒唐,但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答应了。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前脚把我快吹成紫薇转世、福星临门,就靠我救你的命了,后脚就因为你的情况没有好转就说我和你八字犯冲,直接把我赶走了。”
“挟恩以报,哎,我爸可真是的,永远都不会做亏本买卖。”乔若言无奈地道。
她这个爸爸,精明、自私、手段狠辣,是个实打实的商人,可是,对她真的是宠到骨子里去了,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
她想了一下,正色道:“你看,陆大哥,我是我爸的女儿,肯定遗传了他的那些坏毛病,当初我没有努力把你留你下来,是因为你对我没有那么重要,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谁也不是谁的无可替代,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功成名就回到这里,多风光啊,你就别执着于以前的事情了。”
陆亦铭沉默了片刻:“那现在呢?如果回到过去,你会改变主意,希望我留下来吗?”
乔若言怔了一下。
她有点弄不明白陆亦铭在想什么。
现在乔家的主心骨没了,眼看着风雨飘摇快要倒了,陆亦铭能摒弃前嫌替她看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问出这句话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真的想和她破镜重圆,替她收拾这个烂摊子吗?
深吸了一口气,她迎视着陆亦铭的目光,眼中是水晶一般的通透清澈:“对不起,陆大哥,我还是不想。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你别对我抱什么希望。”
就算回到从前,她也不会自私地把陆亦铭留下,放弃那名校的录取通知书,留在她身边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如果注定要在二十三岁这一年死去,她喜欢了无牵挂、孑然一身的感觉。她不希望有恸哭、不希望有生离死别,更不希望有痛入骨髓的相思。
陆亦铭沉着脸走了。接下来的好几天,除了日常的查房,他没进过病房,连几个护士都察觉到了异样,一有空就讨论“陆医生”的相关话题。
“这两天陆医生怎么冷冰冰的,好吓人。”
“一院胸外科排了好几个手术,指名想让陆医生做,他都推掉了。”
“乔小姐,你是不是和陆医生吵架了?以前来得勤快,现在怎么都不来了?”
……
话题忽然转到了乔若言身上,三双目光暧昧地看了过来,充满了探究八卦的意味。
乔若言神情自若地笑了笑:“可能是太忙了吧。而且,我这病应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不值得陆医生太费心思。”
“唉,你这病也是稀奇了,不就是发烧炎症吗?怎么就压不下去?”
“应该是免疫系统有问题,早上的CT显示肺部也有阴影了。”
“乔小姐,你别担心,陆医生这几天经常深更半夜还在和国外的导师探讨治疗方案,他也很急,就是表面看不出来。”
……
护士们的年纪都不大,也就二十几岁,叽叽喳喳的挺有趣的,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令人羡慕。
乔若言靠在床上,连连点头,吐槽道:“陆医生太内秀了,你们得给他多上点课,要不然以后不好骗老婆。”
“乔小姐,你这就不知道了,现在就流行冰山酷男,甜言蜜语的暖男不流行了。”
……
大家正插科打诨地聊着,罗管家急匆匆地进来了,满脸喜色:“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吃里扒外的东西终于抓住来了。”
乔若言精神一振:“是谁?”
“洗衣房的罗新芳,这人一开始藏得深,我把家里这些人里里外外都翻了好几遍,都没查出来,不过,我使了个计策,故意找了个替罪羊放松她的警惕,昨天晚上她以为没事了,第二次出手去先生的房间偷东西,终于被我揪住了。”
乔若言竖起了大拇指:“高,罗管家你太厉害了,兵法三十六计学得很溜啊。”
“小case,”罗管家面上难掩得意之色,“我跟了你爸这么多年,也修炼成老狐狸了。”
“那谁指使她的?她又想偷什么?”
“她不肯说,我把她交给警察了,”罗管家气恨地道,“她害得你病成这样,我非得让她在牢里待个几年不可。”
“到时候找人也吓吓她,让她尝尝半夜见鬼的滋味。”乔若言出主意。
“好。”罗管家心领神会。
一老一小唠了一会儿嗑,护士过来给乔若言打点滴了,她的手上已经都是针孔,血管都细得看不见了,护士扎了半天才扎好。
罗管家看得心疼:“真是老天爷不开眼,这病怎么就看不好了呢?你看你,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这不是挺好,都不用减肥了。”乔若言苦中作乐。
罗管家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小姐,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意见……”
他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乔若言看得好笑:“到底什么事?你这样说话,我要听得累死了。”
“其实,我觉得冲喜这件事情说不定也有它的道理,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事情,”罗管家硬着头皮道,“既然你的病一直没有起色,我们死马当作活马医,不如再……”
乔若言越听越不对:“什么意思?你又要打陆大哥的主意?”
“哪有的事?”罗管家连连摇头,正色道,“是有人找上门来了,拿着先生手写的信,你看,上次先生说找到了第四个冲喜对象,八成就是他了。”
乔若言的眼睛越瞪越大,差点一口气又厥过去了。
这前三次的乌龙还没闹够,居然还要来给她来第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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