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年代文男主

    时九一不得不解释了一番在省城发生的事情。

    时家阿婆明显不相信, “你给人理那个什么知识框架, 人家就给你买书了, 你哄谁呢你, 多大年纪了, 还不学好,啊!”

    时家阿婆一棍子狠狠地打在了时九一的小腿上面。

    “给我说实话!”

    时九一欲哭无泪。

    这年月, 说实话都没人相信了。

    可又不能够和老人计较。

    他动了动腿, 想着估计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就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在省城帮人干了点活, 人家给了我工钱,我就用来买书了。”

    时家阿婆“哼”了一声, 隔空点着时九一,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非要扯什么那个知识那个什么东西的,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可以糊弄我,老婆子我眼睛不好,心眼不缺。”

    时九一扯了扯嘴角, “您老说的对。”

    时家阿婆又甩了甩手上的拐杖,看着时九一手里面的书,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她觉得只有让时九一自己撞南墙,知道疼了,才会收回那颗躁动不安分的心。

    时九一则认为一切的语言都不如实际行动, 也没有再多提及高考的事情,一切都等到高考成绩出来后就会证明。

    其实在这个年代,后世的人普遍称为遍地是黄金,无论干什么,都能成功。

    更遑论时九一本身还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前知识。

    不过在时九一看来,现在虽然算是拨乱反正了,但是农村和城市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现在这个时候做生意的话,其实并不太方便,甚至就是八十年代还有因为投机倒把犯罪的,更不必说他身边还有一老一小要照顾。

    也只有读书,算是最好也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只要他考上大学,就可以带着老人还有孩子一起离开这里,那时候,殷真如还在大城市里面打拼,等着拿了钱买东西回去看他们呢。

    他错开时间不和殷真如有任何的接触,按照这个年月的通讯和科技,一个人想要找到另外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是甩开殷真如的最佳办法。

    想到这里,时九一又忍不住问系统道:“那个殷真如,现在重生了吗?”

    系统道:“重生了。”

    时九一又道:“我们的存在,不会蝴蝶剧情,让她提前回来吧?”

    系统:“一般来说,不会。”

    时九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上一世林婉琬的处理经验,但是在时九一看来,能不和那些女主接触就不接触是最好的。

    况且系统给的评分标准也并不止躲开女主这一项,时九一也并不害怕最后的评分是不通过。

    就这样,时九一开始了自己的复习之路。

    白天,他依旧和往常一样上工干活,到了晚上回家,收拾好家里面后,时九一就开始看书。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当初自己没有自大,专门去省城买了复习资料的做法是有多么的正确。

    这个时期,因为其特殊的年代特色,知识学的可能都没有后世的深,但是同样的,这个年代的特色造就了这个时候特殊的文化和政治环境,没有足够的了解,他恐怕真的会折在语文和政治这两科上面。

    -

    在这边有句老话,清明下稻,谷雨插秧。

    就在时九一来了一个月后,终于到了雨打清明的时节。

    因为今年的天暖的早,所以育苗的时间也提早。

    进入了农忙季,水渠那边就不用去干活了。

    连续几天的农活下来,时九一终于又成功亲身体验了一把这个时代的农民的苦。

    尤其是当他光着腿站在冰冷的水田中冻的浑身发抖,而上岸之后又发现自己的腿上面趴着好几只吸血蚂蝗的时候。

    这天,时九一已经麻木地用破鞋底拍掉腿上的蚂蝗,又用木棍把它们挑到一边,就看见生产队长光着脚底板朝他走过来。

    到了时九一的面前,生产队长说:“晚上吃了饭,你来我家里面一趟。”

    时九一点点头。

    饭后,时九一提着煤油灯去了生产队长的家里面。

    他正趴在桌子上面核算今年的一些生产事宜,时九一没有打扰,一直等到生产队长核算完了,才开口道:“队长,您找我什么事儿?”

    生产队长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裳,看着时九一道:“我之前说的想去参加高考的事儿,是认真的吗?”

