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乔若言的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她赶紧揉了揉胸口,避开了这道令人心悸的视线。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家门口?”她奇怪地问。

    “不知道,”司机摇头,“已经在门口守了快两个星期了,轰他都轰不走,前几天罗管家带了几个保安过去都没占到便宜,只能让他离得远一点。”

    乔若言大吃一惊。

    他们家的安保人员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其中一个还是特种兵里退下来的,身手相当不错,这个人居然能和他们打个平手?

    “咚”的一声巨响,乔若言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趴在了玻璃窗上,用力地敲打了起来,司机又惊又怒,骂了一句,油门一踩,车子往前窜去,开进了大门。

    里面罗管家撑着伞出来了,嘴里呼喝着,急急地朝着车子跑了过来。

    那人被汽车一带,摔倒在了地上,手臂半撑了起来,依旧死死得盯着汽车的后影。

    大门徐徐关上了,把那道噬人的目光隔绝在外。

    乔若言进了客厅,吴嫂备了浴巾,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小声叨叨:“真是作孽啊,大雨天的,怎么还呆在门口呢?到底想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小姐,你没事吧?”罗管家十分懊恼,“是我疏忽了,我这就报警让警察把他带走。”

    乔若言恍然明白了过来:“是他?”

    “是,我给了他钱了,可他不肯走,说是一定要见你,”罗管家上前一步,在乔若言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先生不知道是怎么了,选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乔若言想了一下:“让他进来我看看。”

    没一会儿,那个人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身材很高大,目测有一米八五,额角上还有一块没有结痂的伤疤,脸上都是雨水和泥土,看不清五官,但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很有侵略性,应该长得不会太差。

    还好,乔大海再糊涂,也没忘记他的女儿是个颜控。

    乔若言松了一口气:“你叫什么?”

    那人倏地一下看了过来,乔若言这才发现,他的眼窝深邃,瑞凤眼,眼尾的双眼皮很深,且眼尾微微上挑,眼型十分漂亮。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无绪,和刚才雨中那种濒临绝境的噬人目光判若两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阿南,我叫阿南。”

    声音很好听,低沉且富有磁性,只是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平常的昵称,不是正常人交往时会用的。

    “大名呢?”乔若言追问。

    “我忘了,”他摇了摇头,定定看向乔若言的目光中渐渐有亮光跳动了起来:“你就是若若吗?你和乔叔叔说的一样,长得真好看。”

    乔若言愣了一下。

    “若若”是乔大海从小就叫她的小名,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叫她。

    “我叫乔若言,”她纠正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守在我家门口?我爸出了点事情,短时间内回不来,他的想法太荒唐了,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的家人,或者自己找份工作,不要再惦记他的话了。”

    闪着亮光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阿南抿紧了唇,好半天才道:“我不走,乔叔叔说了,我是你的人,要保护你,而且只有你能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乔若言越听越觉得不对,又问了几句,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差不多弄清楚了。

    乔大海在安州机场和阿南偶遇,当时阿南脑门被重物撞击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乔大海也不知道怎么认定了这个人就是个完美的冲喜对象,连哄带骗给他灌输了关于乔若言的事情,给了钱和地址,让他自己到乔家来找罗管家。

    来的路上,他找错了地址,蒙头转向在城市里兜了好大一圈,比预计的晚到了两周。

    这事情实在是槽点太多,乔若言不知道从何吐起。

    乔大海可真是奸商,做的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前面几个前夫一个是资助的孤儿,一个是十八线的龙套,一个则是路边的小混混,被他忽悠了几句愣是答应了这冲喜结婚的傻事。

    这次更离谱了,骗了这个脑部受了重创失忆的倒霉蛋当炮灰。

    乔若言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一会儿,嘴皮子都说干了,阿南还是翻来覆去一句话,固执得像一头牛,“我不走,我是你的人。”

    “行吧,罗管家你报警吧,我不管了。”乔若言气得不想说话了,扶着吴嫂的手坐上了轮椅,自顾自地往电梯开去。

    眼看着电梯门渐渐在眼前合拢了,她回头一看,阿南正被几个安保推搡着一步步地往后退去,目光却还执着地盯着她的方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好像一只即将被主人丢弃的大型犬。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口随之颤了颤。

    手指按在了开门键上,她脱口而出:“等一下。”

    大家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算了,他也没地方去,就把他留下来吧,”乔若言有点懊恼自己的出尔反尔,“跟着林叔在花园里打打下手也行。”

    -

    医院里的病房再豪华、护士看护得再好,也没有自己家里舒服。

    乔若言一头扎进了羽绒被里,在熟悉的温度和气息中美美地睡了一觉。

    早上起来之后,先是喝了一杯清肺润喉的养生茶,早餐后一堆药大概有十来种,一份份吃完,过了一会儿又要喝特制的中药。

    等一切都折腾完,乔若言满嘴的苦味,一动都不想动了。

    罗管家捧了一束花放在了茶几上,安慰道:“再忍一忍,把身体养得再好一点,正好外面也凉快了,我们就去湖边散散心,说不定还能去对面的杜仙山赏枫。”

    “你们就骗我吧。”乔若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秋季天气变幻莫测,气候干燥,是她最容易生病的时候,借罗管家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自作主张带她去赏枫。

    罗管家讪笑了一声,正要辩解,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差,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用力地摁掉了手机。

