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钱一根的油条，说不上贵，但也绝算不上便宜。再加上这是个前所未见的玩意儿，又没人吃过，真的要拿出来卖，林雍的名声不算多好，还有搅屎棍在一旁搅和，生意可以预见的惨淡。
好在林雍聪明，一开始说的话，就给看热闹的人形成了一种错觉：油条油饼用料扎实，肯定不便宜。
抱着这样的念头，一边炸油条油饼，一边招呼客人，很快招揽来了一波人。
他们被油条油饼勾的口水直流，又惦记着价钱不敢亲近的时候，林雍爆出这价钱其实只要三文！
比起他们猜测的五文六文七文，一下子觉得特别便宜，花钱也变得很爽快。除了几个比较节俭小心的大姐外，好几个站在前头等了花儿都要谢的哥姐大爷，纷纷要两三根油条。
“这个来三根，这个来一块吧！”排在后头的女郎，身着青布衣，脑后梳来根油光发亮的大辫子，长的虽不是顶美，可浑身透出一股子爽利劲儿，直接往台子上拍了十二枚铜钱。
她虽是后来的，可也排了许久。
往日就是个好口腹之欲的，又听闻价钱不贵，多买几根，也要回去给家中弟弟、父母尝尝。
“对不住，每人最多只可买三份儿，多了没有。”炸油条快得很，油饼稍微要慢些。说几句话的功夫，三根油条就已经浮了上来。
林雍利索地用油纸裹起来，递给辫子姐儿，见她皱眉不肯收，遂问道：“可是想要换块油饼？那可得稍等片刻，还需等他浮起来。”
陶花儿不乐意了，“给你钱赚怎么还不要？我要四个。”
“姑娘，你瞧我这材料有限，头天出门摆摊，就是指望着多几个客人尝尝鲜，明儿能回头再来。要是人人都买上三五个，岂不是没几个人尝到就卖光了？”
他前世与今生容貌都生的差不离，左脸颊正中的位置有颗小痣，配上那桃花眼，一笑起来，清俊中透出几分玩世不恭，几乎能将人魂儿勾去三分。
林雍冲陶花儿露齿一笑，把那姑娘迷得早忘了不满，忙不迭点头同意了。
“收你九文，走好！”
……
每个买了油条油饼又买了粥的人，林雍送上一小碟酱油。老李头找着靠里头的位置，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咬了口油条。刚刚出炉的油条又酥又脆，透着油香，还热乎着。这一口下去，咔擦一声，老李头顿时忍住了狼吞虎咽的习惯，改成了细嚼慢咽。谁知道吃的越慢，越嚼越香。
他没忍住，干吃掉了半根油条，才突然想起刚才林雍跟他说的话，小心翼翼地用油条蘸了点酱油，咬一口，再喝一口粥。
“哎妈呀！”老李头忍不住叫出了声。
“咋了老李？好吃不？”念过半百的老钱，跟老李头算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两人熟得很，他回家必经过此处。正好看到林雍，停下来打量几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老李头。恰又听到他发声，忍不住朝他走过来。
“巧啊，在这儿碰见你。”老李头像是怕谁抢吃的似的，一改刚才的从容，飞快地将手里剩下的半根油条蘸酱吃了，呼哧呼哧喝完了一碗粥。
老钱刚坐下，就被他这饿死鬼投胎的劲儿给吓了一跳，伸手去抢他的碗，嘴里不住地说：“我不跟你抢，不跟你抢，慢些吃，别噎着！”
“也不知道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的抢的欢。”老钱耳朵有些背，他自个人小声嘀咕，殊不知声音大得很。
老李头坐在他对面听的一清二楚，赶忙把剩下的一根油条，朝自己跟前拨拉了下，护在手掌心里，“这叫油条，香的很，蘸酱油就粥简直一绝！你要是还没吃饭，赶紧来一份，晚了可要卖光了！”
他将老钱犹豫，又改口道：“这么着，你要是不想买，我掏钱你替我再买两根，我带回去给我家老太婆尝尝。”
“这两步路你也懒得走？”
“你可就冤枉我了，林家小子做的好生意，每人最多买三份，多了不卖。我这不是满了。”老李头从裤腰带里掏出老旧的钱袋子，一枚一枚地数出九个铜板，正要递给老钱，谁知老钱却不干了。
“凭你们一个个说的多好，我老头子非得自个儿尝尝不可！”说完，也不顾老李头拉拽，挤进队伍里去了。
刘旺夫妻对视一眼，他媳妇儿跺了跺脚，恨声道：“才不过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少说也来了四五十人。这卖的啥玩意儿，不就是面粉参了水，下油锅炸么？炸面疙瘩，谁不会似的，咋我们大馒头两文一个没人要，他三文一根抢着买？”