    时九一自然点头。

    凭心而论,这个时代的农民真的是太辛苦了。

    时九一道:“我不是随便说说的。”

    生产队长看着时九一叹气,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道:“当初你和殷真如的事情,也是怪我,要是我当天能细心一些,也不至于让人在私底下传你们那些谣言,最后还逼得你们两个因为那些流言不得不结了婚,现在好了,恢复高考了,殷真如又闹着离婚走了,甩的干干净净的,你倒像是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了。”

    时九一:“……”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和殷真如的事情,和您没什么关系”

    这是原身心里面的想法,也是时九一的态度。

    吃瓜看戏是每一个人的本能,不仅现在如此,后世科技那般发达了也是一样。

    甚至在后世,吃瓜看戏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疯狂。

    就比如上一辈子的林婉琬的事情。

    再者说了,原身和殷真如的婚事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殷真如的关系,以及原主的心软。

    不过原主也是困于这个时代的缘故。

    时九一解释道:“我不是因为殷真如才想参加高考,我是为了我自己。”

    生产队长如何相信。

    他太清楚时九一的情况了,一个只读了小学的人去参加高考,这不是闹笑话嘛!

    生产队长又问道:“这件事,你家里的阿婆同意了?”

    时九一点头,“阿婆同意了啊,我也买到了复习资料了。”

    生产队长皱了会儿眉,才转身进屋。

    没多会儿,他抱着一堆东西出来。

    又朝时九一借了手上的煤油灯放在一起,然后打开了那个包裹。

    是一包书籍,有些破,边角都磨损了,但是其他地方依旧保存的很好,看得出来书籍的主人很爱惜。

    正是时九一没有的这个时代的课本。

    生产队长慢吞吞底把那叠课本拿出来给时九一看,然后道:“我托人给你借的,有初中的也有高中的,既然你想去,我也没办法硬是拦着你,这些书你就拿回去慢慢看吧,不过用的时候仔细着些。”

    时九一没想到生产队长真的给他借来了这个时候十分难求的课本,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点头说好。

    抱着那些课本回家后,毛妮儿已经睡着了,时家阿婆还没有,她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靠着墙看着大门外面。

    瞧着有火光近了,时家阿婆眯了眯眼睛,摸索着拿起拐杖站起来,喊道:“是东孩儿吗?”

    时九一“嗯”了一声,加快脚步进去,扶住时家阿婆道:“阿婆,您怎么还没有睡?”

    时家阿婆就着时九一的手坐下道:“你没回来,我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啊。”

    屋里面有了灯光,时家阿婆也能看得见了。

    她眯了眯眼,又朝着时九一带回来的那堆东西伸了伸脖子,问道:“这些都是啥?”

    时九一道:“生产队长帮我借的书。”

    时家阿婆拍了时九一一下,“他一个大队干部,怎么也跟着你胡闹!”

    时九一笑笑没说话,扶着时家阿婆进屋休息。

    又过了几天,时九一正在起塘泥的时候,就听见队里面的大喇叭响了,喊他去大队部一趟,说是有人找。

    时九一有些疑惑,洗了手脚,就往大队部去。

    到了地方,时九一才看见找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穿着中山装,口袋里别了只钢笔,梳着中分头,戴眼镜,典型的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的象征。

    时九一回忆了一会儿,无论是原主的记忆还是他自己过来后认识的人中,都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时九一疑惑底问道:“请问你是?”

    来人推了推鼻梁上面的眼镜,看了时九一一眼,有些狐疑道:“你就是时东方同志吧?”

    时九一点头:“我是。”

    来人立刻伸手道:“时东方同志你好,我是省城第一实验中学的老师,我姓方,方知学。”

    时九一略微疑惑,“你好,方同志。”

    方知学又道:“是这样的,时同志,我之前从一位朋友那里看到一份理科的知识点总结,觉得非常的有用且高效,就是有一点点深,对于程度差一点的学生来讲有些深奥,我听说是你……”

    时九一这时候才知道这人是过来做什么的。

    他暂时还不太想让生产队的人知道他给了别人整理的复习资料的事情,连忙开口打断方知学的话道:“这样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去和生产队长请个假,然后去我家说。”

    方知学看了一下四周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连忙又道:“好的,可以,是我太着急了。”

    时九一就和生产队长请了假,然后领着方知学回了家。

    正是半下午的时候,阿婆正在院子里面晒去年冬天分的红薯。

    之前下了一场雨,地窖进了水,红薯都被泡了,等到时九一把所有的红薯都捞上来后才发现已经有一点点酒味了。

    红薯只要变味,不超过三天就会坏掉,阿婆心疼的只叹气,这可是他们一家接下来很久的口粮呢!