    “我舅舅?”乔若言猜测。

    罗管家也瞒不住了,只好点了点头:“公司财务那里还是扣着钱不肯打过来,郑明和说,公司现在很困难,既然你不肯跟他回家,那就请你去公司商量这件事情。”

    “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乔若言纳闷了。

    “咱们别搭理他,就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你肯定不能去,我下午再过去一趟,看看他玩的什么花样。”罗管家安慰道。

    乔若言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太被动了,不如趁着这两天她的身体还行,主动出击,先了解一下郑明和的目的,这样才能想出破解的对策。

    “罗管家,还是我去吧。长这么大,我都还没没看过我爸公司长什么模样呢,正好见识一下。”

    金色能源投资有限公司位于安州最近几年崛起的一个CBD,一栋十六层楼的大厦,金色幕墙在阳光下亮得耀眼,十分气派。

    乔大海煤矿老板出身,早年在西州有十来个矿,兼并重组后转型成立了能源公司,业务从西州扩展到了全球,公司总部也搬到了安州这个国际性的大都市。

    虽然从一个煤老板升级成了国际能源开发的老总,但乔大海还保持着很多从前的习惯,比如喜欢金光闪闪的豪华气派,连公司名字也带了“金”字,比如出手豪阔,喜欢拿钱砸人。

    公司里面的装修风格,和外墙如出一辙,处处透着一股土豪气息,就连办公室的门把手都选用了金铜色,实在是太土了。

    乔若言一路吐槽,终于在被闪瞎眼的前一刻,到了总裁办公室。

    郑明和正坐在沙发上和几个下属在说话,一见他们进来,淡淡地朝着他们点头示意,继续他的话题。

    还真是提咖把自己当成老板了?不仅堂而皇之地在总裁室办公,连老板的女儿来了都不屑一顾。

    罗管家被他这轻视的态度气到了,正要讽刺两句,乔若言朝着他摇了摇头,自行推着轮椅在办公室里转起圈来。

    朝东的墙面是一整排的书柜,摆着一整套的世界名著和财经书籍。

    朝北是一幅笔走龙蛇的字画,牡丹工笔画十分精美,意喻着花开富贵,看看下面的落款,应该是一位著名国画大师的珍藏。

    文化人的气息,装得还是挺浓厚的。

    可惜,书一看就是新的,翻都没翻过;字画上的草书,可能乔大海都认不出几个。

    乔若言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到了办公桌前。

    办公桌上乱糟糟的,可能是郑明和在这里办公过了,电脑旁的一个相框被倒扣着,乔若言拿起来一看,是她和乔大海的合照。

    照片里的乔大海搂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头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而她的脸色也还不错,靠在乔大海的肩膀上露出了微笑,两个人的背后是开满了鲜花的阳台,生机勃勃,就好像一对普通的父女,从来没有病痛和离别一样。

    突如其来的,乔若言的鼻子一酸,眼底仿佛有什么液体在拼命往外涌。

    乔大海在的时候,乔若言没少在心里吐槽。

    吐槽他俗气、吐槽他管得太多、吐槽他总爱自作主张。

    可乔大海现在不在了,她才明白她有多想他。

    在另一个世界里孤零零地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独立、自强,可骨子里却一直渴望有这种血缘上的羁绊;穿过来这几年,和乔大海相处的点点滴滴,让她感受到了最珍贵的父女亲情。

    “老爸,你赶紧回来吧,你的宝贝女儿被人欺负了。”

    乔若言摸着相框喃喃地道。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郑明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会议,踱到了她的身后。

    “若言,你总算来了,唉,我这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乔若言压下了眼底的湿意,转过头来笑着道:“舅舅,你辛苦了。”

    这声音听起来轻柔温顺,让郑明和十分满意。

    看来,的确要用点手段,才能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知道轻重。这不,知道上门求饶了。

    “来,若言,到这里来,”郑明和把乔若言引到了沙发旁,叹了一口气,“为了你爸和你,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公司撑下去啊。有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别墅的钱,我比谁都着急,可公司现在很难,我也没有办法。”

    “怎么个难法?”乔若言顺着他的话头问。

    郑明和指了指这办公室:“你知道你爸的脾气,什么都要好的贵的,这座大厦是贷了款造起来的,银行每个月的贷款利息就要几十万;你爸一走,公司的主心骨没了,上下游的那些供货商要账的要账、欠款的欠款,公司的现金流实在是太紧张了。”

    “这么严重吗?”乔若言一副被惊吓到了的模样,“那舅舅要我怎么做,尽管说。”

    郑明和的心里舒坦极了:“前阵子我想让你回老宅,就是想和你多说说公司的事情,你非被人挑唆了不想去。若言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单纯了,要知道谁是真心为你好的人才行。”

    罗管家在一旁被挤兑得脸都青了,却不能发作,只好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

    乔若言朝他使了个眼色,轻言细语地道:“舅舅,罗管家也是为了我好,我刚刚才大病了一场,去了老宅也是给你和姑婆添麻烦的。有什么事,舅舅就在这里直说吧。”

    郑明和这才招了招手,让秘书拿过来了一叠文件,一一摆在了茶几上。

    “公司资金紧张,只能出售资产,这是A国的一个铁矿场的开发权转让合同,我已经找好了买家,你是你爸的唯一合法继承人,需要你的签字这份合同才能有法律效力。赶紧签了,现在经济形势都不太好,夜长梦多。等钱一到账,我就让财务给你们卡里打钱,这样公司的资金周转也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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