“不然我们也去买来尝尝？”
刘旺话刚说完，脚丫子就是一阵骤痛。
刘旺媳妇踩了一脚，睁大了眼睛瞪刘旺，“你是傻的不？还给他送钱？我刚在旁边瞧真切了，那林家小子也没藏着掖着，都说了面粉加了盐用水和好，下油锅。晚上回家试试不就成了？”
“媳妇儿，你可真聪明！”
刘旺媳妇得意地撩了撩头发，又吆喝着叫卖起馒头。大约又过了快半个时辰，两夫妻馒头摊才来了四个客人，还都是往常的熟客。而林雍那头的长龙仍是将他包围的人影儿也见不着。
刘旺媳妇咬牙道，“不能让他这么卖下去，不然今儿个馒头可就卖不完了。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绕着摊子转了两圈，又凑到林雍摊子边儿偷看偷学，想着今晚如何如何试做，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喊了声把身边人给吓了一跳。
“刘旺媳妇，你嚎这一嗓子干什么？把我给吓了一跳。”排队的大婶不高兴捂着胸口不高兴道。
“大姐，我是跟你关系好，才跟你说的。”刘旺媳妇儿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门，而八卦又是人之本性，大婶就凑了过去，听她说话。
“这油条油饼，买不得。”
“香的很，也不贵，买回去尝尝。”
“就是用面粉揉的疙瘩下锅炸，谁家里还没面粉和油呢？为什么不自个儿做，还要花三文买？你想这点子面团，油锅里滚一遭，三文钱就没了。”刘旺媳妇儿看对方有点动摇的样子，又添油加醋道，“三文说多不多，但回家自己做，少说能吃个九、十根吧？”
“是这个理啊！”大婶立马打消了花钱买的念头，还直夸刘旺媳妇心地好，又找了个熟人把这话原样说给对方听。对方一听能省钱，立马跟大婶手拉着手，掉头走了。
刘旺媳妇又用同样的说词说动了几个客人，原先围的水泄不通的圈子一下有了缺口，林雍如何注意不到？一抬头，就看到了刘旺媳妇，正凑到人家耳边不知道说什么，听的那个还连连点头，时不时朝林雍这看一眼。
两人视线一撞上，那人就火急火燎地退出队伍跑了。
不消说，肯定不是啥好话。
虽说人走了不少，但也有些人是饿着肚子闻着味儿来的，回家能做是也得等回家做，但现在饿着肚子，却能马上吃着。总有些人选择，花少许钱先尝尝鲜。
好不容易排到老钱，他凑着手指着油条油饼道，“这个这个都要一个，再来一碗粥，动作快点，我饿得狠了。”
“大爷，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刘旺媳妇说了啥？”林雍手上不停，压低了声音说话，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
“哦，她啊。说你这油条油饼做法简单，回去自个儿就能炸了，用不着花钱买。”老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笑的意味深长，“我觉得是这个理，晚上回去也叫老婆子试试，没准儿以后也能出来卖点钱花花。”
林雍闻言，勾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就不打算给我便宜点儿？一文一根咋样？”老钱悄悄地说。
林雍清了清嗓子，冲四周动摇的人说道：“三文一份绝不还价，用料扎实童叟无欺！大家伙要是有谁也想做这门生意，我林雍绝对举双手赞成！咱们街坊邻里的，本就该互相扶持！”
反正手头上的两盆面团都做的七七八八，肯定是能卖的完，林雍倒镇定得很。
“他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呢！”刘旺媳妇幸灾乐祸道，“等明儿大家回去都试过了，就没人买他的东西了。到时候就没人碍着咱们做生意了。”
“媳妇儿，你可真聪明。”刘旺衷心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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