    还是时九一想起来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晒红薯干的方法,把家里面的红薯都洗干净,又教了阿婆晒制的方法,她这两天一直都在忙着这件事情。

    无比的虔诚。

    见到时九一早不早晚不晚的回来,时家阿婆愣了一下,正要问什么就看见了时九一身后的人。

    明显不一样的打扮让时家阿婆有些不自在,还是时九一先开口和她打招呼。

    “阿婆,这是省城实验中学来的老师,我们有点事情要谈。”

    时家阿婆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站了起来,擦了擦手道:“那……那你们进屋。”

    方知学也看出了老人家的不自在,笑着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时九一进了门。

    时九一给方知学倒了杯白水,刚坐下准备说话,毛妮儿又从外面哒哒哒地跑了进来。

    见到家里面有陌生人,先是愣了一瞬,接着又磨磨蹭蹭地挪到时九一的面前,低声道:“爸爸。”

    时九一现在已经能平常正视自己有个孩子了,对着毛妮儿也不再很焦虑,甚至还能平心静气地摸摸她的脑袋。

    时九一介绍道:“这是我女儿,毛……”

    正想说小姑娘的小名儿,又觉得毛妮儿这个的名字不太好听,还想起来没有给孩子起过大名。

    时九一思考了一会儿,就道:“时新新,新年的新。”

    方知学默念了一遍,道:“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好名字。”

    时九一笑着接受了方知学另外一层解释。

    虽然这个孩子是一九七三年的新春来的。

    两人就此开始有关时九一的总结的那一份复习资料的谈话。

    方知学道:“实不相瞒,我不仅仅是省城实验中学的老师,还是学校的副校长,是从学校的老师那里看到了你的资料,然后又从老师那里知道了彭红升同志,又从他那里知道了你的事情,才要来了你的地址。”

    时九一挑眉,“彭红升,你说的是我在书店碰到的那个人?”

    方知学点头,“是的,彭同志说也是偶然碰到的你,因为不确定你给的资料的价值,就去了学校问了学校的老师,老师呢,因为发现价值比较大,就作主给了学生当参考资料,然后我们就知道了,这才决定过来找你。”

    时九一道:“所以,方同志过来的目的是?”

    方知学推了推鼻梁上面的眼镜,“是这样的,在说这件事前,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

    时九一点头,“请问。”

    方知学道:“不知道时同志时两河生产队的人还是下乡的知青?”

    时九一道:“土生土长的两河生产队的人。”

    方知学虽然心里面有了这个猜测,但是听到时九一这么说,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讶。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无奈地笑笑道:“说实话,在知道那样完整的复习资料出自一个生产队社员的手里的时候,我们就在猜测你是不是下乡的知青,或者是老师也不一定,甚至我们还想过要聘请你到学校当老师,结果没想到是最坏的一种。”

    “这样看来,”方知学揉了揉鼻梁,“我们学校想要聘请你去学校当老师的想法就不可能了,时同志准备这些,是要参加高考?”

    时九一点头,“是的,我准备参加今年夏天的高考。”

    方知学思考了一会儿,才又道:“既然如此,我看你家中现在的情况,恐怕也没有办法进入校园学习,这样吧,因为时同志你的复习资料很有价值,也给了我们很多的帮助,我想要不这样,我就作主以学校的名义向时同志你购买那些笔记,同时也希望你能把那些笔记做的再详细一些,你看怎么样?”

    时九一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方知学又道:“具体的价钱,我看还需要我回学校和校长他们商量了才行,到时候我们再谈,你看怎么样?”

    时九一想了一会儿,“我不要钱,以物易物吧。”

    方知学道:“怎么个以物易物法?”

    时九一道:“我的个人强项在理科,政治和语文是我的短板,所以我给你们我整理的最详细的资料,你们给我有关高考的语文和政治方面的资料,另外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一些旧报纸和相关的书籍,你看怎么样?”

    方知学笑道:“当然可以了,这样再好不过了。”

    他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又道:“原本,我想着以学校的名义和你购买笔记资料会不会不能通过,但是这样交换就一定可以。”

    时九一就道:“那就这样定了,笔记我这两天抓紧时间整理出来,到时候再交给你。”

    方知学同意,两人约定了时间,时九一原本要留方知学,但被方知学拒绝了。

    临走前,方知学还给时新新一块钱,美其名曰不知道时九一家中有老人和孩子,什么也没带,钱就留给孩子买糖吃。

    两人进行了一番这个时代特有的你来我往的拉扯,最后时九一让时新新收下了。

    等到人走后,时家阿婆才杵着拐杖从外面走进来,然后在时九一的对面坐下。

    时九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阿婆坐下后盯着时九一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那个省城来的是那什么学校的老师?”

    时九一点头,“省城实验中学的老师,也是副校长。”

    时家阿婆倒吸一口晚间的凉气,“还是校长?”

    时九一:“副的,副校长。”

    时家阿婆才不管他是正还是副,她这一辈子见识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生产队的生产队长了。

    现在听到省城高中的校长,只感觉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好一会儿,时家阿婆才消化了这个消息,默默看了时九一一眼,问道:“你怎么认识人家的,还有,人家过来要干什么?”

    刚才时九一和方知学谈话的时候,时家阿婆虽然心里面担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见时九一和方知学两个人不像是闹事的模样,也就没有靠近,反而还离得远了些。

    这会儿方知学走了,时家阿婆才回来。

    虽说感觉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坏事,但是毕竟事关自己唯一的孙子,她心里面还是很担心。

    时九一想了想,觉得要解释这其中的关系实在有些麻烦,且时家阿婆也不一定会理解和相信,就道:“就是上次去省城认识的,我帮他干了活,他给我的书。”

    时家阿婆松了口气,“这样啊,难怪你那么容易就买到了书还不花钱,我还担心你干了什么没告诉我,原来人家可是校长呢。”

    她坐下,招了时新新到身边,又问道:“毛妮儿过来,那人家这次又过来找你是干什么的,不会是你上次帮他干的活出了什么问题吧?”

    时九一摇头,心里面却止不住的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时代的人啊,在面对眼前的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好事而是坏事。

    地位的差距,真的是太明显了。

    想到这里,时九一又道:“对了,阿婆,我今天帮毛妮儿起了大名,就叫时新新,她也快要上学了,以后就别叫毛妮儿了,叫新新吧。”

    时家阿婆不赞同地看着时九一,“好端端的,你给孩子改名字干什么,之前上那个户口的时候,不是起过大名了吗,叫……叫什么来着?”

    时九一:“……”

    阿婆你都不记得了,我就肯定也不知道啊。

    时九一到嘴边的话又绕回去,转而道:“新新好听一些,新年新气象吗,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时家阿婆:“从你说要参加高考开始,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厉害了,我是管不了你了!”

    时九一笑了一下。

    第二天,时九一就趁着中午饭后休息的时候去找了生产队长和支书说了要改名字的事情。

    不止是给小姑娘,还有他自己。

    时东方这个这么具有时代特色的名字,他还是用的不太习惯。

    支书和生产队长听了时九一的话,倒也没多说什么就给开了证明,然后道:“你签了字,回头有空闲了,我就找时间给你办,到时候通知你。”

    时九一点头,紧接着又道:“我的名字不着急,等到高考过后再改,现在先不修改。”

    生产队长皱眉,“高考过后再修改,为什么?”

    时九一道:“要是考上了,我就改名字,考不上就算了。”

    生产队长糊里糊涂的,时九一也没有继续解释。

    回家后,时九一就说了给小姑娘改名字的事情,不过并没有提起自己,他怕时家阿婆又开始着急。

    又过了些时日,方知学又从省城过来了。

    他还带来了一些这个时代的贵重的东西。

    一些麦乳精、奶粉,还有糖果和点心。

    这一次,时九一倒也没有推辞,和方知学交换了彼此的东西后,方知学又给时九一拿了整整一百块钱。

    时九一惊讶,“怎么还有钱?”

    方知学道:“这是学校那边商量过后统一决定的,说句实在话,你能把这么详尽的复习资料都愿意贡献出来,不知道帮了我们还有那些学生多少忙,只是一百块钱,我们都还觉得有些少了。”

    时九一闻言,便收下了。

    正好可以当作高考后进城租房子的启动金。

    又过了些时日就是谷雨,生产队就开始插秧。

    过后又要开始割小麦,没事还会被要求挖棉地,又或者再清闲了些就去水渠工作。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到了七月份。

    这段时间,时九一和方知学建立了书信联系,没事的时候,方知学经常会写信过来,或者寄一些新的资料给时九一。

    同样的也会有问题问时九一,时九一都一一仔细解答。

    这天,时九一从渠道下工回家就听见屋里面有人说话。

    他走进去,竟然是好几个月不见的方知学。

    两人打了声招呼后,时九一一边在院子里面冲洗自己满身的泥巴,一边看着方知学问道:“这个时候应该是你们学校复习的重点时候吧,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方知学推了推鼻梁上面的眼镜,笑道:“我过来看看你,顺便打探一下敌情。”

    “敌情?”时九一甩了甩胳膊上的水,也不用毛巾擦干,直接进了屋坐在方知学的对面,喝着时新新给他端过来的冷茶,嘴里道:“高考啊?”

    方知学笑道:“那可不就是敌情,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理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语文和政治准备的怎么样了?”

    时九一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恶补的所有有关这个时代特色的知识,点头道:“还行。”

    方知学道:“你的理科成绩摆在那里放着的,只要不出差错,政治和语文随便考考也肯定能上大学的。”

    时九一笑而不语。

    当初决定考大学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迫于这个时代的因素和殷真如的原因,但是他这个人做事情一向喜欢做到最好。

    就像是这次考大学,他也只打算考最好的大学。

    方知学这边说着又问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打算学什么呢?”

    时九一道:“物理。”

    之前的两世,时九一学的都是计算机信息技术,现在这个时代,这门课程还不存在,况且他也觉得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比他更了解这些的,没有必要再重复一次。

    倒是在上一个任务世界,他帮着官方做了军用的全息系统软件,和军队那边学了点东西,很感兴趣。

    学物理,一方面是想要充实自己,另一方面就是想要继续上一辈子还没来得及实现的一些想法。

    方知学跟着夸奖了时九一的想法,两人接着又说了会儿话,时九一又留着方知学吃了饭,才送方知学离开。

    很快就到七月二十这一天。

    时九一拿着生产队开好的证明以及自己的准考证等等一系列的用品踏上了前去高考的路。

    第一场就是政治,然后是语文,最后才是数学以及理科的物理化学。

    三天的时间一过,时九一就从外面回家。

    夏季天热,天黑了没办法干活,但是也热的睡不着觉,不少人都在家门口或者路口乘凉。

    看着摸黑回来的时九一,免不了就多问了一句道:“东方啊,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这几天也没看见你上工,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时九一随口糊弄:“有点事儿。”

    时九一参加高考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没有对外公布过,直到现在,生产队里面的人也不知道。

    虽然也有不少人猜测那个省城来的老师到底找时九一干什么,但是没人告诉他们,时家阿婆和时新新的嘴都严实,也问不开,最终也只能放弃。

    现在他们听了时九一的话,也没有多问,撇撇嘴和边上的其他人继续聊天。

    等到时九一走了,就有人道:“拽什么拽,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边上有人摇着蒲扇道:“就你话多,人家是知青,城里人,你见见这十里八乡的,有哪个知青愿意留下来的,不是没话找话乱说嘛!”

    “切!”那人撇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道:“你们说时东方有事没事进城,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去了?”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

    ……

    八卦的声音渐渐消失,时九一借着头顶的月光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黑乎乎的,只有一角月光照射的地方能够勉强看的见。

    时九一刚准备转身关门的时候,就听见时家阿婆的声音响起来:“是东孩儿回来了?”

    时九一应了一声,就听见时家阿婆喊时新新起来,说给时九一点灯。

    时九一快步走过去拉住时家阿婆,“阿婆,不用了,你眼神不好,我自己来。”

    时九一很快摸黑点了没有灯,这才发现时新新还趴在阿婆的腿上睡觉。

    时九一赶紧过去抱着时新新起来,“阿婆,你怎么让新新趴在你腿上睡觉,这样你的腿该麻了。”

    时家阿婆道:“我说你今天回来,新新就闹着要等你,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还特意提醒我说要是她睡着了,等你回来了,一定把她叫醒。”

    时九一无奈道:“等我干什么,我走之前都说了让你们自己睡觉。”

    时家阿婆拄着拐杖站起来,“不说了,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烧。”

    时九一忙拉住时家阿婆,“我吃过了,阿婆你别忙了。”

    他把时新新放到屋里面睡觉,转身带回来的书包里面掏了掏,拿出来一堆东西。

    一小块肉、一点糖、盐、还有麦乳精和奶粉,以及一和罐头。

    时家阿婆惊讶:“这……这哪儿来的啊?”

    时九一笑笑:“当然是我赚来的。”

    时家阿婆:“你……你赚的,你不是去参加高考吗,你还说要考三天,你这……哪来的时间去赚钱?”

    这个时候,时九一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就说:“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说方知学同志是个好人吗,就因为我帮他干了一次活,知道我要参加高考,就一直主动帮我学习,其实不是的,是因为……”

    时九一从前到后解释了一遍他第一次去省城逛书店和后来陆续发生的事情。

    看着时家阿婆脸上的褶子都被震惊地撑开了,时九一又道:“这一回,我出了考场后就被方知学同志拉住了,说问我考的怎么样,又问我还记不记得理科考题的答案,我说记得,他就让我写下来帮他的学生对答案,预估一下分数,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和老师一起凑钱买了送我的。”

    时家阿婆:“……”

    愣了半响,时九一怕吓到老人家,在她面前挥了挥手,“阿婆,你没事吧?”

    时家阿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时九一,“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听起来这么玄乎呢,你都没上几天学,好不容易对付完小学,要上初中了,你死活都不愿意上了,非要下地去干活,那时候你才多大,一天也赚不到三公分,怎么现在就一下子这么……这么厉害了呢!”

    时九一就道:“我聪明啊,小时候我总是考第一的事情你忘记了,后来上初中,学费可是要三块八的,再加上一些学习用品,咱们家那个时候哪有什么钱。”

    时家阿婆跟着叹气,“也是,都怪阿婆没本事。”

    时九一没想到哄老人家的话竟然又让她联想到其他伤心事,赶紧把那些东西都装起来交给时家阿婆,嘴上面哄道:“阿婆要是没有本事,我怎么长这么大的!”

    他又扶着时家阿婆进屋休息,走之前还特意给她找了点事情做好分散注意力。

    “阿婆,你把那些东西收好啊,不然被新新看见了,又要偷糖吃了,我去把肉吊到水井里面,明天熬了油渣,咱们包饺子吃吧。”

    时家阿婆笑骂了时九一一句贪吃,倒也把之前的伤心事抛在脑后了。

    时九一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又长长地出了口气,才拎了水洗澡,而后躺下睡觉。

    第二天,时九一是被骚扰醒的。

    罪魁祸首就是和他一起睡的小姑娘时新新。

    时新新见到时九一醒过来了,才撅着嘴“哼”了一声。

    时九一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问道:“新新怎么了?”

    小姑娘撅着嘴不开心:“爸爸你昨天回来怎么没叫醒我?”

    时九一道:“当时太晚了,你还小,醒了就不好再睡了。”

    小姑娘还是哼哼唧唧表示不开心。

    时九一就道:“我昨天带了糖果还有麦乳精回来,你自己记得找阿婆要,还有啊,我还带了肉回来,晚上包饺子吃,记得在家听话,阿婆眼神不好,你帮帮她。”

    小姑娘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刺溜滑下床就去找时家阿婆要好吃的。

    时九一见小姑娘自己已经把衣服穿好,就没多嘴,也跟着起身,洗漱过后又吃了点饭,就继续去上工干活。

    这个时节,农作物要么早就熟了被收割放在了仓库里面,要么就还是青的,算是稍微清闲一点的时候。

    可是在农村,哪能又真正的清闲。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要重复之前修水渠的工作。

    时九一扛着铁锨到渠道的时候,已经有人已经过去了。

    见到他过来,还有人问他为什么前几天没干活,拜拜损失了好几十个工分不说,还少了粮食。

    时九一通通都推说有点事情要办,但当有人问起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不在开口了。

    就这样,到了晌午下工后,时九一和其他人一起去食堂吃饭,生产队长找过来了。

    他夹了点菜端着碗和生产队长一起出门,到了没有什么人的地方,生产队长才低着声音问道:“你昨天回来的晚,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去参加高考,感觉怎么样,有把握吗?”

    虽然这么问,但是生产队长却不觉得时九一可以考上大学。

    没想到时九一却道:“我觉得没问题。”

    “没问题?”生产队长还以为自己听差了,“什么没问题,是没问题能考上,还是考不上啊?”

    时九一:“当然是能考上,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平静,您说是不是。”

    生产队长就更加不相信了,“能考上,真的假的?”

    时九一觉得解释这个实在有些费劲,便道:“等到时候成绩出来,录取通知书下来,您就知道我说的真的还是假的了,我现在这么说,你心里面还是要打鼓。”

    生产队长跟着点头,“我是想相信啊,谁不想队里面出个大学生,可咱们这儿穷,一个工分也就值三分钱,读书的就没几个,我敢做那个梦吗我!”

    时九一拍了一下生产队长的肩膀:“做梦也挺好的。”

    生产队长又像是做贼一样看他,“真能啊?”

    “肯定能。”时九一又点头,怕生产队长没完没了,时九一就道:“对了,上次您帮忙找的课本,我晚上回家了收拾出来就还给您,还有一件事,我得拜托您一下。”

    生产队长动了动胳膊,“你说。”

    时九一:“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和您说过改名字的事情嘛,现在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给办了。

    生产队长:“现在?你上次不是说要是考上了就改名字,考不上就算了吗?”

    时九一笑笑:“我现在可以确定我一定能考上。”

    生产队长点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好端端的,你改名字干什么?”

    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生产队长:“你这名字也不难听啊,东方红,多好听,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了吧?”

    他隔空点着时九一,“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敢犯事儿,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时九一:“……”

    “不是犯事儿,我是为了防备殷真如的。”

    见生产队长不理解,时九一解释道:“我和殷真如的那点事儿你也是清楚的,她那个人是什么样子,您就更加的清楚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无利不起早,她要是知道我也考上了大学,指不定要回来打听,谁知道到时候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你也看见了,她一走,我们一家老小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我现在呢也算清净了,可不想以后再和她纠缠。”

    “我改了名字,她就只知道是时东方考上了大学,就算是到学校里面找我,也是打听时东方,而不是打听时九一,这样一来,她不知道我改后的名字,就是去了学校也找不到我,我们一家也才能安生。”

    生产队长松了口气,“这样啊,你早说啊,差点吓到我了,还以为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不着调的事情,这才闹着要改名字呢!”

    想到时九一和殷真如的那点事儿,生产队长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别说殷真如打听,就是殷真如求到他面前,他也绝对不泄露半个字。

    生产队长拍着胸脯表示:“你现在也总算是想明白了,你家阿婆知道了不知道多开心,放心,我绝对帮你保密,你改名字的事情,我谁也不说,改名字的事情我也亲自去办,到时候也不会有别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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